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好!快注射穩定劑!”
醫生的驚呼打破了審判庭的寂靜。
媽媽被我噴出的那口血徹底驚住了。
她踉蹌着向前一步,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淌,嘴裏反復呢喃: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媽媽......對不起......”
我想安慰她,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就在這時——
屏幕,再次亮起。
新的記憶畫面,繼續播放。
是那個我待了無數個日夜的小黑屋。
房間中央的小桌子上,擺放着爸爸的黑白遺像。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對着相框,一遍遍機械地磕着頭。
這時,門開了。
媽媽端着一杯牛奶,走了進來。
她表情罕見的平靜,甚至帶着一絲的溫柔。
她走到我身邊,低頭看了我一會。
然後,她拿出藥瓶,倒出幾粒白色的小藥片,放進了牛奶裏。
接着她將那杯牛奶,遞到我面前,輕聲問道:
“星滿,想不想......見爸爸?”
我的眼神一亮,毫不猶豫地點頭。
媽媽看着我,淚水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但她的聲音卻越發輕柔:
“那星滿把牛奶喝掉。”
“喝掉,媽媽就帶你去見爸爸。”
我信了,接過牛奶,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
等我喝完,媽媽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沒過多久,我的腦袋開始變得暈暈沉沉,慢慢倒在了地上。
模糊的視線裏,我看見媽媽起身將爸爸的遺像從牆上取下來,緊緊抱在懷裏。
然後,她走到桌邊,將藥瓶裏面剩下的藥片倒進手心,全部塞進了嘴裏。
做完這一切,她抱着爸爸的遺像,躺在了我的身邊。
我的世界,也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我躺在醫院。
旁邊的病床上,媽媽也穿着病號服,眼神空洞。
媽媽最好的朋友薇薇阿姨坐在她床邊,聲音沙啞地低吼:
“許姿語!你他媽還是人嗎?!”
“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啊!你爲什麼要帶着孩子?!”
“你問過星滿嗎?!”
“你考慮過我嗎?!考慮過你爸媽嗎?!”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這麼自私!!”
媽媽一動不動,任由她捶打。
薇薇阿姨罵累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抓住媽媽的手,聲音軟了下來,帶着無盡的哀求:
“姿語......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你不能放棄啊。”
“害死文斌的凶手還沒找到!你怎麼能就這麼放棄?!”
“你不想給文斌報仇了嗎?!你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聽到這話,媽媽的眼神顫動了一下。
她緩慢地轉過頭,看向薇薇阿姨,嘴唇翕動了幾下:
“凶手......報仇......對......找到凶手......給文斌......報仇......”
她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一點光。
從那以後,媽媽沒有再自殺,沒有再打罵我。
但她也再也沒有抱過我,沒有對我笑過。
我依舊日復一日地待在那個小黑屋裏,跪在爸爸的遺像前,不斷懺悔。
直到那天,媽媽打開了小黑屋的門。
她站在逆光裏,溫柔開口:
“星滿,媽媽帶你去做記憶審判,那樣......就能見到爸爸了。”
記憶畫面到這,再次暗下。
“不——!!!”
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拉回衆人的思緒。
她癱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着自己的頭發,痛苦的哀嚎:
“不是這些......我想看的不是這些啊!!!”
“我只想知道真相!知道我的丈夫是被誰殺死的!”
“爲什麼?!爲什麼就是看不到那天?!!”
她哭得聲嘶力竭,聲音充滿了絕望。
我被她的哭聲揪緊了心髒,眼淚順着眼角不斷滑落。
老天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哀求,
屏幕亮了,記憶畫面終於來到了那天。
我背着小書包走出學校,歡快的撲進爸爸懷裏。
上車後,爸爸將車開到了一家蛋糕店門口,笑着說道:
“爸爸要去給媽媽買她最喜歡的藍莓蛋糕,星星幫爸爸挑一個最漂亮的,好不好?”
我們買好蛋糕,走進了一條通往停車場的小巷。
剛走進巷子,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突然舉着刀沖了出來。
爸爸猛地將我向後狠狠一推,用盡全身力氣大吼:
“星星——快跑!!!!”
我踉蹌着被推出去好幾步,摔倒在地。
我懵了,呆呆地回頭。
只見那個男人已經撲到了爸爸身上,兩人扭打在一起。
混亂中,男人舉着那把刀,狠狠地捅進了爸爸的身體!
鮮紅溫熱的液體,瞬間染紅了爸爸的襯衫。
爸爸的臉因爲劇痛而扭曲,他死死抱住了那個男人的腰,用急切地喊:
“星星......跑......”
我反應過來,轉身向後跑去。
跑出巷口後,我回過頭,正好撞見爸爸將男人的口罩拽落。
那個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