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墨香齋”那晚之後,林晚星的大學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而顧辰則成了這段加速旅程中最亮眼的風景。
他的追求,如同春日細雨,無聲卻密集地滲透到她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他知道她喜歡古典文學,隔三差五便會“偶然”淘到一些絕版或線裝的詩詞集,用漂亮的牛皮紙包好,附上一張手寫的卡片,上面或抄錄一首契合心境的小詩,或寫幾句獨到的品評,在她下課時“順路”送來。
他記得她隨口提過喜歡某家老字號的桂花糕,第二天清晨,那盒還帶着溫熱的糕點便會出現在她的宿舍樓下,伴隨着他一條簡短的微信:“早起路過,想着你可能會喜歡。”
研究生課程壓力不小,當晚星爲了一篇關於“十七年文學”的論文蹙眉時,顧辰總能適時地出現,他不是直接給她答案,而是引導她梳理脈絡,甚至開車帶她去市圖書館查閱那些學校裏沒有的孤本資料。他的車總是收拾得很幹淨,放着舒緩的古典音樂,車上常備着她愛喝的牌子的礦泉水。
他體貼得無微不至。一起吃飯時,會自然地爲她拉開椅子,記得她不吃香菜,會細心地將她碗裏的挑走。過馬路時,會下意識地走到車流來的那一側,用手虛護着她的背。下雨天,他的傘總是大幅度地傾向她那一側,自己的半邊肩膀淋溼了也渾然不覺。
這些細節,像一顆顆包裹着糖衣的炮彈,精準地擊中了林晚星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從小在父母無微不至的關愛中長大,但顧辰的這種好,是不同於親情的、帶着強烈異性吸引力和浪漫色彩的呵護。他滿足了她對愛情的所有幻想——英俊、博學、溫柔、體貼,並且,似乎與她靈魂相通。
蘇曉見過顧辰幾次,私下裏拉着晚星,語氣帶着一絲審視:“晚星,這個顧師兄,好得有點過分完美了。你確定他沒什麼問題?”
沉浸在熱戀中的晚星不以爲然地笑笑:“曉曉,你就是偵探小說看多了。難道非要找個對我不好的才行嗎?顧辰他只是……比較細心和成熟而已。”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曉蹙着眉,“就是覺得他太會‘做人’了,眼神裏有時候太冷靜,不像你這個年紀的男生該有的毛躁和熱情。反正……你多留個心眼,別一下子陷得太深。”
晚星只當是閨蜜的過度關心,並未放在心上。相反,顧辰的“成熟穩重”,在她看來正是他優於同齡男生的地方。
一個周五的晚上,顧辰帶她去聽一場小型的古典音樂會。音樂會結束後,時間還早,兩人沿着江邊散步。晚風習習,江面上倒映着對岸的萬家燈火,波光粼粼。
“晚星,”顧辰停下腳步,面對着她,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有句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
晚星的心猛地一跳,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臉頰開始發燙。
“從開學典禮那天扶住你開始,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後來和你接觸越多,就越被你吸引。你單純,善良,對文學有那麼純粹的熱愛,就像……就像一顆沒有被世俗塵埃沾染的星星。”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敲在晚星的心上,“我喜歡你,晚星。可以做我女朋友嗎?我希望能名正言順地照顧你,和你一起分享所有的快樂和憂愁。”
沒有華麗的辭藻,但話語裏的真誠(至少在她聽來是真誠)和那種被珍視的感覺,讓晚星的眼眶微微溼潤了。她等這一刻,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她抬起頭,望進他充滿期待的眼眸,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好。”
顧辰的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包裹着她的,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一刻,江風溫柔,燈火璀璨,林晚星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徹底沉醉在這片由糖衣炮彈構築的甜蜜世界裏,忽略了蘇曉的提醒,也忘記了去思考,這完美的糖衣之下,包裹的究竟是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未來。
她只看到眼前的星光璀璨,卻看不到星光背後,可能隱藏的、深不見底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