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星回天
太白金星敗退回天，拂塵盡碎，金冠歪斜，臉色鐵青如鐵。
凌霄殿上，玉帝端坐龍椅，面色陰晴不定。殿下文武仙卿分立兩側，鴉雀無聲。他們大多已聽聞寶象國之事，但無人敢率先開口——誰都知道，這是一灘渾水，沾上了就可能萬劫不復。
“陛下，”太白金星跪伏在地，聲音嘶啞，“那妖猴……實力暴漲，已非五百年前可比。老臣無能，未能擒回奎木狼，反而……折損了三千天兵。”
玉帝手指輕叩龍椅扶手，每叩一下，殿中燭火便搖曳一分：“孫悟空……又是孫悟空。五百年前他大鬧天宮，五百年後他阻撓天兵。衆卿以爲，此事當如何處置？”
衆仙面面相覷。
李天王出列，抱拳道：“陛下，那孫悟空雖強，終究是一介妖猴。臣請調集十萬天兵，布下天羅地網大陣，定能將其擒獲！”
“十萬天兵？”玉帝冷笑，“五百年前，朕派了十萬天兵，你可擒住他了？”
李天王語塞。
這時，一直沉默的太上老君緩緩開口：“陛下，老道有一言。”
“道祖請講。”
“孫悟空之事，已非尋常妖亂。”老君聲音平靜，卻讓殿中所有人心中一凜，“他身具混沌本源，又得觀音暗中扶持，更有申公豹在外布局。如今北洲真武倒戈，西行隊伍已成氣候。若再以尋常手段應對，恐適得其反。”
玉帝皺眉：“那道祖之意是……”
“請二郎真君。”
四字一出，殿中頓時響起低語聲。
二郎神楊戩，玉帝外甥，封神之戰時肉身成聖，戰力冠絕天庭。但他與玉帝素有嫌隙，常年駐守灌江口，聽調不聽宣，是天庭最特殊的存在。
“楊戩？”玉帝眼中閃過復雜神色，“他會出手麼？”
“他會。”老君意味深長，“因爲他欠孫悟空一個人情。”
“人情？”
“封神時，楊戩曾與袁洪大戰三百回合，惺惺相惜。後袁洪被陸壓所殺，楊戩一直心存愧疚。而孫悟空……正是袁洪轉世。”
老君頓了頓：“更重要的是，楊戩對天庭現狀，早有不滿。讓他去會會孫悟空，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玉帝沉默良久，終於點頭：“傳旨灌江口，命二郎真君楊戩，即刻下界擒拿孫悟空、奎木狼。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聖旨化作金光，飛向灌江口。
殿中衆仙神色各異。
有人鬆了口氣——楊戩出手，孫悟空必敗。
有人卻暗暗擔憂——這兩尊殺神對上，三界恐怕要遭殃。
而老君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他要的，正是這場碰撞。
二、灌江口密談
灌江口，二郎神廟。
楊戩端坐正殿，面前擺着一盤殘棋。他手持白子，久久未落，三只眼睛——額間天眼與雙目——都凝視着棋盤，仿佛那不是棋局，而是三界大勢。
梅山六聖侍立兩側，哮天犬趴在腳邊，一切看似平靜。
直到那道聖旨金光落入殿中。
楊戩伸手接住，展開掃了一眼，隨手丟在案上：“玉帝要我下界，擒拿孫悟空和奎木狼。”
康安裕（梅山六聖之首）皺眉：“真君，此事……蹊蹺。奎木狼盜丹下凡，自有天規處置。爲何要牽扯孫悟空？更爲何要您親自出手？”
張伯時接口：“末將聽聞，寶象國一戰，太白金星敗退，李天王損兵。天庭這是……要借真君之手，挽回顏面。”
楊戩不語，只是看着那盤殘棋。
許久，他才開口：“你們可知道，孫悟空是誰？”
“齊天大聖，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妖猴。”姚公麟答。
“不。”楊戩搖頭，“他是袁洪。”
六聖齊齊變色！
袁洪！梅山七怪之首，當年與楊戩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的白猿精！封神之戰最後，被陸壓道人以斬仙飛刀所殺，真靈上了封神榜！
“這……怎麼可能？！”康安裕失聲。
“觀音的手筆。”楊戩淡淡道，“她將袁洪真靈投入補天石，孕育出孫悟空。所以這猴子天生神通，所以他不服天不服地——因爲他的骨子裏，還是那個寧折不彎的梅山袁洪。”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向寶象國方向。
“五百年前我未參與圍剿孫悟空，一半是不屑，一半是……不忍。”楊戩聲音低沉，“如今玉帝要我親手擒他，你們說，我該去麼？”
六聖沉默。
他們都是當年梅山舊部，與袁洪雖非同族，卻有袍澤之情。若孫悟空真是袁洪轉世……
“真君，”康安裕咬牙，“聖旨已下，若違抗，便是抗旨不遵。但若真要對袁洪大哥轉世下手……末將，下不去手。”
“我也不想。”楊戩轉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所以我要去——但不是擒他，是……會他。”
他看向六聖：“你們守好灌江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若天庭問起，就說我下界擒妖去了。”
“真君要獨自前往？”張伯時急道，“那孫悟空如今實力不明，萬一……”
“沒有萬一。”楊戩嘴角微揚，“當年我能與袁洪戰平，今日就能與孫悟空戰平。更何況……”
他額間天眼緩緩睜開，金光流轉：“我也想看看，這只繼承了袁洪遺志的猴子，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話音落，楊戩化作一道金光，直墜凡間。
哮天犬低吠一聲，想要跟上，卻被康安裕按住：“讓他去吧。有些事……只能他自己面對。”
三、雙神再會
寶象國王宮，廢墟之上。
孫悟空坐在半截斷柱上，啃着不知從哪摘來的桃子。奎木狼已恢復人形，但臉色慘白，胸前傷口雖已止血，氣息卻十分虛弱。百花羞守在他身旁，淚痕未幹。
唐僧在廢墟中打坐誦經，爲那些戰死的天兵超度——盡管他們曾是敵人，但終究是生靈。
豬八戒扛着釘耙，警惕地望着天空：“猴哥，你說天庭還會派人來麼？”
“當然會。”孫悟空吐掉桃核，“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打了老的……就該來更老的了。”
話音未落，天際忽然出現一道金光。
那金光不似天兵降臨時的浩蕩，反而內斂而銳利，如一道箭矢破空而來！金光所過之處，雲層自動分開，天地間響起陣陣龍吟虎嘯之音！
“來了。”孫悟空站起身，金箍棒已在手中。
金光落地，化作一道身影。
銀甲金盔，三尖兩刃刀，額間天眼半開半闔，正是二郎神楊戩！
兩人對視，空氣仿佛凝固。
五百年前，他們曾在花果山交手，那時孫悟空剛偷吃蟠桃金丹，楊戩奉命擒拿。那一戰打了三天三夜，最終太上老君以金剛琢偷襲，孫悟空才被擒。
如今五百年後，再次相見。
“楊戩，”孫悟空咧嘴一笑，“好久不見。”
“孫悟空，”楊戩聲音平靜，“或者我該叫你……袁洪？”
奎木狼猛地抬頭，百花羞也露出驚色。
孫悟空笑容不變：“袁洪已死，俺是孫悟空。”
“但你繼承了他的記憶，他的怨恨，他的……不甘。”楊戩緩緩道，“否則你不會救奎木狼，不會對抗天庭——因爲當年袁洪，就是被天庭算計而死。”
孫悟空沉默片刻：“所以你今日來，是爲擒俺，還是爲敘舊？”
“我爲印證一件事。”楊戩三尖兩刃刀指向孫悟空，“我想知道，五百年過去，你究竟長進了多少。更想知道……你所謂的‘新秩序’，究竟有沒有實現的可能。”
他踏前一步，戰意沖天而起：“孫悟空，與我一戰。若你勝了，我轉身就走，再不插手此事。若你敗了……便隨我回天庭，聽候發落。”
“好！”孫悟空眼中戰意燃燒，“五百年前那一戰未盡興，今日正好補上！”
兩人同時動了！
沒有試探，沒有廢話，一出手便是全力！
孫悟空混沌戰體全開，六臂持六件混沌神器虛影，每一擊都帶着開天辟地的威能！楊戩三尖兩刃刀如龍翻騰，七十二般變化隨心而動，天眼金光專破虛妄！
鐺鐺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天地！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地動山搖，寶象國王宮本就成廢墟，此刻更是徹底化作齏粉！觀戰的豬八戒等人不得不一退再退，退出百裏之外才能勉強站穩！
“這……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豬八戒咋舌。
沙悟淨凝神觀戰，頸間黑晶微顫——他在推演那兩人的招式，每一招都蘊含大道至理，對他修行《玄陰真經》大有裨益。
小白龍化作人形，逆鱗真火在眼中燃燒，試圖看清戰局，卻發現自己根本跟不上那兩人的速度！
只有唐僧，盤坐於地，閉目誦經。但他誦的已非往生咒，而是《金剛經》中的一段：“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他在悟。
悟這場戰鬥背後的“相”與“非相”。
四、天眼對混沌
戰至三百回合，兩人仍未分勝負。
楊戩越戰越驚——這猴子的實力，比五百年前何止強了十倍！尤其是那混沌之力，竟能隱隱壓制他的玄功變化！
孫悟空也暗自佩服——楊戩不愧是肉身成聖，根基扎實得可怕。五百招下來，自己竟找不到絲毫破綻！
“好！”楊戩忽然收刀後退，額間天眼全開，“孫悟空，接我這一招——天眼，開天！”
天眼中射出一道金色光柱，那光柱非是尋常金光，而是蘊含了“開天辟地”意境的混沌神光！此光所過，虛空開裂，地火水風涌現，竟是要將孫悟空拉入一個微型“開天世界”中煉化！
孫悟空不閃不避，眉心混沌之眼同樣睜開！
灰色光華如潮水涌出，與金色光柱撞在一起！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只有……兩種“創世之力”的相互吞噬、相互融合、相互轉化！
金色光柱中的地火水風，遇到灰色光華後，竟開始逆流、重組、化作一片混沌！而灰色光華中的混沌元氣，也被金色光柱牽引，開始分化陰陽、孕育五行！
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
一半是開天辟地，星河誕生；一半是重歸混沌，萬物湮滅。
而這景象還在不斷變化，時而開天壓倒混沌，時而混沌吞噬開天，循環往復，無始無終！
“這……”楊戩震驚，“你竟已悟到‘混沌創生’的境界？！”
孫悟空咧嘴一笑，笑容卻有些吃力：“你不也悟到了‘開天返混沌’？楊戩，這些年……你沒白活。”
兩人都在全力維持神通，額間滲出細密汗珠。
這是一場大道的較量，也是意志的對決。
誰先撐不住，誰就敗。
但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九天之上，忽然降下三道金光！
那金光化作三條金色鎖鏈，悄無聲息地纏向孫悟空！鎖鏈上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天庭鎮魔至寶——“捆仙鎖”！
而且不是一條，是三條！每條鎖鏈都對應一種大道禁錮：一條鎖神魂，一條封法力，一條鎮肉身！
這是埋伏！
天庭早就料到楊戩可能與孫悟空僵持，暗中布下了後手！
“卑鄙！”豬八戒怒吼，想要上前，卻被鎖鏈散發的威壓震退。
沙悟淨九幽之門全開，卻撼不動那三條鎖鏈分毫——那是老君親手煉制的法寶，專克一切邪魔外道！
眼看鎖鏈就要纏上孫悟空——
楊戩忽然動了。
不是攻擊孫悟空，而是……轉身，三尖兩刃刀斬向那三條鎖鏈！
鐺鐺鐺！
三聲脆響，鎖鏈被斬飛百裏！
但楊戩也因此分心，天眼神通出現刹那停滯。孫悟空抓住機會，混沌之眼光華暴漲，一舉擊潰開天神光，將楊戩震退三步！
兩人分開，各自喘息。
孫悟空看向楊戩，眼中閃過疑惑：“你……”
楊戩抹去嘴角血跡，冷笑：“天庭的手段，還是這般下作。”
他抬頭望天，聲音冰冷：“回去告訴玉帝，我楊戩擒妖，從不用這等齷齪伎倆。若再有人插手……休怪我不念舊情。”
九天之上，隱在雲中的幾名神將臉色大變，急忙撤走。
孫悟空終於明白了。
楊戩今日來，根本不是要擒他。
他是來……試他，更是來……護他。
“爲什麼？”孫悟空問。
楊戩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五百年前，我奉命擒你，雖勝不武。這五百年，我時常在想，若當日沒有老君偷襲，你我公平一戰，結果會如何。”
“今日我看到了。”他看向孫悟空，“你已非當年那只懵懂石猴，你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堅持。而天庭……”
他眼中閃過失望：“還是那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天庭。”
楊戩收刀入鞘：“今日之戰，算平手。但我欠你一個人情——當年袁洪之死，我雖未直接出手，卻也未盡朋友之義。今日斬鎖鏈，算還了半分。”
他轉身欲走。
“等等。”孫悟空叫住他，“你今日助我，天庭不會放過你。”
“那又如何？”楊戩頭也不回，“我楊戩行事，何須向天庭交代？”
他頓了頓：“不過你也要小心。今日之後，天庭對你的忌憚會更深。下次來的……恐怕就不止我了。”
金光一閃，楊戩消失在天際。
孫悟空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豬八戒湊過來：“猴哥，這楊戩……到底是敵是友？”
“亦敵亦友。”孫悟空緩緩道，“今日他是友，明日……或許就是敵。但至少現在，他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他看向奎木狼和百花羞：“你們接下來，打算如何？”
奎木狼掙扎起身，對孫悟空深深一拜：“大聖救命之恩，奎木狼永世不忘。但我不能連累你們——天庭要的是我，我若離開，天庭便無借口對你們下手。”
“你要回天庭？”百花羞急道。
“不。”奎木狼搖頭，“我要去一個地方——北俱蘆洲。”
衆人一怔。
“真武大帝既已倒戈，北洲現在是妖族自治之地。”奎木狼眼中閃過決絕，“我要去那裏，將天庭以生靈煉丹的真相公之於衆。更要聯絡那些對天庭不滿的神仙，一起……反了這天！”
他看向孫悟空：“大聖的西行路，是爲取經建新秩序。我的路，便是爲這新秩序……掃清障礙。”
孫悟空看着他，忽然笑了：“好！有志氣！不過你傷勢未愈，此去北洲路途遙遠，俺讓沙師弟送你一程。”
沙悟淨點頭：“卷簾願往。”
“我也去。”百花羞緊緊握住奎木狼的手，“你在哪，我在哪。”
奎木狼眼中泛起淚光，重重點頭。
衆人簡單收拾，沙悟淨駕起黑風，帶着奎木狼夫婦往北而去。
目送他們離開後，豬八戒忽然問：“猴哥，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天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孫悟空望向西方，金睛中混沌金光交織：“繼續西行。該來的總會來，該戰的……總要戰。”
但他心中清楚，經此一役，西行路上的阻力將倍增。
而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五、兜率宮密議
天庭，兜率宮。
老君端坐丹房，面前爐火熊熊。楊戩站在他對面，面無表情。
“你今日所爲，玉帝很是不滿。”老君緩緩道。
“那又如何？”楊戩冷笑，“我楊戩行事，何須他滿意？”
“你畢竟是天庭正神，玉帝外甥。”
“外甥？”楊戩眼中閃過譏諷，“當年我母親被壓桃山時，他可念過我是他外甥？如今需要打手了，倒想起我來了？”
老君不語，只是看着爐火。
許久，他才道：“你今日試出孫悟空深淺了？”
“試出了。”楊戩點頭，“他已觸摸到準聖門檻，混沌之道更是深不可測。若真生死相搏，我勝算不足五成。”
“不足五成……”老君沉吟，“看來觀音在他身上，沒少下功夫。”
他看向楊戩：“你今日斬鎖鏈，是真心助他，還是……另有算計？”
楊戩沉默片刻：“道祖以爲呢？”
“我以爲，”老君眼中閃過深邃光芒，“你是想借孫悟空之手，打破天庭現有格局。你對你舅舅……早有不滿。”
“是。”楊戩坦然承認，“他德不配位。這些年來，天庭烏煙瘴氣，神仙只知爭權奪利，早忘了修行爲何。這樣的天庭，不如毀了重建。”
“所以你今日助孫悟空，是在爲將來布局。”老君點頭，“若孫悟空真能走到靈山，取回真經，建立新秩序……你便順勢倒戈，是麼？”
楊戩不答，算是默認。
老君忽然笑了：“很好。那我們的目標，倒是一致的。”
楊戩皺眉：“道祖也想推翻天庭？”
“非也。”老君搖頭，“我要的不是推翻，是……淨化。天庭積弊已深，需要一場大變革來清洗。孫悟空、觀音、申公豹……他們都是這場變革的棋子。而你，”
他看向楊戩：“你是執棋者之一。”
“道祖要我做什麼？”
“暫時什麼也不用做。”老君緩緩道，“繼續鎮守灌江口，繼續對天庭聽調不聽宣。待時機成熟時……我會告訴你下一步。”
楊戩深深看了老君一眼，轉身離去。
待他走後，丹房暗處走出一人——正是太白金星。
“道祖，”太白金星低聲道，“楊戩此子，桀驁不馴，恐難掌控。”
“無需掌控。”老君淡淡道，“他要反天庭，我要淨化天庭，目標一致即可。至於他心中如何想……不重要。”
他頓了頓：“玉帝那邊如何？”
“陛下震怒，已命李天王整軍，要親征北俱蘆洲，討伐真武和奎木狼。”
“愚蠢。”老君搖頭，“此時征北洲，必引得妖族與叛逆神仙聯合。屆時天庭四面楚歌，離覆滅不遠矣。”
“那道祖的意思是……”
“讓他去。”老君眼中閃過冷光，“不撞南牆，他不會回頭。待他損兵折將，威信掃地時……便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太白金星會意，躬身退下。
丹房中，老君獨對爐火。
爐中丹藥將成，香氣彌漫。
但那香氣中，隱約有生靈哀嚎。
老君閉目，仿佛未聞。
六、西行路艱
寶象國事了，取經隊伍繼續西行。
只是隊伍中少了沙悟淨，多了幾分凝重。唐僧時常沉默，豬八戒也難得不再插科打諢，小白龍腳步沉重。
唯有孫悟空，依舊扛着金箍棒走在最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樣了。
他們親眼見證了天庭的黑暗，見證了神仙的墮落，更見證了……所謂的“天道”，不過是強者爲尊的遮羞布。
“師父，”行至一處山澗，唐僧忽然開口，“弟子有一事不明。”
“何事？”唐僧勒馬。
“若靈山上的佛，也與天庭一般，表裏不一……我們取這經，還有意義麼？”
唐僧沉默。
許久，他才緩緩道：“悟空，你覺得呢？”
孫悟空沒有回頭，聲音隨風傳來：“有沒有意義，走了才知道。若靈山真是那般，那俺老孫便再鬧一次靈山！把那些僞佛，一個個揪出來問問——你們的慈悲呢？你們的普度呢？”
他頓了頓：“但俺覺得，不會。觀音菩薩布局千年，如來佛祖默許取經，總該有他們的道理。或許靈山……真有我們要找的答案。”
豬八戒嘟囔：“但願吧。否則這一路打打殺殺，也太累了。”
正說話間，前方山道忽然轉出一隊人馬。
不是妖怪，也不是天兵，而是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他們扶老攜幼，面色飢黃，看見取經隊伍，紛紛跪倒。
“聖僧救命！聖僧救命啊！”
唐僧急忙下馬：“諸位請起，有何難事，慢慢道來。”
爲首一個老者泣道：“我等本是前方‘烏雞國’百姓。三年前，國中來了一位‘全真道士’，自稱能呼風喚雨，點石成金。國王信之，奉爲國師。誰知那道士掌權後，便開始橫征暴斂，更以‘煉丹’爲名，抓走無數童男童女……”
他老淚縱橫：“我孫兒上月被抓走，至今未歸。據說……據說都被投入丹爐，煉成了丹藥啊！”
唐僧臉色大變。
孫悟空金睛掃視那些百姓，看見他們身上都纏繞着淡淡的黑氣——那是親人慘死後留下的怨念。
又是煉丹。
又是以生靈爲材。
“那道士什麼模樣？”孫悟空問。
“身穿八卦袍，手持拂塵，面容……倒是仙風道骨。”老者道，“但他身邊總跟着一只青毛獅子，那獅子凶惡得很，已吃了不少人。”
青毛獅子？
孫悟空心中一動。
他想起了一個人——不，一個菩薩。
文殊菩薩的坐騎，正是青毛獅子！
“好，好得很。”孫悟空冷笑，“天庭剛演完一出，佛門又來湊熱鬧。這是怕俺老孫路上寂寞麼？”
他扛起金箍棒：“師父，你們在此等候。俺去那烏雞國，會會這位‘全真道士’。”
“悟空小心。”唐僧叮囑。
“放心。”孫悟空咧嘴一笑，“打不過，俺還跑不過麼？”
他化作金光，直奔烏雞國而去。
唐僧看着他的背影，雙手合十，默誦經文。
豬八戒嘆道：“這西行路，真是一劫接一劫，沒完沒了。”
小白龍卻道：“但每過一劫，我們就離真相更近一步。”
是啊。
離真相更近，也離那場席卷三界的大變革……更近。
山風吹過，帶着遠方烏雞國的哭嚎，也帶着不可知的未來。
---
（第十八章 完）
【下章預告】
烏雞國中藏真妖，青獅原是菩薩騎；
文殊暗手試禪心，悟空棒打僞道真。
且看孫悟空如何在烏雞國揭穿文殊菩薩坐騎的陰謀，而佛門內部的暗流，又將如何浮出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