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訓營開營前最後一周，林衍的時間被分割成精確的碎片。
清晨五點四十分，他在宿舍陽台完成第一次冥想，丹田處的星雲光點旋轉速度穩定在每分鍾七十二圈——這是《天工開物圖》觀想三天後帶來的改變，靈力恢復速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五。
六點整，一號訓練場。
王猛已經等在沙袋區，手裏拿着兩根纏滿繃帶的木棍。
“今天不練拳。”他把一根木棍扔給林衍，“練勁。”
林衍接住木棍。入手沉重，表面纏着的繃帶浸過桐油，硬得像鐵皮。
“什麼是勁？”
“勁是力的用法。”王猛走到一個特制的木人樁前——那木樁不是固定在地面，而是懸吊在橫梁上，可以自由擺動，“你看。”
他舉起木棍，沒有用全力，只是手腕一抖，棍梢點向木人樁的胸口。
“啪！”
一聲脆響。木人樁向後蕩起，擺幅不大，但林衍看見，被擊中的位置，木質表面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不是砸碎的裂紋，是從內部崩開的裂紋。
“這是透勁。”王猛說，“力量不留在表面，穿透進去，從內部破壞。對付岩化皮膚那種硬殼子，這是最有效的打法。”
他讓開位置：“你試試。”
林衍站到木人樁前。他舉起木棍，回憶剛才王猛的動作：手腕放鬆，腰胯微轉，力量從腳底升起，沿着一條流暢的路徑傳到棍梢……
他揮棍。
“砰！”
聲音沉悶。木人樁劇烈晃動，但被擊中的位置只有一道淺淺的白痕——力量散在了表面。
“太硬。”王猛搖頭，“你在用力，不是在用勁。力是散的，勁是聚的。”
“怎麼聚？”
“想象。”王猛走到他身後，手掌按在他脊柱上，“你打印東西的時候，那些光點是怎麼聚成形狀的？”
林衍一怔。
“光點先勾勒框架，再填充細節，最後整體成型。”他說。
“對。”王猛的手掌順着他的脊柱下滑，“勁也一樣。你先在身體裏‘勾勒’出發力的路徑——腳踝、膝蓋、腰胯、脊柱、肩膀、手臂，最後到手腕。這條路徑要通，要順，要像水管一樣，水從這頭進，那頭出，中間不漏。”
林衍閉上眼睛。
結構視覺展開，但不是看向外部，而是看向內部。
他“看見”了自己身體的發力結構：骨骼的杠杆，肌肉的繩索，關節的鉸鏈。每一次發力，都是這些結構單元協同工作的結果。
那麼，要發出“透勁”，需要怎樣的協同？
星雲光點開始推演。
淡藍色的光流在意識中模擬發力過程：從腳底涌泉穴升起，沿小腿後側上行，過膝窩，穿臀胯，沿脊柱螺旋上升，過肩井，走手臂內側，最後匯聚於手腕神門穴……
路徑需要微調。
膝蓋鎖緊的時機要晚0.1秒，讓力量積蓄更充分；腰胯旋轉的角度要增加5度，增加扭矩；脊柱要在發力的瞬間繃成一張弓，將下半身的力量完全傳遞上去……
第十七次推演後，最優路徑確定。
林衍睜開眼睛。
舉棍，手腕放鬆，呼吸下沉。
然後——抖腕。
“啪！”
聲音變了。不再是沉悶的“砰”，是清脆的“啪”。木人樁向後蕩起，擺幅依然不大，但林衍看見，被擊中的位置，木質內部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雖然表面裂紋不明顯，但內部結構已經開始損傷。
王猛盯着那個點看了三秒，然後點頭。
“第一次就能摸到門檻，不錯。”他說，“但還差得遠。真正的透勁，一棍下去，表面只有個白點，裏面全碎了。你剛才這一下，大概只穿透了三成。”
三成。
但如果這三成，打在岩化皮膚上呢？
林衍想起陳浩。如果那一戰，他掌握的不僅是借力打力的技巧，還有透勁這樣的發力方式……
“教官，”他突然問，“有沒有專門練透勁的武學？”
王猛看了他一眼。
“有。”他說，“藏經閣二層，有一套《伏虎勁》。那是古武學裏少數保存完整的發力法門，一共九式，從基礎透勁到疊勁、崩勁、震勁都有。”
“我能學嗎？”
“理論上，所有特訓營成員都有權限選一門戰鬥功法。”王猛頓了頓，“但《伏虎勁》很難。它不教招式，只教發力。沒有花哨的動作，就是最基本的拳、掌、肘、膝、肩、胯、背、腿、足九種發力方式。很多人練了三個月，連第一式‘伏虎拳’的門檻都摸不到。”
林衍握緊木棍。
“我想試試。”
上午八點半，藏經閣二層。
相比於一層的基礎功法區，二層冷清得多。這裏的功法都標注着“進階”或“專精”，修習門檻高，耗時也長。十幾個特訓營成員在書架間挑選，大多聚集在元素類或強化類的熱門功法前。
林衍徑直走向古武學區。
書架上擺放的不是光球，而是一冊冊泛黃的線裝古籍。《伏虎勁》放在最角落，封面已經磨損，書頁邊緣卷起，顯然很久沒人翻動了。
他拿起書冊。
入手沉重，不是紙張的重量，是某種特殊材質的書頁，觸感像薄薄的金屬片。翻開第一頁，不是文字，是一幅人體經脈圖，標注着九條發力的主路徑。
第二頁是“伏虎拳”第一式的心法口訣：
“力從地起，節節貫通。腰如軸轉，肩如輪旋。拳出如槍，勁透如針。收放一念，剛柔並濟。”
旁邊配着一幅簡單的示意圖：一個人從站立到出拳的九個分解動作，每個動作都標注着呼吸節奏、肌肉收縮程度、力量傳導節點。
看起來簡單。
但林衍知道，簡單的東西，往往最難。
他盤膝坐下，將書冊攤開在腿上，閉上眼睛。
觀想狀態展開。
《天工開物圖》鍛煉出的結構感知能力，此刻被運用到人體自身。淡藍色的光點在意識中勾勒出經脈圖上的九條發力路徑，從腳底到拳面，每一條都清晰可見。
然後他開始模擬第一式。
力量從腳底涌起——這個環節，王猛已經教過基礎。
沿小腿上行——需要腓腸肌和比目魚肌的協調收縮，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過膝蓋——膝蓋要在力量通過前微屈蓄力，通過瞬間鎖緊，像水壩開閘。
一路向上，到腰胯——這裏是最關鍵的轉換點。力量要從垂直方向轉爲水平方向，需要腰腹核心肌群的旋轉和繃緊。
脊柱如弓——這個比喻很貼切。弓要拉滿，但不能拉斷。腰椎的每一節都要參與發力，但又不能過度彎曲造成損傷。
肩如輪旋——肩關節的旋轉幅度、速度、時機，決定了力量是否能在手臂上繼續加速。
最後到拳面——拳要握緊，但手腕不能僵。力量要在接觸目標的瞬間完全釋放，早一秒浪費，晚一秒回流傷己。
林衍在意識中模擬了九遍。
第九遍結束時，他睜開眼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是因爲累，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消耗。
他站起身，擺出書冊上的起手式。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腰胯下沉，脊柱自然伸直，雙肩放鬆，拳頭虛握。
然後，他按照心法口訣，緩緩打出一拳。
很慢。
慢到像在打太極。
但王猛如果在場，一定能看出這一拳的不凡——林衍的身體在移動時，各個關節的轉動順序完全符合發力路徑，肌肉的收縮鬆弛恰到好處，呼吸的節奏與動作嚴絲合縫。
一拳打完，收勢。
林衍感覺到，剛才這一拳，力量從腳底到拳面的傳導效率，大概在……六成左右。
比之前的三成翻了一倍。
但距離心法口訣要求的“九成以上”，還差得遠。
他再次閉上眼睛，意識沉入星雲光點。
推演繼續。
下午，舊訓練館。
林衍把《伏虎勁》的書冊和父親留下的金屬板並排放在桌上。他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張對照圖：
左邊是《伏虎勁》的第一條發力路徑。
右邊是裝甲能量回路的主傳導路徑。
兩者看似毫無關聯——一個是人體發力，一個是能量傳導。
但林衍看到了共同點：都需要“路徑暢通，節點精準，損耗最小”。
人體的發力路徑上，有九個關鍵節點：涌泉、膝窩、環跳、命門、大椎、肩井、曲池、勞宮、拳峰。每一個節點都是力量轉換或放大的關鍵點，就像能量回路上的放大器或分流器。
而能量回路上的關鍵節點，也需要精確的蝕刻深度、合適的轉彎半徑、恰當的阻抗匹配。
如果把人體看作一台精密的機械，那麼《伏虎勁》就是在教如何優化這台機械的“能量傳導系統”。
反過來，對能量回路的理解，也能幫助優化發力路徑。
林衍開始交叉驗證。
他用觀想《天工開物圖》的方法，在意識中“拆解”伏虎拳的發力過程——不是拆解肌肉骨骼，而是拆解“力的流動”。
力從哪裏來？
經過哪些組織？
每個組織承擔什麼作用？
哪些是關鍵路徑？
哪些是輔助結構？
拆解到第三層時，他發現了一個之前忽略的細節：小腿後側的腓腸肌，在發力時不僅要收縮，還要在力量通過後迅速放鬆，避免形成“反向阻力”。
這就像能量回路上的單向閥——只允許電流單向通過，防止回流。
而裝甲能量回路上，也有類似的設計：在某些關鍵節點設置了二極管結構，確保能量只向一個方向流動。
林衍把這個發現記錄下來。
然後他再次起身，打出一拳。
這一次，他特別關注小腿肌肉的收縮-放鬆節奏。
拳出。
“啪！”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破空聲。
林衍感覺到，這一拳的力量傳導效率，提升到了七成。
進步。
雖然只是一成，但這是質變的一成——是從“知道”到“會用”的跨越。
館門被推開。
老校工跛着腳走進來，手裏拿着掃帚。他看了眼桌上的書冊和金屬板，又看了眼林衍微微顫抖的右手。
“練拳了？”
“嗯。”林衍活動着手腕，“《伏虎勁》第一式。”
“那本書啊。”老人開始掃地，掃帚刮過地面發出沙沙聲，“三十年前，有個學生也練過。他練了半年，一拳能把鐵板打穿，但打完後自己的手骨也裂了。”
林衍停住動作。
“爲什麼？”
“因爲只練了發力，沒練收力。”老校工掃到桌邊，停下，“勁這東西，像刀。你用刀砍東西，刀要鋒利，但握刀的手要穩。否則刀鋒傷了別人，刀背震傷自己。”
他指了指林衍的手腕：“你現在這裏，肌肉太緊。力量打出去的時候緊是對的，但打完之後要立刻鬆。鬆不下來，勁就堵在那裏，傷經脈。”
林衍低頭看自己的手腕。
確實，剛才打完那一拳後，小臂的肌肉還在微微痙攣，沒有完全放鬆。
“怎麼鬆？”
“聽。”老校工說，“聽你身體的聲音。哪塊肌肉完成了任務，就該休息了。哪個關節傳遞完了力量，就該復位了。呼吸要跟上，呼氣的時候，全身都要跟着‘呼’出去——呼出緊張，呼出滯澀，呼出多餘的力。”
他繼續掃地，走向訓練館深處。
林衍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句話。
“聽身體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再次進入觀想狀態。
但這一次，不是模擬發力，是模擬“收力”。
拳打出後，力量從拳面釋放，然後呢？
殘餘的力量要沿着原路返回嗎？不，那樣會反震傷己。
要像潮水退去一樣，自然地、平緩地、沿着肌肉和筋膜的彈性，均勻地消散。
他嚐試。
出拳，收拳。
出拳時，全身繃緊如弓。
收拳時，全身放鬆如棉。
一遍，兩遍，三遍……
到第七遍時，林衍感覺到一種奇異的節奏——發力和收力之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就像呼吸，吸進去，呼出來，中間沒有停頓。
他睜開眼，看向自己的拳頭。
手腕的痙攣消失了。
小臂的肌肉柔軟而有彈性。
而丹田處的星雲光點，旋轉得更加穩定。
“不錯。”
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衍轉頭。沈清瑤站在門口，白衣在午後的陽光下泛着微光。她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在練《伏虎勁》。”她說。
“是。”
“第一式練到什麼程度了？”
“剛摸到收發如一的邊。”
沈清瑤走進訓練館。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書冊和金屬板，最後落在林衍的手上。
“打一拳我看看。”
林衍沒有猶豫。他擺出起手式，深吸一口氣，然後——
出拳。
不快，但極穩。
拳頭劃過空氣的軌跡筆直，手臂肌肉的收縮順序清晰可見，收拳時全身放鬆得自然流暢。
沈清瑤看了三秒，點頭。
“三天時間，能練到收發如一，很快。”她說，“但還不夠。”
“哪裏不夠？”
“你的拳，只有形，沒有勢。”沈清瑤走到木人樁前，伸出手——不是拳，是掌，輕輕按在木樁表面，“伏虎勁，爲什麼叫‘伏虎’？不是因爲能打死老虎，是因爲有‘伏虎之勢’。”
她的手掌微微下壓。
沒有用力，但木人樁的吊繩突然繃緊，整個樁體向下沉了一寸。
“勢是蓄出來的。”沈清瑤收回手，“就像雷霆，不是一出現就炸響，是先積雲，再蓄電，最後爆發。你的拳，從頭到尾一條線，太直白，沒有蓄勢的過程。”
她轉身看向林衍：“知道怎麼蓄勢嗎？”
林衍想了想，搖頭。
“從呼吸開始。”沈清瑤說，“你呼吸太淺。真正的蓄勢，呼吸要深到丹田，要帶動整個腹腔、胸腔的起伏。吸氣時，全身的肌肉、骨骼、筋膜都要跟着微微收緊，像拉滿的弓；呼氣時，力量才釋放出去。”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麼，然後繼續說：
“我的雷霆異能，也需要蓄勢。雷電不是憑空生成的，是從大氣電場裏一點點‘抽’出來的。抽得越多，蓄得越久，爆發越強。《伏虎勁》的道理，和這相通。”
林衍看着她。
這是沈清瑤第一次主動分享自己的修煉心得。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問。
沈清瑤沉默了幾秒。
“因爲我想看看。”她說，“當‘結構’遇到‘勢’，會發生什麼。”
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說了一句：
“特訓營裏，陳浩不會放過你。他最近在練《岩王拳》，也是古武學，專攻正面硬撼。你的《伏虎勁》如果只有形沒有勢，擋不住他三拳。”
腳步聲遠去。
林衍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拳頭。
勢。
蓄勢。
他重新閉上眼睛，這一次，關注的不再是發力的路徑，而是“蓄力”的過程。
呼吸下沉。
吸氣時，想象力量從四肢百骸匯聚到丹田，像百川歸海。
呼氣時，想象力量從丹田出發，沿着路徑涌向拳面。
一吸一呼，一蓄一發。
意識中，星雲光點開始模擬這個新過程。
推演到第十三次時，林衍找到了最優的呼吸節奏：吸氣三秒，蓄力；呼氣一秒，爆發；中間有半秒的轉換間隙，那是“勢”從積蓄到釋放的臨界點。
他睜開眼。
擺出起手式。
吸氣——腹部鼓起，胸腔擴張，全身肌肉微微繃緊。
呼氣——腹部收縮，胸腔回壓，力量從丹田炸開。
出拳！
“啪——！”
聲音變了。不再是單純的破空聲，而是帶着某種低沉的嗡鳴，像弓弦震動。
木人樁向後蕩起，擺幅比之前大了三分之一。被擊中的位置，木質表面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凹陷，邊緣整齊，深約半厘米。
林衍收拳，呼吸平穩。
這一拳的力量傳導效率，達到了八成。
而且他感覺到，拳鋒在接觸目標的瞬間，有一種“穿透感”——不是物理上的穿透，是勁力越過表面、直接作用於內部的感覺。
這就是……勢？
他低頭看着拳頭，皮膚微微發紅，但骨骼和肌肉沒有不適感。
收發自如，蓄勢而發。
《伏虎勁》第一式，成了。
傍晚，林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訓練館時，老校工又出現了。
老人這次沒拿掃帚，而是端着一個陶碗，碗裏是黑乎乎的藥膏，散發着濃烈的草藥味。
“手伸出來。”
林衍伸出手。老校工用手指挖了一團藥膏，塗抹在他的手腕和小臂上。藥膏冰涼，但很快滲透進皮膚，帶來火辣辣的感覺。
“練拳會傷筋脈。”老人說，“這藥能活血化瘀，溫養經脈。每天晚上塗一次，塗七天。”
“謝謝。”
老校工收起碗，看着他：“剛才那女娃說的對。你的拳，現在有了形，也有了點勢，但還缺一樣東西。”
“缺什麼？”
“缺‘魂’。”老人說，“伏虎勁的魂，不在招式，不在發力，在‘伏虎’二字。虎是什麼？是百獸之王，是山林霸主。伏虎，不是要你變成老虎，是要你有伏虎的膽魄——面對再強的對手，也要有撲上去的勇氣，也要有撕咬的狠勁。”
他指了指林衍的心髒位置：“這裏，還沒點燃。”
林衍默然。
確實。他練拳，是爲了彌補短板，是爲了在特訓營裏自保。但內心深處，他並沒有那種“必勝”的信念，更沒有“伏虎”的狠勁。
“會有的。”老校工拍拍他的肩，“等你真正面對生死的時候，自然就有了。”
老人跛着腳離開。
林衍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塗滿藥膏的手臂。
藥膏的辛辣感深入肌膚，像在灼燒什麼。
他忽然想起父親筆記本裏的一句話，寫在某頁的角落，字跡很輕：
“真正的力量，不是你能舉起多重的石頭，是你在絕境裏，還敢不敢再揮一拳。”
當時他不明白。
現在，好像開始懂了。
特訓營開營前一天晚上，林衍在宿舍完成了最後一次觀想。
折疊水車圖的拆解，進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七。還差一些最微觀的結構——木材細胞壁的納米級纖維排列，金屬鉸鏈的晶界特性，這些需要更深入的材料學知識。
但即使如此，收獲已經很大。
打印精度穩定在了0.3毫米，操控光點的精細度提升了三成。更重要的是，通過觀想和練拳的交叉印證，他對“結構”的理解躍升了一個層次。
現在他看一塊金屬，不僅能看出它的晶體結構，還能想象出它在受力時會如何變形、如何斷裂。
現在他打出一拳，不僅能控制力量傳導的路徑，還能預判這一拳打在目標上，會產生怎樣的破壞效果。
這是真正的“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夜深了。
林衍收拾好書包，裏面裝着：父親筆記本的復印件、《天工開物圖》玉牌、《伏虎勁》書冊、裝甲樣品金屬板、李墨給的測量數據、老校工送的藥膏。
還有那個粗陶茶杯。
他拿起茶杯，對着燈光看了看。
杯壁上的茶漬紋路，在燈光下像流動的河脈。
明天，特訓營就要開始了。
六十個學員，來自不同評級，不同背景，不同目標。
陳浩會在那裏。
沈清瑤會在那裏。
更多陌生的、強大的對手，都會在那裏。
林衍放下茶杯，躺到床上。
他閉上眼睛，但沒有立刻入睡。
而是在意識中，開始模擬明天的可能場景——
如果遇到陳浩，該如何應對？
如果遇到沈清瑤，該如何自處？
如果遇到完全不了解的異能，該如何拆解？
星雲光點在黑暗中緩緩旋轉，推演出一個個可能，一個個對策。
直到深夜。
窗外的萬族戰場方向，炮火聲比平時密集了一些。
新一輪的進攻，又要開始了。
而學院裏的戰鬥，也即將拉開序幕。
林衍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
手掌在黑暗中握緊。
又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