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怎麼驗？”
顧母一聽這話，心裏莫名有點慌，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你們城裏人花花腸子多！是不是想搞什麼鬼？”
“我聽說以前有什麼滴血認親，那是封建迷信！我不信那一套！”
周圍的群衆也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這年頭，親子鑑定還沒普及，大家夥兒聽都沒聽說過。
蘇滿願沒理會顧母的叫囂。
她轉身看向趙政委。
“政委，能不能麻煩您讓人去衛生隊，把我的醫藥箱拿來？順便帶幾個幹淨的玻璃片。”
趙剛雖然不知道蘇滿願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看着她那篤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小張！快去！”
沒過幾分鍾，氣喘籲籲的小張就把東西取來了。
蘇滿願打開醫藥箱，從裏面拿出一瓶透明的試劑。
這是她從現代帶來的血型檢測試劑，在這個年代，絕對是降維打擊的高科技。
但在外人眼裏，這就是一瓶普通的水。
“這不是滴血認親，這是科學。”
蘇滿願舉起試劑瓶，陽光下，液體折射出冷冽的光。
“這是軍區總院最新研發的‘血緣顯影劑’。”
“原理很簡單，直系親屬的血液融合後，滴入這種藥水，會呈現出特定的融合反應，清澈透明。”
“如果不是親生的，血液就會發生凝集，變成渾濁的顆粒狀。”
蘇滿願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其實這就是簡單的血型配對原理，但這會兒用來忽悠這幫人，足夠了。
顧母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不懂，但看着蘇滿願那專業的架勢，心裏直打鼓。
“顧野，伸手。”
蘇滿願拿出采血針，看向顧野。
顧野二話沒說，直接擼起袖子。
他對蘇滿願有着絕對的信任。
哪怕這孩子真是他的，只要蘇滿願說不是，那也就不是了。
蘇滿願動作利落地在顧野指尖扎了一下，擠出一滴血，滴在玻璃片上。
然後，她轉向那個叫鐵蛋的孩子。
“小朋友，別怕，就像螞蟻咬一下。”
顧母想攔，卻被幾個眼疾手快的戰士擋住了。
“大娘，您不是要公道嗎？這就給您公道！”
鐵蛋嚇得直哆嗦，但在蘇滿願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只能乖乖伸出手。
一滴血落下。
兩滴血在玻璃片上混合。
全場鴉雀無聲，幾百雙眼睛死死盯着那塊小小的玻璃片。
蘇滿願不慌不忙地滴入試劑。
幾秒鍾後。
玻璃片上的紅色液體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原本融合在一起的血液，迅速凝結成一個個細小的沙粒狀紅點，看起來渾濁不堪。
“大家看清楚了！”
蘇滿願舉起玻璃片，展示給所有人看。
“出現凝集反應！渾濁顆粒！”
“這就證明，這孩子的血型基因，和顧野完全排斥！”
“這根本就不是父子！”
轟！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我就說嘛！顧團長怎麼可能幹那種事！”
“這老太婆太缺德了！竟然拿個野種來訛詐親兒子！”
“這可是科學！做不得假！”
顧母看着那渾濁的血跡，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雖然不懂什麼基因，但那個“不是父子”的結論她聽懂了。
“不……不可能！這藥水肯定是假的！是你動了手腳！”
顧母像個潑婦一樣沖上來，想要打翻蘇滿願手裏的東西。
“假的？”
蘇滿願冷笑一聲，側身避開。
“既然你不信科學，那咱們就看點更直觀的。”
她突然一把抓住鐵蛋那只一直縮在袖子裏的左手。
用力一擼。
露出了那只髒兮兮的小手。
只見那孩子的小拇指旁邊，有一道明顯的、肉紅色的疤痕。
那是多指切除術後留下的痕跡。
“大家看這兒！”
蘇滿願指着那道疤痕，聲音陡然拔高。
“六指兒！”
“據我所知，顧野並沒有多指症。”
“但是！”
蘇滿願目光如電，死死盯着顧母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顧野的弟弟，也就是您最疼愛的小兒子顧強，左手小指旁邊，是不是也長過這麼個東西？”
“這叫多指畸形，是一種顯性遺傳病！”
“如果父親有，孩子大概率會有！”
“大娘，您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這下，顧母徹底癱軟在地上。
像是一灘爛泥。
顧野的二弟顧強，確實是個六指兒，小時候因爲這個沒少被人笑話，後來去衛生所割了。
“哇——”
那個叫鐵蛋的孩子終於繃不住了，嚇得大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喊：“奶奶！我要回家！我不要找大伯要錢了！”
“是爸爸讓我來的！他說只要我喊大伯叫爹，大伯就會給我買糖吃！”
童言無忌。
真相大白。
全場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用一種鄙夷、厭惡的眼神看着顧母。
這哪裏是親娘啊？
這簡直是把親兒子往火坑裏推啊！
拿二兒子的私生子，栽贓給大兒子，就爲了吸大兒子的血去養小兒子？
這也太惡毒了！
顧野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幕鬧劇。
只覺得心裏那最後一點溫情，也被徹底撕碎了。
冷。
徹骨的寒冷。
原來，當年的那碗雞湯，那所謂的“酒後亂性”，全都是親娘和二弟精心設計的局。
爲的就是拿捏他，讓他一輩子當家裏的提款機。
“顧野……兒啊……娘也是沒辦法啊……”
顧母見事情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抱住顧野的腿就開始嚎。
“你弟弟他不爭氣，在外面欠了賭債，那女的又要撫養費……”
“你現在當了大官，一個月津貼那麼多，幫幫你弟弟怎麼了？”
“咱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顧野低頭，看着這個生養自己的女人。
眼神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隱忍和期待。
只有死灰一般的絕望。
“從你給我下藥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