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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厲宴許的指尖驟然失力,手機從掌心滑落,屏幕瞬間摔得四分五裂。
聽筒裏阿佘的聲音不斷響起,可他卻死死盯着醫院大屏幕上的那條新聞,像被釘在原地。
這是......他帶楹楹體驗的沙漠越野?
不可能!
楹楹不可能是那個失聯的女遊客!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自己怦怦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還是阿佘的再一次叫着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巧合!
肯定是巧合!他的楹楹那麼厲害,那麼勇敢,怎麼會失蹤呢?
心裏雖這麼想,他卻慌忙地俯身撿起手機,顫抖着撥通景區的服務號碼。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連掌心都緊張地沁出了薄汗。
“喂?”電話接通的瞬間,厲宴許的素來冷靜聲音竟有一絲焦灼,“剛剛報道的新聞是怎麼回事!夫人呢?有沒有安全抵達目的地?”
工作人員被他一連串的質問砸得暈頭轉向,雖然害怕,但也深知事態緊急,不敢隱瞞真相。
只能咽了咽口水,實話實說道:“厲總,媒體報道的是事實......但失蹤遊客的身份尚未確定,應該不會是夫人......”
他回答的聲音越來越小,處處透着心虛。
“不過您別擔心,我們已經派了專業搜救隊趕到現場......”
話音未落,厲宴許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做出反應,踉蹌着朝事發現場狂奔而去。
向來殺伐果決的他,心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像頭失控的猛獸,一連撞倒了好多路人。
周遭驚呼連連,可他腦海裏只充斥着“童晚楹”三個字,一句也聽不見。
其實他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沙漠越野的項目還沒有對外開放,如果那個人不是童晚楹,還能是誰?
是他......害了楹楹嗎?
無數可怕的猜測涌入他的腦海,厲宴許的臉色越來越白,步伐也越來越快。
醫院的擔架車從他身邊匆匆掠過,厲宴許用餘光瞥見一個和童晚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渾身是血地躺在車上哀嚎,他身形猛地僵住。
是啊。
他的楹楹哪怕身手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
他怎麼能拋下她,把她一個人丟在荒無人煙的沙漠?
厲宴許幾乎能想象到她弱小的身軀被黃沙掩埋時絕望的眼神,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此時的葉清梨剛做完檢查,從診室中走出來。
看見橫沖直撞的厲宴許,她小跑了幾步,趕緊拽住他的胳膊。
“厲先生,你去哪,醫生說我需要靜養,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和寶寶?”
“這是我和您第一個孩子,我希望寶寶能多感受些父愛......”
話還沒說完,厲宴許突然用力地抽出手,將她甩到一邊。
葉清梨沒反應過來,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後背狠狠撞在牆上。
她痛苦地捂住肚子,眼裏寫滿了委屈與不可置信。
以往哪怕她只是微微皺眉都能引得厲宴許幾分憐惜,可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童晚楹的身影,再也插不進第二個人。
他一直以爲自己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才會允許葉清梨和孩子的存在。
但如今他才明白,原來童晚楹就是他的家。
想到這,他攥着方向盤的手骨節泛白,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有消息了嗎?”
趕到現場的第一件事,他便闊步走到工作人員面前厲聲追問。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
他攥緊雙拳,毫不猶豫地沖出警戒線,坐上越野車就要發動油門。
工作人員連忙勸道:“厲總,現在風沙太大,能見度太低,如果貿然搜救,您和夫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滾!”他猩紅的雙眼嚇退了衆人,“如果沒有她,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轟”的一聲。
他猛地踩下油門,車的殘影立馬消失在沙漠盡頭。
黃沙漫天肆虐,沙石抽打得臉頰生疼,一呼一吸間,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塞滿了沙塵。
天地間一片昏黃,他漫無目的地尋找着,心越沉越深。
他把嗓子都吼出了血。
“楹楹!”
“楹楹,你在哪兒!”
一遍遍聲嘶力竭的呼喊中,厲宴許想起了她也曾一次次救他於危難之中。
那時她無論流多少血,受多少傷,眼底都深藏着對他的愛意和信賴。
可自從葉清梨出現後,她望向他的目光中,只剩下平靜與空洞。
這一刻,連風聲都不再喧囂,厲宴許只能聽見自己心髒驟停的聲音。
難道......楹楹發現了什麼?
那一瞬間,他腦中閃回了無數畫面。
有她從暴風雪中救回他,把僅剩的一件雪地服給他穿,自己卻凍得瑟瑟發抖。
有她從懸崖峭壁救回他,就算掌心被繩索磨破滲血,也拼盡全力將他拉到平地。
還有她從火場中背出他,後背的皮膚都被燙掉了一大片,卻還是咬牙保他平安。
這時,一陣微弱的聲音響起,將他拽回現實。
厲宴許心猛地一跳,趕緊循着動靜跑去。
然而越走近,地上的血跡越多,他抬頭望去,發現不遠處有什麼正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