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雲壓城
流沙河八百裏,濁浪滔天。
此河不同尋常,河水分作九股,每股水色各異,或赤如血,或黑如墨,或黃如膿。河面常年籠罩着灰黃色霧靄,那霧有毒,飛鳥過之即墜,走獸飲之立斃。更奇的是,河底深處時有淒厲嘶吼傳出,似有萬千怨魂在其中掙扎。
取經隊伍行至河邊,正是黃昏時分。殘陽如血,映得九股河水愈發詭異。
唐僧勒馬止步,眉頭緊鎖:“此河……煞氣沖天。”
孫悟空火眼金睛穿透霧靄,看見河底景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河床並非泥沙,而是層層疊疊的白骨!有人骨,有獸骨,更有許多形狀古怪、非人非獸的骸骨。白骨間,無數怨魂如遊魚穿梭,每一道魂影都扭曲痛苦,正是這些怨氣化作了河面毒霧。
“師父,這河過不得。”沙悟淨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此乃上古戰場遺址,地底鎮着一尊凶物。”
“凶物?”豬八戒扛着釘耙湊過來,“比俺老豬還凶?”
沙悟淨搖頭:“卷簾鎮守此河五百年,每日受飛劍穿心之苦,實則是以己身爲鎖,借飛劍之力鎮壓河底那物。若我離去,封印鬆動,那物破封而出……西行路將成血路。”
衆人聞言皆驚。
便在此時,河面忽然炸開!
九股河水沖天而起,化作九條水龍,每條龍首皆有一張猙獰人臉!那人臉各不相同,或怒目圓睜,或悲泣哀嚎,或冷笑譏諷,正是河底怨魂凝聚而成!
“來了!”孫悟空金箍棒在手,混沌虛影在身後隱現。
九條水龍卻不攻擊,只是環繞衆人盤旋,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牢。水牢中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
“金蟬子……孫悟空……天蓬……卷簾……西海小龍……”
“五百年了……老夫等你們……等得好苦……”
河心處,漩渦驟現。旋渦中緩緩升起一座白骨王座,王座上端坐着一尊身影——那並非沙悟淨,而是一個身披殘破戰甲、面容枯槁如屍的老者。老者雙眼只剩空洞,卻有幽綠鬼火在其中燃燒。
“吾乃流沙河主,上古天庭鎮河神將——禺狨。”老者聲音如破風箱,“封神之戰,吾奉命鎮守此河,阻截聞太師殘部。那一戰……殺得天河倒流,屍骸堆積如山。戰後,吾與麾下三萬將士怨魂不散,被困於此,永世不得超生。”
他空洞的眼眶“看”向沙悟淨:“五百年前,天庭派你來此,名爲受罰,實則是要以你的飛劍穿心之痛,加固鎮壓吾等的封印。好狠的算計……好毒的天庭!”
沙悟淨沉默,頸間九顆骷髏頭同時震顫——那是感應到了同源的怨氣。
禺狨繼續道:“但今時不同往日。金蟬子西行,取經隊伍至此……這是吾等唯一的機會。只要吞了你們五人,借取經大氣運,吾等便可掙脫封印,重歸三界!”
話音落,九條水龍齊聲咆哮,億萬怨魂從河底涌出,遮蔽了半邊天空!
二、暗流涌動
三十三天外,八景宮。
老君面前混沌氣流分作九股,正對應流沙河九條水龍。他拂塵輕拂,每拂一次,便有一幅畫面顯現:
第一幅:禺狨王座下的白骨堆中,埋着一面殘破戰旗——那是上古天庭“鎮河軍”的軍旗。旗上血跡未幹,隱隱有金光流轉,竟是玉帝親手所書的“鎮”字真言。
第二幅:河底最深處,並非禺狨所說的“封印”,而是一座巨大的青銅古棺。棺上刻滿蝌蚪文,那是混沌時期的封印符文。棺中躺着的不是禺狨,而是一尊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魔神屍身!
第三幅:青銅棺旁,跪着一個人影——正是沙悟淨的本體!他雙手結印,周身九道黑氣如鎖鏈般扎入棺中,竟是在以自身修爲鎮壓那尊魔神屍身!
“原來如此。”老君緩緩道,“流沙河真正的凶物,並非禺狨怨魂,而是這尊‘相柳’屍身。上古之時,相柳作亂,被大禹斬殺,屍身分埋九州。其中一首,便鎮於此河。”
元始天尊化身顯現,盯着畫面中沙悟淨的身影:“卷簾竟能鎮壓相柳屍身五百年?他何來這等修爲?”
“非他之能。”老君拂塵指向青銅棺上的符文,“你看這些封印,乃是禹王親筆。卷簾只是借了封印餘威。但五百年飛劍穿心,他的怨氣與相柳屍身的凶煞之氣相互消磨,反而讓他悟出了《玄陰真經》……這倒是一樁機緣。”
“機緣?”元始冷笑,“機緣到了頭,便是劫數。禺狨怨魂要吞取經隊伍,相柳屍身也要破封而出——這流沙河,已成死局。”
老君不語,拂塵再拂。
第四幅畫面顯現:流沙河百裏外一座荒山上,申公豹盤膝而坐,面前攤開一張河圖。那河圖並非紙張,而是以星光凝聚,上面清晰標注着流沙河九股水脈的走向,以及……九處隱藏的陣眼!
“申公豹早在三年前,便已勘破流沙河玄機。”老君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在等。等取經隊伍至此,等禺狨怨魂現世,等相柳屍身躁動……等這一切亂局,成爲他破局的契機。”
“他想做什麼?”
“重演禹王舊事。”老君一字一句,“以取經五人爲餌,引禺狨怨魂與相柳屍身相爭,再布‘九曲黃河陣’,將兩股凶煞之氣盡數煉化,注入沙悟淨體內——助他成就‘玄陰不滅體’!”
元始臉色微變:“玄陰不滅體……那可是上古大巫才有的肉身!若卷簾修成,戰力將直追大羅巔峰!”
“不止如此。”老君拂塵指向河圖中九處陣眼,“你看這九處,對應的正是周天星鬥大陣的九個星位。申公豹要以流沙河爲基,以相柳凶煞爲源,在此布下一個簡化版的‘星鬥殺陣’——此陣若成,便是大羅金仙入內,也要脫層皮。”
“他這是要……以此陣警告那些想對取經隊伍下手的舊秩序勢力?”
“警告?”老君搖頭,“是宣戰。”
西方靈山,般若海。
如來慧光如鏡,映照流沙河上每一縷怨氣流動。他看見禺狨怨魂中,混雜着許多佛門弟子的魂魄——那是封神之戰時,西方教參戰身死的比丘、羅漢、菩薩。
“阿彌陀佛……”如來低誦佛號,“當年一念之差,讓門人卷入殺劫,今日怨魂作祟,皆是因果。”
觀音法身在側,平靜道:“禺狨怨魂不過是表象。真正的殺機,來自河底那尊相柳屍身——佛祖可曾看出,那屍身有何異常?”
慧光聚焦青銅古棺。
棺中相柳屍身雖死,九顆頭顱卻仍栩栩如生。其中一顆頭顱的眉心處,嵌着一枚黑色玉符。玉符上刻着一個古篆:截。
“通天師弟的手筆。”如來緩緩道,“他以截教秘法,在相柳屍身中埋下一道‘萬仙引’。此引一旦觸發,可喚醒相柳殘魂,引動流沙河積蓄萬年的凶煞之氣……屆時,莫說取經隊伍,便是大羅金仙至此,也要隕落。”
“通天爲何如此?”
“他在逼。”如來眼中閃過深邃光芒,“逼取經隊伍展露真正實力,逼申公豹亮出底牌,更逼……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舊秩序勢力現身。這一局,既是殺劫,也是試金石。”
觀音沉默片刻:“佛祖認爲,取經隊伍能過此劫麼?”
“過與不過,不在劫數,而在人心。”如來看向慧光中唐僧的身影,“金蟬子若仍懷慈悲,當渡怨魂;孫悟空若真有破局之志,當斬相柳;申公豹若謀算深遠,當借此局立威……這一切,皆看他們如何抉擇。”
金鰲島上,通天教主面前的棋盤已到了中盤。
黑子白子交錯廝殺,局勢膠着。代表“流沙河”的星位上,一枚血色棋子正劇烈震顫——那是相柳屍身即將破封的征兆。
通天手持一枚黑子,遲遲不落。
他在等。
等一個時機——等禺狨怨魂與取經隊伍廝殺到最慘烈時,等暗中的天庭、佛門勢力忍不住插手時,等申公豹布下的陣法完全展開時……
到那時,他落下的這一子,將引爆整個流沙河殺局!
“大師兄,二師兄,西方二位道友……”通天眼中閃過冰冷笑意,“你們不是喜歡在幕後布局麼?今日,貧道便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掀棋盤!”
他看向東海方向,那裏是他的碧遊宮舊址,也是萬仙陣破碎之地。
“截教門人的血,不會白流。今日流沙河,便是討債的開始!”
三、九幽玄陰
流沙河上,殺機已至。
九條水龍同時撲下,億萬怨魂如蝗蟲般涌向取經隊伍!
孫悟空第一個出手。他不再隱藏,混沌虛影轟然展開,化作一尊三頭六臂的魔神法相!六臂各持一件兵器虛影——刀、槍、劍、戟、斧、鉞,正是《混元一氣功》修至大成後顯化的“混沌戰體”!
“給俺老孫——破!”
一聲怒吼,六件兵器虛影同時斬出!混沌道韻化作六道黑色匹練,所過之處,水龍崩碎,怨魂湮滅!只一擊,九條水龍便被斬斷三條!
禺狨王座上的老者面色微變:“混沌之力?!你這猴子……”
話音未落,豬八戒已然出手。
他不再僞裝憨傻,天河元帥的威嚴盡顯!九齒釘耙高舉,身後浮現浩瀚天河虛影,八萬水軍旌旗招展!
“天河倒卷——鎮!”
釘耙砸落,天河虛影傾瀉而下!那並非普通河水,而是九天弱水!弱水所過,怨魂如雪遇沸湯,慘叫着消散。剩餘六條水龍被弱水一沖,竟有潰散之勢!
禺狨大怒,王座炸裂,顯出真身——那是一尊高達十丈的巨猿骸骨,骸骨上掛着殘破戰甲,眼眶中幽綠鬼火熊熊燃燒!
“吾乃鎮河神將,豈容爾等放肆!”
巨猿骸骨一拳轟出,拳風化作黑色颶風,卷起漫天白骨!那白骨非是凡骨,每一根都沾染了上古戰場的殺伐之氣,此刻化作億萬骨矛,鋪天蓋地射向衆人!
沙悟淨終於動了。
他向前一步,擋在唐僧身前。降妖寶杖往地上一頓,頸間九顆骷髏頭同時飛出,在空中化作九尊巨大的骷髏魔神!每尊魔神高約三丈,周身黑氣翻涌,正是玄陰煞氣凝聚而成!
“九幽——鎮魂!”
九尊骷髏魔神張口咆哮,玄陰煞氣如海潮般涌出,與億萬骨矛撞在一起!煞氣與殺伐之氣相互侵蝕,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震得整條流沙河都在顫抖!
小白龍化作人形,逆鱗真火全力催動。他雙手結印,頸下三片逆鱗赤光大放,化作三條火龍盤旋而出!火龍所過之處,怨魂、骨矛、煞氣盡數焚燒,竟是克制一切陰邪之物的至陽真火!
唐僧盤坐在地,閉目誦經。但他誦的已非佛經,而是一種從未聽過的經文——那是他十世修行中,某一世爲巫族大祭司時悟出的“安魂咒”。咒文響起,化作金色符文飄散,符文落在那些怨魂身上,竟讓它們狂暴的眼神漸漸平靜……
禺狨見狀,幽綠鬼火劇烈跳動:“金蟬子……你竟會巫族安魂術?!”
唐僧睜眼,眼中一片慈悲:“前世種種,皆爲今世修行。禺狨將軍,爾等困守此河萬年,怨氣纏身,苦痛難當。不若放下執念,讓貧僧爲爾等超度……”
“超度?!”禺狨狂笑,“吾等三萬將士,爲天庭戰死,卻落得永世不得超生之下場!此等血仇,豈是一句超度能消?!”
他猛然撕開胸前戰甲,露出森森白骨。白骨上,刻着一行血字:
“天庭不仁,以吾等爲芻狗。”
血字光芒大放,流沙河底震動加劇!無數白骨從河底涌出,在空中組成一座巨大的白骨祭壇!祭壇上,三萬怨魂同時現身,齊聲怒吼:
“血債——血償!”
四、黃雀在後
就在流沙河大戰爆發的同時,九天之上,雲層深處,三路人馬悄然降臨。
第一路,來自天庭。
托塔李天王率十萬天兵,布下天羅地網大陣,將流沙河方圓千裏盡數封鎖。他手持照妖鏡,鏡光穿透層層霧靄,照見河底青銅古棺,臉色驟變。
“相柳屍身……竟在此處!”李靖倒吸涼氣,“卷簾鎮壓五百年,爲何今日突然躁動?”
身旁哪吒三太子火尖槍一挺:“父王,管他爲何躁動!相柳乃上古凶神,若破封而出,必爲禍三界。不如趁此時機,以天羅地網大陣將其徹底鎮壓!”
李靖卻搖頭:“不可。陛下旨意是……坐山觀虎鬥。”
“什麼?”哪吒不解。
李靖壓低聲音:“申公豹在暗中布局,觀音在背後扶持,取經隊伍已成變數。陛下要借相柳之手,試試他們的成色。若他們真能鎮壓相柳……那天庭,也該重新考慮與佛門的關系了。”
第二路,來自靈山。
文殊、普賢二位菩薩率三千揭諦、五百羅漢,隱於雲中。他們沒有布陣,只是默默觀戰。
文殊手中智慧劍微微震顫,劍身上映出流沙河底那枚黑色玉符——通天教主的“萬仙引”。
“通天師兄這是要……借刀殺人。”文殊緩緩道,“他要借相柳之手,既殺取經人,也殺可能插手的天庭勢力。此局若成,三界將亂。”
普賢合十:“佛祖之意是?”
“靜觀其變。”文殊看向下方,“若取經隊伍真有過此劫的能耐,那我佛門……也該考慮,是否該換一條路了。”
第三路,來自……金鰲島。
沒有大軍,沒有菩薩,只有一道劍氣。
那道劍氣無形無質,卻讓李靖的天羅地網大陣出現一絲裂痕,讓文殊的智慧劍發出哀鳴。劍氣懸於九天,如一只冰冷的眼睛,俯瞰着流沙河上的一切。
通天教主的聲音,在劍氣中回蕩:
“殺吧,鬥吧……讓貧道看看,這新秩序,究竟有幾分斤兩。”
五、九曲黃河
流沙河上,大戰已至白熱。
禺狨顯化真身後,戰力暴漲。他每一拳轟出,都帶着上古戰場的殺伐意志,拳意化作千軍萬馬,沖鋒陷陣!白骨祭壇上,三萬怨魂齊聲戰歌,歌聲如刀,切割神魂!
孫悟空六臂齊揮,混沌戰體硬抗殺伐拳意,每一次碰撞都讓虛空震顫。他已戰至癲狂,眼中金光如炬,竟在戰鬥中不斷吞噬禺狨的殺伐之氣,轉化爲自身修爲!
豬八戒的天河弱水與流沙河水相互侵蝕,發出“滋滋”怪響。他越戰越心驚——這流沙河水,竟蘊含着一絲混沌真意,若非他修煉了完整的《天河真經》,恐怕早已被反噬!
沙悟淨九尊骷髏魔神已崩碎六尊,剩下三尊也是傷痕累累。但他眼神反而越來越亮——因爲他感覺到,河底青銅棺中的相柳屍身,正將凶煞之氣源源不斷注入他體內!那並非要奪舍他,而是……在與他體內的玄陰煞氣共鳴!
“原來如此……”沙悟淨喃喃,“相柳乃上古水神,掌九幽玄陰之氣。我的《玄陰真經》,正是脫胎於他的本源大道!”
他忽然盤膝坐下,放棄所有防御,全力運轉玄陰真經!
轟——
河底青銅棺劇震,棺蓋裂開一道縫隙!一道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入沙悟淨天靈蓋!光柱中,隱約可見一條九頭巨蛇的虛影,那虛影仰天長嘯,聲震九天!
“相柳殘魂……入體了?!”禺狨大驚。
就在此時,荒山上的申公豹猛然睜眼!
他面前的河圖星光大放,九處陣眼同時亮起!流沙河九股水脈如九條巨龍翻身,河道改向,竟在天地間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陣法圖案——正是上古凶陣,九曲黃河陣!
“陣起!”
申公豹一聲令下,九股水脈化作九條黃河,將整個流沙河戰場籠罩!黃河水中,無數符文流轉,每一道符文都是《造化玉牒》中記載的混沌禁制!
禺狨的三萬怨魂,被黃河水一沖,竟如泥牛入海,瞬間消散大半!
白骨祭壇崩碎!
禺狨真身被九條黃河纏住,動彈不得!
“這是……禹王的九曲黃河陣?!”禺狨駭然,“你怎會此陣?!”
申公豹身影出現在陣眼處,黑袍獵獵:“我不但會此陣,還要以此陣……煉化你這萬年怨魂,助卷簾成就玄陰不滅體!”
他雙手結印,九曲黃河陣全力運轉!
黃河水倒卷,化作九座巨大的磨盤,將禺狨真身、剩餘怨魂、乃至河底涌出的凶煞之氣,全部卷入其中,開始碾壓、煉化!
禺狨慘叫着掙扎,卻無濟於事。
沙悟淨盤坐陣心,任由煉化後的精純玄陰之氣涌入體內。他的肉身開始變化——皮膚浮現黑色鱗片,眼中瞳孔化作豎瞳,周身散發出的威壓節節攀升!
太乙金仙巔峰……大羅金仙初期……大羅金仙中期!
不過一炷香時間,沙悟淨的修爲竟連破三境,直逼大羅後期!
但危機也在此刻降臨。
河底青銅棺中,那枚黑色玉符——“萬仙引”,終於被觸發了。
六、萬仙引動
黑色玉符炸裂,化作億萬黑色絲線,扎入相柳屍身九顆頭顱!
九顆頭顱同時睜開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每只眼睛都是一片血海,血海中浮沉着無數屍骸,有無辜百姓,有戰死將士,更有仙神佛陀!這是相柳生前的記憶,也是它被鎮壓萬年的怨恨!
“吼——!”
九顆頭顱齊聲咆哮,聲浪化作實質,將九曲黃河陣震得劇烈搖晃!青銅棺蓋徹底崩飛,相柳屍身緩緩站起!
那是一條長達千丈的九頭巨蛇,每一顆頭顱都如小山般巨大,蛇身覆蓋着黑色鱗片,每一片鱗都刻滿了詛咒符文!屍身雖死,殘魂猶在,此刻被萬仙引徹底喚醒,爆發出的凶威,讓九天之上的李靖、文殊都爲之色變!
“相柳真身……復蘇了!”李靖臉色慘白,“快,加固天羅地網大陣!絕不能讓它沖出流沙河!”
十萬天兵齊聲應諾,大陣光芒暴漲。
但相柳只是一顆頭顱抬起,張口一噴!
黑色的毒液如瀑布般傾瀉,澆在天羅地網大陣上!那毒液竟能腐蝕仙家陣法,大陣光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開裂!
“不好!”哪吒驚呼,“這毒液蘊含混沌劇毒,非金仙不可擋!”
文殊、普賢也坐不住了。
文殊智慧劍出鞘,一劍斬向相柳!劍光如銀河倒掛,卻在臨近蛇身時,被一層黑色光罩擋住——那是相柳屍身自帶的“九幽護體神光”!
普賢願行印祭出,化作一方金色大印砸下!大印落在蛇身上,只砸碎了幾片鱗甲,反而激怒了相柳!
兩顆頭顱轉向靈山方向,眼中血光大放!
“佛門……禿驢……”相柳殘魂發出沙啞的嘶吼,“當年……大禹殺我……有爾等一份……今日……血債血償!”
它竟舍棄取經隊伍,直撲文殊、普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擋在了相柳面前。
是沙悟淨。
他已完成蛻變,成就玄陰不滅體。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卷簾大將,而是一尊高約三丈、身披黑色鱗甲、頸懸九顆骷髏魔神的玄陰戰神!
“相柳。”沙悟淨開口,聲音如九幽寒風,“你的怨恨,我懂。你的不甘,我亦懂。但今日……你的路,到此爲止。”
他雙手結印,頸間九顆骷髏頭飛起,在空中化作九座巨大的骷髏門戶——正是《玄陰真經》最後一重,九幽之門!
“九幽……鎮魔!”
九座門戶同時打開,門內是無盡黑暗,黑暗中有無數鎖鏈伸出,纏向相柳九顆頭顱!
相柳怒吼掙扎,卻掙不脫那些鎖鏈——因爲那些鎖鏈,是以沙悟淨五百年飛劍穿心之苦、三百年流沙河鎮壓之怨,混合玄陰煞氣凝聚而成,正是相柳本源的克星!
“你……爲何要幫他們?”相柳一顆頭顱死死盯着沙悟淨,“天庭負你,佛門算計你,你爲何……還要守護這取經隊伍?”
沙悟淨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守護的,不是天庭,不是佛門,而是……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一個不再有人像我一樣,被當作棋子犧牲的可能。一個不再有仙神高高在上,視衆生爲螻蟻的可能。一個……衆生皆可掌握自己命運的可能。”
他看向身後的唐僧、孫悟空、豬八戒、小白龍:“他們,在走向那個可能。所以,我要護他們西行。哪怕……要與你這上古凶神爲敵。”
話音落,九幽之門全力運轉!
相柳九顆頭顱被強行拉入門中,屍身寸寸崩解,化作精純的玄陰之氣,涌入沙悟淨體內!他的修爲,再次暴漲!
大羅後期……大羅巔峰……直至,觸摸到準聖門檻!
但危機並未結束。
因爲通天教主的那道劍氣,終於動了。
七、劍氣試劍
那道懸於九天的無形劍氣,緩緩落下。
它落得很慢,卻讓所有人都感到窒息——李靖的天羅地網大陣在劍氣威壓下徹底崩碎,十萬天兵吐血倒飛;文殊、普賢的菩薩金身出現裂痕;就連申公豹布下的九曲黃河陣,也開始不穩。
劍氣最終停在沙悟淨頭頂三尺處。
一個聲音響起,只有沙悟淨能聽見:
“卷簾,你既已得玄陰不滅體,可願入我截教門下?貧道可傳你《上清玄陰大道》,助你三年內證道準聖。屆時,你可掌截教萬仙,向天庭、佛門,討回所有公道。”
這是通天教主的招攬。
沙悟淨抬頭,看着那道劍氣,沉默良久。
他當然心動。截教萬仙來朝的盛況,他雖未親見,卻聽過傳說。若能掌截教,向玉帝、如來討回五百年冤屈……這是他夢中都想做的事。
但他最終搖頭。
“謝教主厚愛。但卷簾……已找到自己的路。”
“哦?”通天聲音聽不出喜怒,“什麼路?”
“護唐僧西行,取真經,建新秩序。”沙悟淨一字一句,“這條路或許更難,或許會死,但……這是我自己選的路。不是棋子該走的路,是人該走的路。”
劍氣沉默了。
許久,通天的笑聲傳來:“好,好一個人該走的路。卷簾,你比貧道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強多了。”
劍氣消散前,留下一句話:
“此去西天,必多阻撓。若遇死局,可誦‘上清’二字,貧道自會出手一次。這……算是對你這份‘人該走的路’的敬意。”
劍氣徹底消散。
流沙河上,恢復平靜。
禺狨怨魂已被煉化,相柳屍身已入九幽,三萬將士的魂魄在唐僧的安魂咒中漸漸消散,終得解脫。
沙悟淨收斂氣息,恢復原本模樣,只是頸間九顆骷髏頭已化作九枚黑色晶石,內蘊滔天威能。
孫悟空收起混沌戰體,看向申公豹所在方向,咧嘴一笑。
豬八戒扛起釘耙,嘟囔道:“打完收工,該吃飯了。”
小白龍重新化作白馬。
唐僧對着流沙河深深一拜,爲那些解脫的亡魂超度。
九天之上,李靖臉色復雜地收兵回天。
文殊、普賢對視一眼,悄然離去。
這一劫,取經隊伍過了。
而且過得……讓所有觀戰者,都不得不重新評估他們的實力,以及他們背後那盤大棋的分量。
八、棋局新篇
荒山上,申公豹收起河圖。
他望向西方,又望向天外,眼中閃過深邃光芒。
“流沙河一局,通天教主在試劍,天庭在觀望,佛門在猶豫……而你們,”他看向取經隊伍,“用實力告訴他們,這新秩序,不是空談。”
他轉身,看向北方。
那裏,北俱蘆洲的風雪更急了。
“下一局,該北遊了。真武大帝……希望你準備好了。因爲這一次,你要面對的,不是任人宰割的妖族,而是……一支真正覺醒的力量。”
申公豹化作黑虹,向北而去。
流沙河邊,取經隊伍整頓行裝,繼續西行。
沙悟淨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條渾濁的河流。
五百年了。
他終於離開了這條河,離開了那段被當作棋子的歲月。
前方路還長,劫難還多。
但他知道,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在走。
他有師父,有師兄,有師弟,有暗中布局的申公豹,有背後扶持的觀音,有無數期待新秩序到來的生靈……
這場棋,棋子們已經開始,反過來影響棋手了。
而真正的對決,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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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
【下章預告】
北俱蘆洲風雪狂,真武下界顯神威;
萬妖列陣迎天兵,弱水滔天掩殺機。
且看申公豹如何聯手北洲妖族,在真武降魔之局中,上演一場顛覆舊秩序的逆襲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