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檀慢慢坐起身，略微有些心虛：“你不攔我？”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這個男人，哪怕不用她解釋，他也猜得出，她此去的目的。
“一舉兩得的事情，既能拿回你的劍，又賣了倉裕谷一個人情，劃算。”
晏玉那副笑得意味深長的樣子，直讓九檀忍不住想揍他。
不過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傳聞中凶神惡煞，一言不合就殺人，令武林聞風喪膽的魔教魔頭，竟是這副讓人捉摸不透卻又恨不起來的樣子，怕是要驚掉下巴。
“哇！主上！你真是一點不心疼瑤瑤的，她才剛恢復得差不多誒……”
“瑤瑤你別聽他的，太冒險了，簡直是胡鬧嘛！好不容易出來了，又回去那個鬼地方幹嘛，如果不是那些人迫害我們，我們也……”
晏玉側過頭，幽幽地瞪了少女一眼，嚇得人家愣是把後半截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從沒有哪個教派組織，會像復燃那麼冤枉了。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幹，就連教主每日也樂得清閒，甚至還在城裏開了家醫館救死扶傷，卻被外界的人以訛傳訛，說成了十惡不赦天理難容的魔教……可是明明連他們組織裏都不帶“教”這個字的。
反觀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打着匡扶正義，培養天下武林英才的名號，卻不知早已在背後幹了多少見不得光的醃臢事。
“不過，我要在你身邊，不然我不放心。”晏玉認真地看着她，鄭重其事道。
“你……”九檀愕然，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對她實在是好得有些過分，救她一命，再親自帶她修煉功法，耐心地跟她說明各類注意事項，甚至還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告訴她，帶她回復燃。
好像他對她不曾有過絲毫的懷疑，十分信任。
“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爲你是你，還需要別的理由嗎？”晏玉突然湊近她耳旁，悄悄耳語了一句，溫熱的氣息噴灑到她的脖間，讓她忍不住急急躲開。
而原本還在一旁湊熱鬧的兩個少女咯咯笑着跑走了。
這個男人，她真是拿他沒辦法，明明在外人面前一副溫潤公子，妙手醫官的模樣，可到了她這，就變成了會撩女人外加打啞謎的高手。
“主上，信鴿回來了。”守衛捧着一只雪白的信鴿，急匆匆地步入殿內。
晏玉收起方才的不正經，取出信來略略掃了幾眼，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
“你可介意，與我一起去一趟春香樓？”
“好啊！”九檀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記得上一次去那還是兩年前，那一次任務做得很漂亮，也在那被誤以爲她是男人的美人兒們喂了好多點心。
除了那裏的脂粉香味太嗆人以外，她還是很喜歡去那做任務的。
……
夜晚是楚安街道一日裏最繁華的時候，酒肆茶樓，張燈結彩，街道行人車馬，絡繹不絕，但最爲熱鬧的，還是當屬那紙醉金迷的煙花之地——春香樓。
今夜除了女扮男裝的九檀和晏玉二人以外，還多了一個人，晏玉在醫館隨身協助的小藥童，白芨。
從前九檀在醫館休養時倒也見過他幾次，只是二人交流不多，對他沒什麼特別深的印象，只知道他是晏玉的左膀右臂。
還未等三人跨入門檻，樓裏的姑娘便熱情地朝三人伸出手去招呼。那銀鈴般的嬌笑和帶着濃濃脂粉香氣的柔軟衣袂，直讓未經人事的白芨羞紅了臉。
晏玉倒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這樣的畫面早已司空見慣，入目皆空。
姑娘們沒了興致，又集中去拉扯九檀，卻被九檀不動聲色地甩開了手。
“切！真沒勁！”姑娘抱怨一聲，陸續散去了。
“你說我們要找的人，在哪？”她看向身旁的晏玉。
他啓唇，剛想說話，卻被一聲遠遠傳來的哭叫聲堵了回去。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目光所及處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那女孩滿臉驚恐，跌跌撞撞地跑着，也不知怎麼，看見他們三人就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不由分說就抓着九檀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嗚嗚嗚公子救我，我不想接客，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公子，求求公子救我！”
女孩話剛說完，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一個凶悍的婆子就緊隨其後追了上來。
“老奴給貴人賠罪，這該死的賤蹄子沖撞了貴人，還不趕緊跟我回去！”
那婆子粗暴地拽起小女孩的頭發，正想把她拖走。
“慢着，這姑娘，我想要。”九檀秀眉緊蹙，看向小女孩的眼神裏滿是疼惜。
她忽然想起，當年她剛被棲寒教撿回去時也是這樣。沒日沒夜地被那些粗暴的武夫逼着練功，稍有不慎就是一通毒打，若有孩子想着逃跑，被抓到了就是一刀斃命，草草拿席子卷了丟棄。
就好像一條野狗一樣。
只不過她比較幸運，沒有淪落到這個靠皮肉維生的煙花之地罷了，若真是論道起來，她與眼前的女孩，又有何不同。
她忽然又想起什麼，轉頭看看身側的晏玉，可還未等她開口征詢他的意見，他就已經了然於心，笑着對她點了點頭。
“公子，這我們可做不了主啊，公子可莫要爲難我們這些下人。再說了，這樓裏什麼漂亮的姑娘沒有，公子若是喜歡，隨便買十個八個回去都行。”
那婆子叉着腰，高扯着嗓子說着，惹得周圍的嫖客美人紛紛側目。
“你們的媽媽呢？喊她出來。”晏玉適時說了一句。
“嗨喲，我瞧這幾位公子，別跟我過不去了，媽媽她忙得很，不管這種小事。”
婆子話一說完，彎腰就往女孩頭發上拽，邊拽邊拖，痛得女孩發出淒厲的慘叫。
“你放開她！”
九檀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婆子粗壯的手臂，眼看免不了一場爭搶。可下一瞬原本喧鬧的四周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天到晚的盡讓人不安生！”
只見一個滿頭珠翠的紅裙中年美婦自密密的人群中快步走出，她手上的孔雀羽扇搖地飛快，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便是這春香樓的媽媽了。
“朱姨，這……這個公子非要買下這雛兒，您看……”
朱姨抬腳走近三人身邊，裏裏外外仔細打量了一番，開口道：
“不知這三位是城裏哪家的公子？”
三人來此地之前爲了保險，皆易容了一番。朱姨心生疑惑，明明面生的很，看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外頭來的富商巨賈，竟敢在春香樓如此不守規矩。
“這三位公子，皆是我的貴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