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哪裏還抽得出身管那些,眼睜睜看着沈清辭搬空侯府後,又搬空了她的房間。
霸占母親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哪怕是一個繡花針都不行!
有了之前侯爺的吩咐,下人們幹活就是麻利,很快裝滿了整整八輛大馬車。
一些房產地契,柳氏也不甘不願地拿了出來。
末了,她還讓柳氏交出了三百兩銀子。
美其名曰是她要安頓好在清風觀的飲食。
“岑太醫說了,我每日的飲食需格外照料,這點銀子,也就夠吃七天的。若七天後我用完再回來找你要。”
柳氏被氣的身上的腫包好像又大了一圈。
趕緊給她銀子打發走!
沈清辭很滿意。
馬車浩浩蕩蕩,道路旁的百姓紛紛側目。
車駕徑直駛向外祖父家。
兩年前,是沈清辭最後一次回外祖家。
當時京城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正盛,柳氏“貼心”地勸她,不要因這些流言蜚語惹得外祖父、外祖母煩憂。
她雖然很想念外祖,卻也不想惹外祖父外祖母擔心。
而且門外那些鄙夷的眼光和竊竊私語,讓她也不想出門。
現在她想通了,自己的名聲自己掙,何須再在意旁人眼光?
馬車駛近,到了林府。
一進門,外祖父林閣老見到她,驚得手中的書卷都險些掉落。
嘴唇微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外祖母更是扔了拐杖,在家仆的攙下顫巍巍急步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我的好辭兒……”
外祖母未語淚先流,布滿皺紋的手輕撫着沈清辭的臉頰。
眼中盡是毫不掩飾的思念和心疼。
“瘦了,定是受了許多委屈……”
林閣老也走上前來,大手輕輕落在沈清辭頭頂。
就像小時候時那樣,一遍遍喃喃:“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外祖母端詳着沈清辭越發清豔的眉眼,愈發像自己那早逝的的女兒。
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她那苦命的女兒,所托非人,全怪那寵妾滅妻、昏聵無能的沈擎!
想到這,外祖母心頭火起,拉着沈清辭的手急問:
“辭兒,你實話告訴外祖母,你爹和那柳氏,可有欺負你?”
“沒有,外祖母,我如今好得很。”
還把柳氏與沈微微如何被馬蜂蟄的事活靈活現地講了一遍。
逗得兩位老人時而蹙眉,時而忍俊不禁。
林閣老聽完,欣慰之餘不免擔憂。
“辭兒,你行事……頗有鋒芒。祖父是怕你太過剛直,將來在侯府的日子更難。畢竟,柳氏如今是當家主母。”
沈清辭坦然搖頭:“祖父放心,近段時間我不打算回侯府了。”
外祖母聽完眼睛一亮,“辭兒這是想回來住?”
這可太好了,現在碩大的林府人丁稀少,外祖母就想着這些孫子孫女們能時常陪伴左右。
可沈清辭還是搖頭,“孫女想去城外清風觀一趟。不過很快就會回來。”
沈清辭勢必要去會一會柳氏口中的這個大師,看他到底是怎麼做法奪她命格的。
昨天夜裏聽到柳氏和沈微微的對話,她已經對這個大師有了疑慮。
多數是個騙人錢財的妖道,但總得自己親自去過了才能放心。
林閣老點頭,“孫女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能總圈在我們身邊。”
祖母也喪然的點點頭。
到了午膳時,一桌七八人圍在一起,其樂融融。
這在侯府是從來沒有過的。
侯府規矩森嚴,幾乎不近人情。
小時候偶爾還能有大哥二哥一起,自從大哥十歲出去學武後,二哥整日浪蕩在外,只剩她和母親二人了。
母親去世這三年,她更是常常自己一人食不下咽。
現在好了,外祖家喧囂溫暖,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飯過三巡,表舅家的女兒林婉兒忽然放下筷子,端起一杯茶,笑吟吟地開口:
“清辭表姐,妹妹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歡迎來林府。”
沈清辭眉頭一動,這話是明擺着把沈清辭往外推啊。
林婉兒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說:
“京中近來關於您的閒言碎語頗多,說什麼的都有,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呀。”
二表妹林青兒也搭腔。
“放心吧姐姐,你看表姐精神這麼好,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一看就是不會把那些閒言閒語放在心裏的人。”
“這份氣度,當真令人佩服呢。”
林婉兒淺笑。
“是啊,表姐好氣度,妹妹要跟姐姐好好學學。若是妹妹哪天也像姐姐這樣遭到不公,怕是就要氣病了。哪裏還能這樣招搖過市。”
沈清辭放下銀箸,眸光清冷地掃過二人。
“兩位妹妹這是沒少聽閒話啊。倒是說說,表妹都聽到了什麼?”
林婉兒見她接話,笑容更深。
“妹妹也只是聽了點說姐姐性情有變,乖張放肆,還……還不慎檢點,呵呵呵呵……”
“哎呀,姐姐別往心裏去,那些流言閒語豈可當真。”
沈清辭聲音陡然轉寒,如冰棱相擊。
“妹妹聽到的不少,那有沒有聽到說我掐斷了奴婢的脖子,一槍捅穿奴才的褲襠的事?”
她特意把“褲襠”二字說的重一些。
“沒聽過嗎?那你有沒有聽過我用簪子這樣扎穿了柳氏的手?”
她有用銀箸在手上演示了一下。
“也沒聽過?那你一定聽說過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她每說一句,林婉兒和林青兒的臉色便白上一分,周遭空氣也凝滯幾分。
林婉兒和林青兒聽完嚇得不敢出聲。
“看來是沒聽全。”
沈清辭放下銀著,微微欠身,靠在椅背上。
“所以,兩位妹妹在我面前說話要當心些,畢竟我性格乖張放肆……”
不等沈清辭說完,表舅母趕緊上前打圓場。
“清辭,妹妹還小不懂事,你別嚇唬她們。”
說完兩手安撫地拍了拍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兩個女兒。
“妹妹不懂事,當娘的也不懂事?”
“妹妹閨閣女子平日裏深居簡出,這些閒言閒語從哪聽來的?”
“還是表舅母不懂管教,任由她們學那些長舌婦的做派?”
表舅母被噎得面紅耳赤,下不來台。
表舅見妻女被欺負,趕忙出聲護妻。
“沈清辭,你少拿你們侯府那一套來嚇唬我們!”
“好了!”
外祖父沉聲斥到。
“清辭回來是我最開心的事,都安心用飯!”
外祖母也適時轉移話題,關切地問:
“清辭,你二哥少宇近來如何?他已許久未回來看望我了。”
提及沈少宇,沈清辭心底瞬間翻涌起一股冰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