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蘇寡婦的聲音帶了幾絲哭腔:“你還來幹什麼?不是嫌我配不上你嗎?”
“我怎會嫌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我心裏只有你的…”
清脆的男人聲音接着在院中響起,聽得小荷眼睛瞬間瞪大!
怎麼是他!
天老爺!
這也太太太……太驚悚了!
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竟然好上了!
周家村要變天了!
她驚喜地看向箭頭,原來它是喊她來聽牆根的呀!
真是個好箭頭!
她耳朵貼得更緊,生怕漏了一字半句。
蘇寡婦哭得聲音都嘶啞了:“你又不能娶我,來看我做什麼?惹我難過嗎?”
男人將懷裏的包裹遞給她:“我怕你吃不好,給你帶了一包饅頭。白面養人,你太瘦了,不要苛待自己。”
蘇寡婦卻接過包裹一把扔了出去!
那包裹飛過院牆,精準地砸到了小荷懷裏!
耶?
天降…白饅頭?
小荷抱着饅頭懵了。
“你這是做什麼?將東西扔了幹什麼?”
男人聲音急了兩分,院門吱呀一聲又被打開。
小荷抱着饅頭貼緊了牆根站,既害怕被發現,又舍不得從天而降的大饅頭。
她都聞着白面味兒了!
好香好香…
“你去撿,我喊了人在外面蹲着呢! 你一出去就喊破你的身份,讓你再也躲不掉!”
蘇寡婦這話一出,院門陡得停住。
男人站在門後半天不敢動。
他知道她是在嚇他,可心裏的懼怕讓他無法走出這扇門。
“音音...”
他轉身求助似得看向蘇音。
看得蘇音眼淚像線一樣滴:“你就這麼怕?這麼怕你還來我家幹什麼?你來幹什麼呀?”
她真的受夠了!
這樣的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了了。
她是什麼很輕浮下賤的女人嗎?
她就這麼拿不出手嗎?
真這麼嫌棄她,爲什麼要和她在一起?
爲什麼要巴巴兒地對她好?關心她瘦不瘦?
她胖還是瘦,與他有什麼關系?
“音音,不要哭,不要哭...對不住...都是我的錯...”
男人將她摟到懷裏,擦幹淨她的淚,薄唇親了親她的額頭:
“你怨我吧,我太膽怯了,你怨我吧......”
他的大手撫上蘇音的背,聲音裏滿是柔意:“音音,你怎麼怨我都可以,咱不要浪費糧食好不好?你出去,將饅頭撿回來......”
呵!
蘇音心底徹底失望,她一把將男人推開:“我不要了,讓過路的人撿去吃!將你的這份情意一起帶走吃掉!我都不要了!”
“音音!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男人伸手拉她,卻被她狠狠甩開。
她看着男人年輕俊秀的臉龐,將心底的淚全部眨了回去。
她確實錯了,她不該貪心的。
她早就下定決心,做一輩子的寡婦了。
他不是她的良緣,他會害死她的!
“你走吧,以後也不要來了。”
她決絕地轉頭,再也不看他一眼。
“音音......”
男人低聲喚她,她卻堅決不看他:“你叫吧,叫大聲點。讓你爹娘也能聽着,好叫他們同意我進門。”
小荷的耳朵貼在牆上,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男人再說一句話。
“我走了,你記得把那饅頭撿回去吃...”
院門再次打開,清瘦的身影離開了這座屋子,慢慢移向了村口。
小荷抱着饅頭等了又等。
她想,蘇寡婦若是出來找,她就將饅頭扔出去還給她。
直到箭頭在她眼前消失,那扇半掩的院門也徹底地關上了。
她真的不要了!
小荷抱起饅頭就跑,回家!回家吃饅頭!
回去的路上,沒有箭頭的光,小荷的腳步慢了很多。
等到了家,雨生已經醒了。
他掙扎着起床,臉上滿是擔憂和害怕。
大晚上醒來,屋裏沒見着人。
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萬一小荷被野狼叼走了怎麼辦?
他努力忽視胸口的悶痛,慢慢向門口挪動。
他得去找小荷。
“哥哥,你怎麼起來了!”
小荷像一頭小牛一樣沖了進來,一頭沖進了他的懷裏。
沖得他胸口更痛了兩分,心卻舒展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
這兩年,他一直一個人住這裏。
他以爲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可小荷才來家裏幾天,他再也過不回以前的生活了。
他受不了那麼安靜的家。
一點聲音都沒有,太可怕了。
“醒來沒看到你,我怕你有危險。”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然後順從地靠在小荷肩上,和小荷一起坐到了床邊。
小荷獻寶似得將布兜子打開:“哥哥,你看這是什麼!”
包裹打開,十幾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映入眼簾。
如此豐厚的美食,瞬間看懵了雨生。
他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小荷,咱家哪來的白饅頭?”
趙大力那一拳是實實在在將他捶暈了的,所以後面發生的事他完全不知道。
一醒來沒看見小荷,外面又烏漆嘛黑的。
他擔心得不行,壓根沒注意到瓦罐裏煨着一罐雞湯。
所以這會兒十幾個白饅頭往他面前一擺,那震懾力,真的是相當的強。
小荷笑嘻嘻地撿起一個饅頭捏了捏:“我撿的呀!”
這話聽着太扯,雨生壓根不信。
大晚上出門撿饅頭,扯不扯?
他正想着,小荷又蹲下身打開了瓦罐,熱騰騰的雞湯味一下子沖進了他的鼻腔!
哪來的雞湯?
他懵了,他真的醒了嗎?
他這是在做夢吧?
小荷對着雞湯狠狠嗅了一口:“哥哥,香不香?等下我們吃雞湯配白饅頭好不好?”
小荷的笑甜得不行,更像做夢了。
他伸手在腿上掐了一把。
疼,不是做夢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不明白,小荷又站了起來。
手伸到枕頭下,摸了一把銅錢出來?
小荷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哥哥,你猜這裏有多少錢?”
還不等他回答,小荷已經忍不住了。
她興奮地豎起三根手指:“三百四十文!整整三百四十文哦!”
小荷的聲音在他耳邊一會兒大,一會兒小。
老母雞湯...
大白饅頭...
三百四十文...
他知道了,他這是被趙大力給打死了!
他白眼一翻,直接倒到了床上!
“哥哥!”
耳邊迷迷蒙蒙地傳來小荷的尖叫。
他安詳地閉眼,死了還能看到小荷,還能吃這麼多好吃的。
原來死,這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