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馮長老剛往嘴裏送了口酒，還沒來得及往下咽，聽了這話，酒直接嗆進了鼻子裏，引得他好一陣咳嗽。
“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霍子墨也停下了要去夾菜的筷子，愣愣地看着她。倒是晏玉，愣了一瞬後轉而微微一笑，抬手又爲九檀夾了一只肉丸。
九檀自從那夜被折磨之後再醒來，就已經身處江湖中人人聞風喪膽的魔教——復燃之中了。
她也不知爲何，稀裏糊塗的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甚至是連傳聞中長得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頭的魔教教主……也成了眉清目秀隨行照顧她的貼心醫官。
但復燃作爲江湖中人人避之不及的所謂“魔教”，是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去參加這樣的武林盛會的，她和晏玉都心知肚明。
但如果以倉裕谷弟子身份來參加涅槃大會，就好辦多了。
“霍少主，像在下這般平平無奇的路人，是沒有資格去參加這樣的盛會的，但如果能代表倉裕谷去，那便再好不過了。”
平平無奇……平平無奇卻能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兩招就把棲寒教的弟子揍趴下的路人嗎？
霍子墨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說的有幾分可行。
“可是倉裕谷可不能白白占你個小姑娘的便宜啊！並非老夫對姑娘的實力不信任，而是我們倉裕谷……也回報不了姑娘如此大的人情。”
“不必如此……我本也是路人，也想着湊湊大會的熱鬧罷了，當然如果可以，在下定當爲倉裕谷掙個好名聲，若是出了什麼事，在下也絕不會連累諸位。”
九檀笑着，取過酒壺往二人的杯中添了些酒。
此趟一去，當然不可能只是爲了湊熱鬧這麼簡單。
棲寒教不是喜歡往這裏挖人嗎？那她就光明正大以倉裕谷弟子的身份回去。
她的青瀾劍，她的師父……所有的賬，她都要和他們一一清算。
“姑娘，你可想好了，刀劍不長眼……”霍子墨開口提醒道。
“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下若是出了任何事，絕不會連累諸位。”
“有我在，你說什麼胡話呢？”晏玉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他唇邊呼出的熱氣直讓她脖頸發癢。
“這個是我們谷裏的令牌，姑娘且收好，無論姑娘有何困難，今日姑娘誠心待我們，來日必當加倍回報姑娘。”
霍子墨起身，作勢就要朝着九檀一拜，卻被她攔住了。
“霍少主言重了……”
“來來來，從此以後就是戰友了，多吃點別光顧着搞客套了！”馮長老笑着舉起酒盞敬了二人一杯。
……
而此時的棲寒教中就沒有這番其樂融融的景象了。
“廢物！今天老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暨滄緊咬牙關，話剛說完，抬手就給了面前的八仙一記耳光。
“師父，我錯了！這次是失誤……真的師父，如若我帶上青瀾劍，那個賤人就不會那麼得意了！”八仙跪在地上，哭得眼淚鼻涕亂飛。
“你是青瀾劍主，是我們棲寒未來的榮耀！知道嗎？！”
“可是師父，青瀾劍……只要服下那些藥，還有……真的有用嗎？我不能輸！我不能讓棲蔓那個表子得意，還有棲舟，我不能讓他看不起我，不能！”
八仙自顧自地說着，卻沒發現暨滄漸漸緊皺的眉頭。
按照教內的規矩，師徒二人若是師父死了，徒兒是有權拿走師父所有的遺物的。如若不是因爲她從前是明光的弟子，而九檀又死了，這劍也根本輪不到她來拿。
棲寒教兩位少主，棲蔓天賦異稟，袖箭長劍長鞭樣樣拿手，棲舟年少有爲，小小年紀已經代表棲寒參加過兩次涅槃大會，並且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如果不是那條規矩拘着，無論誰拿，這把寶劍也斷然輪不到她。
可如今八仙是他的徒兒，他沒有後路。
“你是我暨滄的徒兒，誰敢看不起你！”
暨滄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話雖是護短的，可面上卻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
三日後，復燃殿內，一圈黑色的光芒籠罩在大殿中央的高台上。
而光芒的中心是九檀和晏玉二人。
“這次……可以了吧？”她秀眉緊蹙，艱難地看着二人交疊的雙掌，額間的虛汗也在一滴滴滾落。
“再堅持一會。”
“不……不行了！”
二人掌間凝聚的一股黑芒如同繃緊的弦在一瞬間錚然斷裂，那餘浪震得她五髒六腑都在絞痛，“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人也虛弱地向後倒去。
“過一個時辰就好了。”晏玉及時上前抱住了她，又掏出懷中的帕子，細細爲她擦幹唇角的血跡。
她頭疼欲裂，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無奈地閉上了眼。
三個月以來，這樣的畫面幾乎每天都會在復燃殿內上演。
那天她醒來後，晏玉告訴她，她服下了他們魔教特制的聚魄丹才得以在那樣的重傷下護住全身經脈，不至於變成一個廢人。
但是代價卻是需要她從零開始修習他們魔教的功法，以換得聚魄丹和這具並不適應的身體相融。
明明只是短短的三個月，她卻感覺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她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修煉功法，修煉時竟還要賭上這具身體五髒六腑的承受能力。
如若哪日稍有不慎，就是五髒俱焚的人間慘劇。
可她太想活了，她每日每夜都在想那些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的人，她的師父，她所有曾經以引爲傲的，當成家一樣對待的棲寒教。
那樣痛苦的日日夜夜她都熬過來了，那樣如烈火焚心般的痛她也熬過來了，就是爲了要報仇！
“哇，這次動靜怎麼這麼大，主上咋這麼不會憐香惜玉呢！”
“來，瑤瑤辛苦了，試試看我剛帶回來的玉蓮羹！”
殿門外遙遙傳來兩個少女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二人來到了九檀身側。
九檀微微睜開眼，有氣無力地朝她們笑笑。
她一開始原是不習慣他們喊她瑤瑤的，可日子久了，跟風喊她“瑤瑤”的人越來越多，她也就隨他們去了。
雖說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這人煙稀少的魔教之地來說，她的到來無異於是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衆人發自內心的高興。
尤其是她這具看似弱不禁風，卻總能在一次次修煉中扛下所有沖擊的身體，讓所有人都驚喜不已。
“這次你重回棲寒教，可得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