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外的走廊空無一人,蘇晚寧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任由淚水無聲滑落。剛才在衆人面前的羞辱還歷歷在目,每一個錯音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自尊心上。她抬手輕輕擦拭眼角,生怕弄花了精心描繪的妝容——盡管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卸下這層虛僞的面具。
整理好情緒後,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推開宴會廳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裏面的喧囂與熱鬧瞬間將她吞沒,仿佛剛才那場難堪的插曲從未發生過。賓客們依舊談笑風生,觥籌交錯,沒有人在意她的離去,更沒有人關心她的歸來。
她刻意避開人群,走向自助餐區。精美的銀質餐架上擺放着各色佳肴,但她卻毫無食欲。正當她拿起一個骨瓷餐盤時,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飄然而至——是林薇薇最愛的茉莉調香氛。
“晚寧姐,剛才真是抱歉。”林薇薇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側,手中端着一杯紅酒,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歉意,“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緊張...早知道就不邀請你演奏了。”
蘇晚寧握緊手中的餐盤,指節微微發白。“沒關系。”她輕聲回應,試圖繞開這個讓她難堪的話題。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林薇薇手中的紅酒突然“不小心”傾斜,深紅色的液體精準地潑灑在蘇晚寧冰藍色的禮服裙擺上。刺目的紅色迅速在昂貴的絲綢面料上蔓延開來,像一朵猙獰的花,綻放在她蒼白的裙面上。
“哎呀!”林薇薇驚呼一聲,表情無辜又慌亂,“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動靜立刻引來了周圍賓客的注目。楚瑤第一個沖過來,看到蘇晚寧裙擺上的污漬,不由分說地指責道:“嫂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撞到薇薇姐了?這禮服很貴的,是天墨哥特意爲你準備的呢!”
蘇晚寧怔怔地看着裙擺上不斷擴散的污漬,那冰藍色的面料被紅酒浸染後,呈現出一種醜陋的紫紅色。她抬頭看向林薇薇,清楚地捕捉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我沒有撞她。”蘇晚寧平靜地說,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晚寧姐,真的對不起。”林薇薇咬着下唇,眼眶微微發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這禮服一定很貴吧?我願意賠償...”
這時,楚天墨也聞聲走了過來。他的目光先是在林薇薇身上停留片刻,確認她無恙後,才轉向蘇晚寧。當看到她那狼狽的裙擺時,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楚瑤搶着回答:“天墨哥,嫂子不小心撞到薇薇姐,把紅酒灑在自己裙子上了。這麼貴的禮服,真是太可惜了。”
蘇晚寧想要辯解,卻在對上楚天墨眼神的瞬間哽住了喉嚨。他那目光中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只有顯而易見的不耐和厭惡。
“去處理一下,”他沉聲道,語氣中沒有絲毫溫度,“別在這裏站着丟人。”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進蘇晚寧的心髒。她低頭看着自己狼狽的裙擺,再看向站在楚天墨身邊楚楚可憐的林薇薇,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周圍的賓客們竊竊私語,投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嘲諷和看熱鬧的興奮。她就像一個小醜,在這個精心設計的陷阱裏,演完了全部戲碼。
“好,我這就去。”她低聲應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轉身離開的瞬間,她聽見林薇薇柔聲對楚天墨說:“天墨,你別生氣,晚寧姐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不該離她那麼近...”
蘇晚寧沒有回頭,只是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向洗手間走去。那被紅酒浸溼的裙擺沉甸甸地貼在她的腿上,每走一步都帶來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提醒她剛才經歷的羞辱。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她鎖上門,靠在門板上,終於允許自己流露出脆弱。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眼眶微紅,昂貴的禮服上那片醒目的污漬,就像她在這段婚姻中的處境——表面光鮮,內裏早已千瘡百孔。
她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輕輕拍打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冰冷的水珠順着她的脖頸滑落,與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
這一刻,她清楚地意識到,今晚的“意外”絕非偶然。從被迫演奏到紅酒污漬,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的羞辱。而楚天墨的冷漠和偏袒,更是將這些羞辱推向了頂點。
她看着鏡中那個狼狽卻依然挺直脊梁的自己,突然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或許,是時候清醒了。在這個充滿算計和冷漠的婚姻裏,她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尊重和真心。
輕輕撫平禮服的褶皺,她重新補好妝容,將所有的脆弱和委屈都隱藏在得體的微笑之下。無論前路如何,她都必須學會自己走下去。
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爲她撐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