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林陽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沒開燈,摸到床邊的鋼管才應聲:“誰?” “我,老刀。”門外聲音壓得很低,“樓下有動靜,三個人,穿黑衣服。” 林陽套上外套,輕手輕腳走到窗邊。街對面停着一輛面包車,車燈沒關,引擎還在轉。兩個男人站在倉庫門口抽煙,第三個蹲在卷簾門前擺弄什麼。 “報警嗎?”小飛從隔間探出頭,手裏攥着扳手。 “沒用。”林陽拉上窗簾,“黑曜會動手前不會留證據。” 他打開手機,調出系統界面。預知模塊剛刷新——編號B-742,三日後攜帶現金潛逃,路線經過城西廢棄加油站。這人就是蹲在門口那個,工牌掛在脖子上,反光正好被路燈照到。 “阿凱呢?”林陽問。 “去接貨了,說五點回來。”老刀握緊鋼管,“現在怎麼辦?” “讓他們砸。”林陽語氣平靜,“別露面,別反抗,記下每個人的臉和動作。” 老刀愣住:“就這麼讓他們砸?” “對。”林陽把手機收起來,“他們要的是威懾,不是命。我們越反抗,下手越重。” 話音剛落,卷簾門被猛地踹響,金屬震顫聲刺耳。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聲音,貨架倒塌的悶響。外面的人沒說話,只聽見腳步踩在碎片上的咯吱聲。 林陽站在原地沒動,聽着動靜從門口蔓延到倉庫深處。有人翻箱倒櫃,有人踢倒貨架,還有人故意把餐盒摔在地上,醬汁濺得到處都是。 “老板……”小飛聲音發抖,“他們把訂單本燒了。” “燒就燒。”林陽盯着門縫透進來的光,“系統裏有備份。” 半小時後,外面安靜下來。腳步聲遠去,引擎發動,車燈掃過窗戶又熄滅。林陽等了片刻,才拉開門。 倉庫一片狼藉。貨架東倒西歪,紙箱撕開散落一地,牆上噴着紅漆大字:欠債還錢。角落的監控攝像頭被砸爛,電線裸露在外。 老刀第一個沖出去,對着空蕩蕩的街道罵了幾句髒話。小飛蹲在地上撿訂單殘頁,手指被紙邊劃出血也沒吭聲。 “別撿了。”林陽彎腰扶起一個貨架,“明天重新打印。” “就這麼算了?”老刀轉身瞪着他,“他們砸了我們的飯碗!” “不算。”林陽拍掉貨架上的灰,“他們在幫我們。” 老刀沒聽懂,張嘴要問,被阿凱打斷。他拎着兩大袋芯片沖進來,看見滿地狼藉,腳步頓住:“我來晚了?” “剛好。”林陽接過袋子,“把東西搬進裏屋,鎖好。” 阿凱沒多問,扛着袋子往裏走。老刀跟上去幫忙,邊走邊嘀咕:“老板瘋了,被人砸還說人家幫忙。” 林陽沒解釋,蹲下身檢查被撬開的抽屜。現金沒了,合同還在。他抽出一張,折好塞進口袋。 天亮時,趙叔推着早餐車停在巷口。看見倉庫門歪斜,他皺眉:“昨晚的事?” “嗯。”林陽遞給他一瓶水,“陳天豪派的人。” “工牌看清了嗎?”趙叔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B-742。”林陽報出編號,“系統標記他三天後攜款潛逃。” 趙叔眼睛一亮:“洗錢賬戶關聯上了?” “正在查。”林陽掏出手機,“你那邊的老劉,證詞還能再挖深點嗎?” “他怕了。”趙叔搖頭,“只肯說合同僞造,不敢提陳天豪名字。” “那就換個方式。”林陽點開轉賬記錄,“蘇婉兒每周收五千,打款賬戶是陳天豪控制的空殼公司。把這些匿名發給老劉,告訴他,想活命就開口。” 趙叔沉默幾秒,點頭:“中午前送到。” 上午十點,林陽帶着三人去派出所做筆錄。警察聽完描述,抬頭問:“有監控嗎?” “被砸了。”林陽攤手,“但門口有路燈,應該拍到了車牌。” 警察在本子上記了幾筆:“我們會查,有消息通知你。” 走出派出所,阿凱低聲問:“真指望他們?” “不指望。”林陽攔了輛出租車,“去電子市場。” 車上,他打開人脈滲透功能,目標仍是陳天豪。名單跳出來,接觸對象九人,關鍵詞新增“速達”、“報復”、“斷供”。最後一個詞讓他眯起眼——“逆命者”。 “老板,到了。”司機提醒。 林陽付錢下車,直奔上次買芯片的櫃台。店主見他來,笑着打招呼:“又來進貨?” “賣貨。”林陽放下背包,“全出,現金。” 店主愣住:“昨天剛漲,你確定現在賣?” “確定。”林陽把芯片一包包裝好,“按市價八成。” 店主猶豫片刻,叫來會計清點。半小時後,林陽揣着十二萬現金離開,直接去了銀行。 櫃台小姐接過鈔票,數到一半抬頭:“先生,這筆錢需要登記來源。” “倉庫租金收入。”林陽遞上租賃合同,“房東姓王,腿腳不便,委托我代存。” 小姐核對信息,蓋章通過。林陽把回執收好,轉身出門。 下午兩點,他在咖啡廳約見一名私家偵探。對方戴眼鏡,說話慢條斯理:“你要查B-742的行蹤?” “對。”林陽推過一疊照片,“這是他最近一周的活動範圍。” 偵探翻看照片,點頭:“能查,定金五千。” 林陽當場轉賬。偵探收起手機:“三天內給你報告。” 離開咖啡廳,林陽繞路去城西踩點。廢棄加油站荒草叢生,鐵皮屋頂鏽跡斑斑。他記下周圍地形,特別留意了進出路口。 傍晚回到倉庫,三人正在收拾殘局。老刀擦着貨架,頭也不抬:“明天還營業嗎?” “營業。”林陽脫下外套,“訂單系統重裝,騎手擴招到十人。” 小飛停下掃帚:“沒人敢來了吧?” “會有人來。”林陽從包裏拿出新合同,“被黑曜會坑過的,被平台抽成逼走的,想找口安穩飯吃的——都會來。” 阿凱放下錘子:“保護費呢?他們還會來。” “再來就籤協議。”林陽嘴角微揚,“血償協議。” 三人同時抬頭。 “什麼意思?”老刀問。 “字面意思。”林陽抽出早上藏起的合同,翻開最後一頁,“他們砸一次,我記一筆。砸夠三次,連本帶利,血債血償。” 小飛咽了口唾沫:“他們不會同意。” “不需要他們同意。”林陽把合同拍在桌上,“系統已經標記了他們的死期。” 夜深人靜,林陽獨自坐在倉庫角落,打開系統界面。聲望值312,解鎖新功能【危機預演】。他輸入B-742的名字,畫面跳轉——三天後的深夜,此人駕車駛入城西加油站,下車取油桶時被蒙面人拖進草叢。 林陽放大畫面,看清蒙面人袖口露出的紋身——蜂巢圖案,逆命者聯盟標志。 他關閉界面,起身走到窗前。月光灑在狼藉的地面上,映出歪斜的貨架影子。手機震動,趙叔發來消息:“老劉鬆口了,明早九點,茶樓見面。” 林陽回了個“好”,又補一句:“準備錄音筆。” 放下手機,他聽見隔間傳來翻身聲。阿凱沒睡,老刀在磨刀,小飛數着藥片——今天擦傷用了七片創可貼。 “老板。”阿凱突然出聲,“你真要把我們都拖下水?” 林陽沒回頭:“你們已經在水裏了。” 阿凱沉默良久,最後說:“那至少告訴我,水有多深。” “深到能淹死陳天豪。”林陽拉上窗簾,“也深到能托起我們。” 黑暗中,沒人再說話。只有老刀磨刀的沙沙聲,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