王旭拎着雞，輕車熟路地到了第一食堂。
軋鋼廠有上萬人，分別開了三個食堂，但能炒小灶的只有第一食堂。因此來第一食堂吃飯的工人最多。
後廚裏，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燒煤，洗菜，刷鍋，送菜，挑水，蒸窩窩頭，每個職工都忙的不可開交，但今天卻有一個例外。
傻柱心不在焉地拿着鍋鏟，眼神時不時瞟向門口，“怎麼還不下班？秦姐到車間上班了嗎？秦姐啊秦姐，你可千萬別出聲，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麼活啊！”
想着，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眉頭皺成一坨，滿腦子都是擔憂。
“篤篤篤！”
這時，一道敲門聲響起。
“我是采購科的，給你們送食材！你們誰能籤收一下。”王旭拎着那只大公雞走了進去。
“王旭這王八蛋，怎麼哪都有他！？”傻柱一抬眼瞧見王旭，臉龐隱隱作痛，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他把鍋鏟往灶台上一撂，走了過去。
“喲！這不是傻柱嗎？”王旭一見傻柱，眼珠子一轉，率先開口，“滿臉憔悴，難不成昨晚在惦記哪個寡婦？”
傻柱氣沖沖的模樣，分明是想給他難堪，他王旭能受氣，先下手爲強。
“哈哈哈！”這話一出，後廚裏的職工紛紛大笑。
“這大兄弟眼神好使，一眼就看出傻柱惦記寡婦！”
“傻柱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被寡婦榨幹了？”
“聽張姐一句勸，寡婦就是吸……得節制！”
一句話，氣沖沖的傻柱瞬間就被王旭整懵逼了，聽着衆人的調侃，他連忙大喊：“王旭你別胡說，我沒想寡婦。”
“對對對！我說錯了！”王旭仿佛說錯話，連忙否認。
可衆人不買賬，雖然嘴上附和着王旭，但眼神卻古怪地看着傻柱，難不成真有這事？
“你你你！”傻柱氣的說話不利索，突然想起這是後廚，“你來我們後廚幹什麼？是不是想偷東西？快，把他給我關進火房！”
六月天的大熱天，把人關進火房，夠他喝一壺的。
後廚什麼工作最辛苦，就是火房。又髒又累，還得忍受炙烤。
傻柱的倆徒弟，馬華和胖子，似乎當真了，一左一右圍着王旭，真要把他抓進火房。
傻柱見狀更得意，一改之前的陰鬱，拍着胸口自誇：“王旭我告訴你，這是後廚，我說了算……”
“傻柱！你在這兒胡咧咧什麼！”這時，一個陰沉的聲音突然從後面響起，帶着壓抑不住的怒火。
傻柱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只見第一食堂主任王振中，不知啥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旁，臉色黑得像鍋底，正狠狠地瞪着他。
“食堂什麼時候你說了算了？”王振中陰沉着臉罵道。
剛才副廠長李懷德告訴他，已經找到食材了，讓他趕緊回去交代，別耽誤事情，可剛進後廚，就看到傻柱在刁難王旭。
丟人丟到采購科了。
“主任……”傻柱正想解釋，但王振中根本不搭理他，“這位同志，是我管教不好，我代傻柱向你道歉！這是兩張飯票，你收下！”
又看向王旭身後兩人，“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進火房是吧，行，你們倆今天就是燒火的。”
馬華和胖子頓時臉色一苦。他們可沒傻柱那種硬氣，敢和主任對着幹，哭着臉磨磨蹭蹭進了火房。
“主任你誤會了。”王旭連忙解釋，“我和傻柱在開玩笑，他肯定不是有意的。傻柱這人我知道，爲人大氣，從不小心眼，也不記仇，規規矩矩，你就別怪罪他了。”
傻柱聽着王旭替他說好話，心裏詫異。
而王振中，卻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傻柱大方不小心眼？工友一句話得罪他，他立馬抖勺。確實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多少工友投訴到他這了。規矩更可笑了，哪次小灶沒偷食材？
他看了眼王旭，知道王旭說這些是落井下石，可卻不得不防啊，萬一傻柱真“報仇”，在今天的宴席上使壞。
那他這個第一食堂主任，就得背大鍋。副廠長，廠長能放過他？
打了一寒戰，他看向不服氣的傻柱，“傻柱，我看你今天狀態不好，你就炒大鍋，小灶的事交給張師傅。”
“啊？不是說好了交給我嗎？”傻柱癟着嘴，瞬間，他突然反應過來，“王旭，你個王八蛋又坑我！”
而王旭早就把公雞放下，帶着兩張飯票走人了。
“嘿嘿，傻柱真是傻得可愛。”他樂呵道。
回采購科路上，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傻柱想要展現廚藝認識大領導，最好的辦法就是炒小灶，但炒小灶需要食材，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繞過采購科，哪怕不是他采購的食材。
只要每次炒小灶的時候，他跑來後廚晃悠一圈，把傻柱整破防，炒小灶的任務還能輪到他手上？
次數多了，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傻柱就是個炒大灶的，毫無威脅。
“看來以後得經常來逛逛啊！”王旭轉身看了眼後廚方向，暗自點頭。
回到采購科，
“王旭，科長讓你回來去找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喊住王旭。
“謝謝張叔，我這就過去。”王旭聞言道一聲謝。
張叔是和王父同輩的采購員，資歷深厚，最近半年，也是他一直在帶着王旭。像孫大海那種培養王旭當接班人的話，在此之前根本不可能。
扣扣！
“科長，您找我！”王旭敲門問候。
“小王來了，來來來，快坐。你今天可是幫了我大忙啊！”孫大海熱情地指了下不遠處的椅子。
“科長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我也就是運氣好了點。”王旭走過去恭敬坐下。
“不用客套，在我們采購科，運氣也是實力。”孫大海坐到王旭身旁，拿出一張帶着紅印的紙，“拿着，這是自行車證明，我特意選了輛新車。要是壞了，推回咱們采購科，自然有人修理，不用自己花錢。”
“謝謝科長。”王旭接過欣喜道。雖然他也買得起自行車，但自己買的哪有白嫖香？壞了還不用掏錢修！
“謝我幹什麼？謝李廠長。”孫大海意味深長道。
這次李懷德提拔他當後勤副主任，那他就是李懷德的人了，自然希望手下多一些能人。而且，他還聽說，李懷德馬上也要高升廠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