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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精疲力竭地癱在沙發上。
屋裏空蕩蕩的,張凱的東西還沒搬。
這一刻的安靜,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無法阻擋。
五年前那個雨夜,父親在ICU搶救。
醫生下達病危通知書,告訴我如果不交五萬塊押金,後續治療就無法進行。
我卡裏只有三千塊,絕望中撥通了張凱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是譁啦啦的麻將聲。
“老公,救救我爸,只要五萬塊......”我哭着求他。
他在電話那頭漫不經心,甚至還有閒心吃碰牌。
“老婆,咱倆不是AA嗎?你爸的病你自己想辦法,別耽誤我聽牌。哎,五萬!胡了!”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我瘋了一樣去借錢,挨家挨戶敲門,甚至給並不熟的朋友磕頭。
等我湊夠了錢跑回醫院時,父親已經被推出了ICU。
他躺在走廊冰冷的加床上,氧氣罩上全是霧氣。
張凱正坐在旁邊,手裏剝着一個茶葉蛋,蛋殼扔得滿地都是。
父親虛弱地睜開眼,盯着那個茶葉蛋,喉結上下滾動。
他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那是本能的渴望。
張凱看到了,笑嘻嘻地把吃了一半的蛋遞到父親嘴邊。
父親剛要張嘴,他又猛地縮了回去。
“爸,這就剩半個了。茶葉蛋現在一塊五一個,您微信轉我,我就給您吃。”
父親眼裏的光,在那一刻徹底熄滅了。
他閉上眼,兩行濁淚順着眼角滑落。
那天晚上,父親走了。
帶着屈辱和飢餓走的。
回憶被手機震動打斷,我猛地從窒息中驚醒。
是張凱發來的短信。
照片裏,他手裏拿着一個紅色的本子——我的房產證。
背景是一片廢棄的爛尾樓。
【林婉,你以爲你贏了?這房子雖然是你買的,但裝修我也出了錢。我不搬,除非你給我一百萬補償款。不然,我就一把火燒了它,你也別想好!】
他居然偷走了我藏在保險櫃裏的備用房本!
我沖進書房,拉開保險櫃的門。
鎖芯被暴力撬開,裏面空空如也。
不僅房本沒了,裏面還有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也沒了。
那表不值錢,早就停走了,但那是父親戴了一輩子的念想。
“畜生!”
我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既然他想魚死網破,那我就成全他!
我要讓他知道,惹怒一個積攢了5年怨氣的女人,後果有多嚴重。
我把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飆沖到張凱發定位的爛尾樓。
現場除了張凱,還站着小叔子張強,還有幾個流裏流氣的混混。
張凱站在二樓的平台上,手裏晃着打火機。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那塊老手表,懸在半空。
腳下是一堆廢舊木材,旁邊擺着幾個巨大的鐵桶,桶身上寫着“汽油”。
“來了?”
張凱笑得五官扭曲。
“錢帶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要說話。
我看見張強身後藏着一個人。
那人被膠帶封着嘴,手腳捆住,驚恐地瞪大眼睛嗚嗚直叫。
竟然是我店裏那個只有二十歲的小店員!
爲什麼把無辜的人卷進來?
我的視線掃過張凱。
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插在兜裏,鼓鼓囊囊的,似乎握着什麼比打火機更危險的東西。
我猛然發現,那個“汽油桶”的蓋子雖然是擰緊的,但空氣中卻彌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苦杏仁味。
這不是要燒房子,這是要我的命!
張凱根本沒打算拿了錢就走,他是想把我毒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