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與澗,”李音嚴厲道,“王莉也是好心提醒你。年輕人,要懂得聽取建議,虛心使人進步。你看看你,坐在角落裏一聲不吭,怎麼融入團隊?這次能留下來是運氣,要珍惜機會,別以爲有點小聰明就……”
“李總監,”一個略顯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她。
說話的是技術部的一位資深骨幹,姓趙,四十多歲模樣,面容嚴肅,平時話不多,但技術過硬,在部門裏很有威信。
他放下筷子,看向李音,語氣不算客氣,“小祝的工作能力我們有目共睹,交給她的任務都完成得很扎實,沒出過什麼岔子。實習生轉正看的是實力和貢獻,跟坐哪裏、說不說話關系不大。”
他這話一出,旁邊幾個早就對李音不滿的技術部成員也忍不住開口了。
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女工程師直接嗆聲道:“就是,咱們技術部什麼時候靠溜須拍馬、搞人際關系來評判人了?前頭劉總監在的時候,可沒這些亂七八糟的團建和規矩,咱們只管埋頭搞技術,出了事總監第一個頂上去,那才叫護着自己人。”
“沒錯,”另一個男工程師接口,語氣帶着嘲諷,“現在倒好,三天兩頭搞活動,技術問題解決不了,甩鍋倒是一流。淨整些虛頭巴腦的,耽誤幹活。”
“唉,要是劉總監能回來就好了……”
一時間,包廂裏技術部這邊怨聲載道,紛紛吐槽起來。
宣傳部的幾個人和王莉面面相覷,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當衆下面子,卻又不敢反駁這些技術骨幹的話,氣得胸口起伏,只能強撐着場面:“好了好了,今天是團建,不說工作上的事,大家吃菜,吃菜……”
祝與澗依舊安靜地坐在角落,仿佛這場因她而起的爭執與她無關。
她趁着沒人注意,悄悄翻了個白眼,心裏對那位只相處過一個月的前技術總監劉總監心生懷念。
那位才是真正懂技術、護下屬的領導。
祝與澗覺得時機正好,她端起杯子,假裝去洗手間,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包廂,找到電梯,按了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裏面空無一人。
她走進去,按下1樓,鬆了口氣。
總算可以離開了。
然而,電梯運行了片刻就停下。
門緩緩打開,外面是KTV區域。
祝與澗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樓層顯示,2樓。
她皺了皺眉,伸手去按關門鍵和1樓。
就在電梯門緩緩閉合,逐漸縮小的那瞬,她瞥見了外面走廊上的一幕,心髒停跳,瞳孔驟縮。
一個熟悉的身影被推搡着,後背重重撞在牆壁上。
祝與鬆……
他臉上掛着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的笑容,對着幾個神色倨傲的年輕男人。
推他的那個男人,穿着黑色衣服,先是鄙夷地看着他,然後一把拎起祝與鬆的衣領,另一只手攥着拳頭,就想朝着祝與鬆的臉砸下去。
悠閒靠在牆上的男人,看都不看,殘忍地笑着。
祝與澗大腦一片空白,幾天前那場激烈的爭吵、彼此說過的刻薄話語、冷戰帶來的隔閡……
心髒飄浮而起,它在劇烈顫抖。
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瘋狂地去按電梯的開門鍵。
“開門…開門啊!”
她眼睛死死盯着外面。
電梯門遲鈍得令人發指,緩慢地重新開啓,縫隙還不夠一個人側身。
就在門縫開到能容她擠出去的瞬間,祝與澗幾乎是側着身子,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腳步急得踉蹌。
“祝與鬆!”她喊了一聲。
幾乎是同時,祝與鬆也看到了她。
他眼底那副僞裝出來的溫順恭謙瞬間碎裂,慌亂。
她怎麼會在這裏?
攥着祝與鬆衣領的男人顯然也沒料到會突然沖出一個人,動作頓了一下。
祝與鬆扯了扯嘴角,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握拳,狠狠砸向對面男人的面門。
“砰!”一聲悶響。
男人吃痛,下意識鬆手,捂住鼻子踉蹌後退,指縫間滲出鮮血。
“操!你他媽敢動手?!”
旁邊倚靠着的男人,吸了口煙,在煙霧繚繞中看清祝與澗。
祝與鬆看祝與澗跑得踉蹌,朝着她狂奔。
“祝與澗——!”他喊了一聲。
祝與澗本來就跑得急,腳下發軟,在看到祝與鬆脫身向自己跑來時,一鬆,腿更是軟得不像話。
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祝與鬆瞳孔一縮,加速沖刺,在最後一刻,他毫不猶豫地屈身向前,一個滑跪滑到她面前,長臂一伸,將即將軟倒的祝與澗接住,抱了個滿懷。
沖擊力讓兩人都晃了晃,但祝與鬆穩穩地墊在了下面,沒讓她摔着。
祝與澗心髒狂跳,本能地捧起祝與鬆的臉,急切地左右查看。
“你怎麼樣?傷到哪裏沒有?他們打你了?”她聲音還帶着喘。
祝與鬆被她捧着臉,近距離看着她眼底的驚惶,感受着她指尖的微涼,愣了一瞬。
他很少看到她這樣外露的情緒,爲了他。
“……沒。”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想掙脫她的手,語氣硬邦邦的,“就推了一下,沒來得及動手。”
確認他臉上確實沒有新添的傷痕,只是額發有些凌亂,祝與澗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懸着的心落回了實處。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捧着他的臉,而他也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着她。
她立刻鬆手,借着扶他肩膀的力道站起身,同時也把他拉了起來。
“沒事就好。”她移開視線。
那個被打出鼻血的男人惱羞成怒,抹了把臉,血紅一片,他咒罵着就要沖過來:“小雜種!老子弄死你——!”
一直悠閒靠在牆上看戲的那個男人伸出手,攔住了他的保鏢。
“行了。”他笑着說,“沒看人家姐姐來了麼?多感人啊,滾。”
那男人聽完,狠狠地瞪了一眼祝與鬆,躬身離開。
“……祝與澗?”祝與鬆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喂,”他聲音放低了些,“你慌什麼?我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