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見到有人吃軟飯這麼理直氣壯，真是小刀拉屁股，給姑奶奶我看笑了。”
一雙手臂從身後穩穩扶住了黎枝，清亮又囂張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黎枝偏頭看去。
女孩一身利落的休閒裝，扎着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
有點兒眼熟，一時想不起名字。
女孩將她護在身後，雙手抱臂，目光如炬地射向宋津年，嘴裏含着棒棒糖，絲毫不影響她連珠炮一樣的反擊：
“我粗略算了算，這些年，我們枝枝花在你身上的錢，少說也有八位數，既然宋大明星這麼清高了不起，不如先把賬清一清？VX、ZFB還是銀行轉賬？”
宋津年臉色一僵，梗着脖子道：“那些都是黎枝強塞給我的，而且，我以後會還。”
“哦~那就是現在沒錢咯？”女孩嗤笑一聲，“原來這世上沒有最賤，只有更賤。我今天可算是見識了，活脫脫一個Cheap Man！”
不等宋津年反駁，她炮火一轉，對準了躲在後面的黎沫。
“奇怪，黎家產業我記得從不涉及茶葉生意啊，怎麼偏偏養出你這麼個茶藝大師？西湖龍井和碧螺春都沒你來得綠。”
黎沫哪裏受過這種當面羞辱，眼眶裏蓄了好久的淚珠，一下子全都落了下來，她無聲地望向宋津年。
“紀泠！”宋津年被點燃保護欲，“這是我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家事？你算個什麼東西？”紀泠唇角一勾，“我只看見有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吃着碗裏，看着鍋裏，餓了搖尾乞憐，飽了就放下碗罵娘。”
她視線在宋津年和黎沫之間一掃。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罵完後，摟住黎枝的肩膀，語氣瞬間柔和下來：“跟這種人多待一秒都是污染空氣，我們走！”
“慢着！”宋津年叫住兩人。
兩人腳步停下，沒有回頭。
“黎枝，錢我以後會還你。”宋津年上前，壓低聲音，“你先把今晚的費用結了，不多，不到三十萬。”
上一秒，黎枝還覺得宋津年並非無藥可救，下一秒，就感覺自己像吃了粑粑一樣惡心。
紀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故意很大聲：“宋大明星該不會區區三十萬都拿不出來吧？沒錢你去賣屁股啊，富婆最喜歡你這種軟飯男，要不要姑奶奶給你介紹？”
全場安靜。
紀家在西子城算半個豪門，即便紀泠只是個不得寵的私生女，也沒人敢出頭反駁，只能眼睜睜看着兩人離開。
宋津年這兩年在娛樂圈算得上順風順水，習慣了被衆星捧月，紀泠這番話，無疑戳中了他最不想回憶起的過去。
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地上那張被黎枝踩過的黑卡。
沒有人會和錢過去。
尤其是這筆錢能助他事業再登高峰。
內心掙扎再三，他彎下腰將卡片撿了起來。
當看清上面的燙金文字上時，宋津年血壓瞬間飆升——
【燃動力健身俱樂部·VIP至尊年卡】
這TM是一張健身卡！
“噗！”
不知是誰沒忍住，漏出一聲竊笑，隨即又趕緊捂住嘴。
宋津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攥着那張嘲諷值拉滿的健身卡，內心瘋狂咆哮：
黎枝，你敢耍我！
——
酒吧門口，霓虹閃爍。
黎枝看着剛才爲自己挺身而出的女孩，心中感激，要不是她及時出現，那一跤後果不堪設想。
“紀小姐，剛才謝謝你。”
聽到好閨蜜和自己這麼客氣，紀泠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看來消息不假，枝枝，你真的連我都忘了？”
黎枝努力回想，六年前的自己的確不認識這個叫紀泠的女孩，只能抱歉地點頭。
“沒關系。”紀泠挽住她的手臂，灑脫一笑，“不管枝枝記不記得我，我們都會是一輩子的好閨閨呀~”
黎枝心頭一暖。
以前在這種場合，她永遠是大家嘲笑的對象，從沒有人會這樣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你怎麼會在這裏？”
“當然是因爲有人不放心你呀。”紀泠眨眨眼，抬手指向馬路對面。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靠在路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秦淮線條分明的側臉。
原來是他。
照紀泠這麼說，他應該是關心她的。
既然擔心她，爲什麼要通過紀泠？爲什麼不親自過來？爲什麼在這雙深邃的眼裏，她只讀到克制的平靜和一絲的......酸澀？
黎枝湊近紀泠耳邊，小聲問：“我和秦淮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紀泠的笑容凝滯了一瞬，握緊她的手，語氣認真：“枝枝，秦淮是個很好的男人。宋津年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要珍惜眼前人。”
邁巴赫在面前停穩，車門無聲打開。
黎枝深吸一口氣，坐進車內。
紀泠在外面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汽車行駛在夜色中，窗外的霓虹化作流動光帶，密閉的車廂內，空調溫度打得偏低，黎枝卻感覺有些悶熱。
她悄悄側目，打量身旁的男人。
他平視着前方，側臉輪廓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略顯冷硬。
大學時期的秦淮雖然高冷，卻不像現在這樣深沉難測，明明才二十來歲的年紀，偏偏把自己弄得老氣橫秋。
不過......這個男人的臉，好看得過分。
論相貌，他勝過宋津年十倍；論家世，兩人更是雲泥之別。比起宋津年的譏諷和羞辱，這個男人明知一切，卻依然選擇包容她。
這不是愛，又是什麼？
放着這樣的珍寶不要，對那個渣男死心塌地......從前的黎枝，一定是被人下了降頭。
“這個還給你。”她從包裏取出那張五千萬的支票，遞過去，“無功不受祿，這錢我不能要。”
秦淮眸光微閃，突然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
那日爲了錢，她把他趕出家門，以死相逼，他如她所願，給她支票，派人護送，擔心她受欺負又讓紀泠照應，現在她卻將支票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他移開視線，望向窗外：“我給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
“包括......你的心嗎？”
這話像一記驚雷，在秦淮心頭炸開。
他偏頭看來，撞進她清澈見底的眼裏。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明明說過厭惡他，寧死也不願多看他一眼......
那顆沉寂多年的心，再次因她短短幾個字，就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他倉皇地別開臉，不與她對視。
她卻大膽地伸手，把他的臉轉回來，迫使他直面自己：
“秦淮，你喜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