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鳳陽宮精致華貴,肅穆莊重。
宮人們皆垂首立在兩側,連半點喧譁聲都聽不見。
殿內已經坐了許多嬪妃,衆人都聽說了陛下今晨一反常態地去了大朝會,忍不住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沈昭儀和江容華邁進殿中時,便聽麗婕妤在說話:“昨夜是鈺美人在伺候陛下,陛下今晨早早就離開了,該不會是鈺美人惹惱了陛下吧?”
沈昭儀側眸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開口:“麗婕妤這意思,是認爲陛下去上朝不對?”
麗婕妤一愣,訕訕道:“嬪妾可不是這意思,昭儀娘娘別污蔑嬪妾。”
沈昭儀面色不變,說話聲也是輕柔:“那是本宮誤會麗婕妤了,本宮還以爲,麗婕妤對陛下去上朝有何不滿呢。”
“鈺美人能勸得陛下去上朝,下次麗婕妤可得學着些。”
麗婕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學什麼?她可學不來揚州瘦馬那些做派。
底下幾個位份低的嬪妃鮮少見到沈昭儀出言訓人,都忙不迭地住了口。
殿內一時有些安靜,瑾妃坐在右側第一個位置,漫不經心地欣賞着自己的蔻丹,心中卻是把月梨罵了幾百遍。
那個蠢貨爲了爭寵還敢裝病,本以爲陛下冷落了她幾日,應是膩煩了她,誰知道她這一跑去麟德殿就留宿了一晚,當真是好手段。
見麗婕妤在沈昭儀那兒吃了虧,有人就想朝着瑾妃拱火。
儀嬪道:“這鈺美人膽子着實大了些,還敢稱病截瑾妃娘娘和大皇子的寵,害得陛下這些日子都沒去見見大皇子,瑾妃娘娘可不能縱容這樣的事情啊。”
儀嬪本覺得自己是在幫瑾妃打不平,誰知瑾妃根本不搭理她,甚至白了她一眼,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瑾妃收回視線,煩躁地蹙起眉尖,嚷嚷這麼大聲幹什麼?
很光彩嗎?
煩死了,沒一件讓人順心的事。
月梨卡着點到了鳳陽宮,她剛走進殿內,皇後就扶着宮人從內殿出來。
“鈺美人倒是來得早。”麗婕妤冷嘲了一句。
月梨行了禮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斜前方的麗婕妤道:“嬪妾是來得挺早的,還有一刻鍾才到辰時呢。”
“也不知道麗姐姐來這麼早幹什麼?”她睨了眼麗婕妤桌上空着的碟子,笑道,“該不會是饞皇後娘娘這兒的糕點吧?”
“姐姐都這麼豐腴了,還是少吃些吧。”
麗婕妤一噎,又是生氣又是尷尬:“你胡說什麼?”
皇後聞言只是笑了笑:“好了,你倆一見面就吵起來,還讓不讓本宮清淨了。”
“本宮這兒的糕點若合麗婕妤的胃口,待會兒讓你的宮人帶些回去。”
“謝皇後娘娘。”
皇後解了圍,麗婕妤感激地起身行禮,再次落座時狠狠剜了月梨一眼。
月梨瞪了回去。
麗婕妤:“......”
氣死了!
皇後聽了會兒她們鬥嘴,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們都該像鈺美人學學,伺候陛下的時候也要勸陛下多用心朝政。”
話音甫落,殿內衆人眼神都變得有些難言。
向鈺美人學習?
誰不知道她最是會花樣百出地爭寵,自打她進宮,就把陛下勾得魂都沒了。
麗婕妤冷冷睨了月梨一眼,嘴角輕揚:“鈺美人到底和咱們出身不一樣,她的手段,嬪妾們可學不來。”
不等月梨嗆聲,德妃就笑着轉移了話題:“皇後娘娘說的是,過些日子就是除夕宮宴了,如今前朝後宮祥和,太後娘娘定然會高興的。”
又閒聊了半個時辰,皇後便散了請安。
皇後留了幾個高位嬪妃商議除夕宮宴一事,沈昭儀也留了下來。
月梨剛走出鳳陽宮,身後就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頭,發現是崔昭媛和江容華。
“二位姐姐有事?”月梨知道江容華不喜歡她,但是江容華和沈昭儀關系好,而沈昭儀是宮中唯一一個和她關系好的人,月梨便也對江容華客氣兩分。
至於崔昭媛,是瑾妃的爪牙。
“沒事就不能和妹妹一起走走嗎?”江容華對月梨感情很復雜。
討厭她,但每次看到她的臉還是忍不住驚豔一番。
只要她離沈昭儀遠點,江容華覺得還是能忍忍的。
“今日麗婕妤說話真討厭,你別放在心上。”
也別待會兒去找沈昭儀訴苦。
月梨一怔,說實話她確實沒放在心上,她才不和那些歪瓜裂棗計較呢。
麗婕妤不就是嫉妒她漂亮又得寵嗎?
揚州瘦馬怎麼了?還不是把她踩腳下。
踩踩踩!踩死她!
月梨用力在地上碾了下腳尖。
“江姐姐放心,我不在意的。”
江容華悄悄瞄了她一下,當真沒在她臉上發現什麼不對勁的表情。
崔昭媛也笑了笑:“鈺美人生性豁達,確實不必爲這些小事煩心。”
“不過馬上除夕宮宴了,這次太後娘娘也會出席,二位妹妹賀禮準備得如何了?”
江容華點了點頭:“嬪妾托父親在宮外尋了一個好東西。”
月梨上輩子就是叫宮女幫着繡了一盞有經文的屏風,她又沒什麼好東西,她有的都是鶴硯忱賞的。
這輩子她也打算這麼幹。
“鈺妹妹若是沒有頭緒,可要本宮幫忙?”崔昭媛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月梨笑着搖了搖頭:“嬪妾已經有想法了,不敢叨擾崔姐姐。”
“那就好。”
崔昭媛綰了綰鬢邊的碎發,說道:“妹妹可知道京中有一珠寶塢,名喚‘玲瓏閣’?”
“自然知道。”江容華接話道,“嬪妾在閨中時就常常去那兒,那可是京中最大的珠寶行。”
“姐姐怎麼說這個?”
“本宮是聽說最近那兒進了一批西域來的珠寶,其中有一套罕見的琺琅茶具,想來若是獻給太後也是不錯的。”
江容華點點頭:“太後喜愛喝茶,定然會喜歡。”
崔昭媛似乎只是隨口提了一句,很快就和江容華聊起了其他話題。
月梨卻陡然想起上輩子這場除夕宴上,儀嬪似乎呈上的就是一套茶具。
她記得這事是因爲儀嬪被太後當着衆人的面訓斥了一番。
這麼多皇親國戚在場,太後一點面子都沒給儀嬪。
若非儀嬪氣急攻心暈了過去,又診出懷了身孕,恐怕這次就真的丟臉丟大了。
月梨不太機靈的腦子難得動了動。
崔昭媛這是在說給她聽?
知道自己沒什麼見識,想攛掇她去買這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