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在朝野看來匪夷所思的決定。
他要讓五歲的林昭,“旁聽”朝政。
“陛下,萬萬不可!”消息傳出的第二天,早朝還未開始,御書房裏就跪了一地的重臣。爲首的正是吏部尚書周勉,“大皇子年方五歲,正是啓蒙之時,當以讀書習字爲重。朝堂之上,軍國大事,豈是兒戲?”
林璟坐在御案後,神色平靜。林昭坐在他旁邊特制的小椅子上,穿着一身縮小版的皇子常服,安靜地玩着一塊玉佩——那玉佩是林璟給他的,據說是當年世祖皇帝的隨身之物。
“周愛卿多慮了。”林璟淡淡道,“昭兒只是旁聽,不會幹預朝政。朕讓他來,是想讓他從小耳濡目染,了解治國不易。”
“可這不合祖制!”另一位老臣激動道,“歷朝歷代,皇子非滿十歲不得入朝聽政,陛下此舉,恐開惡例!”
“祖制?”林璟笑了,笑容裏帶着一絲冷意,“世祖皇帝當年推行新政時,打破的祖制還少嗎?朕記得,設立公學、改革科舉、讓寒門子弟入朝爲官——這些,哪一樣合祖制?”
衆臣啞口無言。
“就這麼定了。”林璟揮手,“退下吧,準備上朝。”
大臣們面面相覷,最終只能躬身退出。
御書房裏只剩下父子二人。
“昭兒,”林璟轉頭看向兒子,“怕不怕?”
林昭搖頭:“不怕。有父皇在。”
林璟笑了,摸了摸他的頭:“待會兒上朝,你就坐在這裏,看,聽,但不要說話。有什麼不懂的,等退朝了問父皇。”
“嗯。”
林昭表面乖巧,心中卻在快速盤算。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進入朝堂——雖然是以旁聽的身份。他需要觀察,需要判斷,需要弄清楚朝中這些大臣,到底誰是人,誰是鬼。
---
太和殿,早朝。
當林璟牽着五歲的林昭走進大殿時,滿朝文武都驚呆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穿着特制的小皇子朝服,被皇帝牽着手,一步一步走上御階。最後,在龍椅旁設了一個小座位——那是連夜趕制的,鋪着軟墊,大小正好適合一個五歲孩子。
林昭坐下,雙腿懸空,眼神卻異常平靜。他掃視下方,將一張張或震驚、或不滿、或好奇的面孔盡收眼底。
站在文官隊列前方的周勉,臉色鐵青。他身後幾位老臣也面露不豫。
武將那邊倒是好些——站在首位的王猛(已經升任兵部尚書)甚至咧嘴笑了笑,還對林昭擠了擠眼睛。這位老將軍當年隨趙匡胤征戰北境,性格粗豪,對規矩什麼的向來不太在意。
林璟坐下,早朝正式開始。
“有本啓奏,無本退朝。”司禮太監高唱。
周勉第一個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講。”
“江南水患已平,然賑災糧款發放過程中,發現諸多問題。”周勉手持玉笏,聲音洪亮,“據臣查實,有地方官員虛報災民人數,冒領賑災銀兩;有糧商囤積居奇,哄抬糧價;更有甚者,將朝廷撥付的陳年黴米混入新米中發放……”
他每說一句,林昭的眉頭就皺緊一分。
這些事,太熟悉了。當年他治下也發生過類似的事,處置了一批官員,本以爲能殺一儆百,沒想到十幾年過去,又死灰復燃。
“涉案官員幾何?贓款多少?”林璟問。
“現已查實的有七府十九縣,涉案官員三十七人,贓款預估……超過五十萬兩。”周勉的聲音低了些,“其中……有三位縣令,是去歲恩科選拔的寒門子弟。”
這話一出,朝堂上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林昭注意到,不少官員看向戶部尚書李岩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李岩是寒門出身,也是恩科的主考官之一。
這是要把火燒到李岩身上?
“李尚書,”林璟看向李岩,“此事你怎麼看?”
李岩出列,臉色不太好看:“陛下,臣以爲,貪腐之事,與出身無關。寒門子弟中有貪官,世家子弟中亦有清官。當務之急是徹查此案,嚴懲貪腐,而非糾結於出身。”
“李尚書說得輕巧。”一位世家出身的官員陰陽怪氣,“當年世祖皇帝推行新政,說寒門子弟飽讀詩書,深知民間疾苦,必能廉潔奉公。如今看來……呵呵。”
林昭的小手在袖中握緊。
“夠了。”林璟沉聲道,“貪腐就是貪腐,與出身何幹?周尚書,此案由你與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務必查個水落石出。凡涉案者,無論出身,一律嚴懲。”
“臣遵旨。”周勉躬身,眼中閃過一絲得色。
林昭看在眼裏,心中冷笑。周勉這招夠毒——表面上秉公執法,實際上是在打擊寒門官員的威信,爲新政制造阻力。
“還有何事?”林璟問。
“陛下,”工部尚書出列,“黃河大堤多處出現險情,急需修繕。然工部銀兩不足,懇請陛下再撥款項。”
“需要多少?”
“至少……八十萬兩。”
朝堂上一片譁然。八十萬兩,這幾乎是戶部半年的收入。
“江南水患剛撥了五十萬兩,如今又要八十萬兩……”林璟皺眉,“戶部還有多少存銀?”
李岩苦笑:“回陛下,國庫……已近空虛。”
“怎會如此?”林璟臉色一沉,“去歲稅收不是尚可嗎?”
“去歲稅收三百二十萬兩,然北境邊軍軍餉一百二十萬兩,江南水患五十萬兩,官員俸祿六十萬兩,皇室用度三十萬兩……”李岩一項項報出,“加上各地賑災、水利、修繕,早已入不敷出。”
林璟沉默了。治國最難的就是錢。當年皇祖父在世時,似乎從不爲錢發愁——他總有辦法開源節流。可到了自己這裏……
“陛下,”周勉又開口了,“臣以爲,當務之急是裁撤冗員,削減開支。比如……格物院,年耗十萬兩,卻未見任何成效,實乃浪費國帑。”
來了。林昭心中冷笑。終於說到格物院了。
“周尚書此言差矣。”陳老師(如今已是格物院院正)出列反駁,“格物院研究的新式紡紗機,已在江南三府推廣,效率提升三倍。新式水車,可灌溉旱田千畝。這些難道不是成效?”
“區區紡紗水車,何需耗費十萬兩?”周勉嗤笑,“民間巧匠也能造出。”
“格物院所研,豈止於此?”陳老師急了,“蒸汽機一旦成功,可驅動車船,不用人力畜力,屆時……”
“屆時如何?陳院正說得天花亂墜,可蒸汽機研究了十年,不還是一堆廢鐵?”一位官員嘲諷道。
朝堂上響起一陣哄笑。
陳老師面紅耳赤,還想爭辯,卻被林璟抬手制止。
“好了。”林璟聲音疲憊,“格物院的經費……暫緩撥付。先解決黃河大堤和貪腐案。”
“陛下!”陳老師急了。
“退朝。”
---
退朝後,御書房。
林昭坐在小椅子上,看着父皇疲憊地揉着眉心。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治理一個國家有多難。
錢不夠,人有問題,處處掣肘。
“父皇,”他輕聲開口,“格物院,不能停。”
林璟睜開眼,苦笑:“昭兒,父皇知道。可八十萬兩修大堤,五十萬兩查貪腐,還有邊軍軍餉、官員俸祿……哪一樣不要錢?戶部已經空了。”
“那……錢從哪來?”
“加稅。”林璟說得很艱難,“只能加稅了。”
“加稅,百姓苦。”林昭想起當年自己爲了不加稅,想盡辦法開源節流的那些日子。
“父皇知道。”林璟嘆氣,“可不加稅,黃河決堤,死的人更多。”
父子倆相對無言。
許久,林昭忽然說:“父皇,昭兒有個想法。”
“哦?什麼想法?”
“那些貪官,貪了五十萬兩。”林昭說,“如果查出來,錢能追回多少?”
林璟一愣:“若能追回三成,已是萬幸。很多錢早已被揮霍或轉移。”
“那如果……讓他們自己把錢吐出來呢?”
林璟皺眉:“什麼意思?”
林昭跳下椅子,走到御案前。他個子小,只能踮着腳才夠到桌面:“貪官最怕什麼?”
“怕……被查?”
“被查是一方面。”林昭搖頭,“更怕的,是名聲壞了,是家族蒙羞,是子孫後代抬不起頭。”
林璟若有所思。
“周尚書要三司會審,查個水落石出。”林昭繼續說,“可查案需要時間,需要人手,還要防着他們串供、銷毀證據。不如……換個法子。”
“什麼法子?”
“父皇下旨,設一個‘自首限期’。”林昭說得很慢,確保五歲的孩子能想到這些已經夠驚人,但還不至於妖孽,“比如,限所有涉案官員,十日內主動投案,交出全部贓款。如此,可免死罪,只罷官流放。若逾期不投,一旦查實,滿門抄斬。”
林璟眼睛一亮:“這……倒是個辦法。”
“還有,”林昭補充,“允許他們匿名投案,保護名聲。只要交錢,可保家族不蒙羞。”
“可這樣……是不是太寬縱了?”林璟猶豫。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林昭說,“追回贓款,解燃眉之急,才是最重要的。等錢追回來了,再慢慢整頓吏治。”
林璟看着兒子,眼中滿是驚訝和欣慰:“昭兒……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林昭點頭:“昭兒看父皇發愁,就想幫父皇。”
“好孩子……”林璟把他抱起來,“那就按你說的辦。不過……匿名投案這一條,怕是不妥。若真匿名,如何確認他們交了多少?會不會有人少交?”
“那就……半匿名。”林昭想了想,“讓他們把錢送到指定的地方,有專人接收,只記錄金額,不記錄姓名。最後統計總數,若與預估的五十萬兩相差不大,就算過關。若差得遠……再嚴查。”
林璟笑了:“你這小腦袋瓜,怎麼長的?”
林昭也笑,心中卻想:這都是當年用過的法子,效果還不錯。
---
三日後,聖旨下達。
效果出奇的好。
短短七天,各地陸續有銀兩運抵京城指定的錢莊。錢莊只收錢,不問來處,開出一張張“已繳”憑證。這些憑證可以匿名兌換成“免罪牌”——當然,兌換時也不需要身份證明。
到第十天截止時,戶部統計,共收到贓款四十三萬兩。
雖然比預估的五十萬兩少了七萬,但已經遠超預期。
林璟大喜,立即撥出三十萬兩修黃河大堤,剩下的留作備用。
格物院的十萬兩經費,也悄悄撥付了——林璟從自己的內帑中出了五萬兩,又讓幾個親近的世家“捐贈”了五萬兩。
這件事,讓朝野上下對五歲的大皇子刮目相看。
雖然明面上說是皇帝的主意,但誰都知道,那幾天皇帝一直帶着大皇子在御書房,據說大皇子還“童言童語”地出了不少主意。
“神童”之名,不脛而走。
---
但有人不高興。
周勉的府邸,書房裏,幾位官員正在密談。
“周公,此事……蹊蹺啊。”一位官員低聲道,“那‘自首限期’的法子,絕不像陛下能想出來的。陛下向來重法度,講究證據確鑿,怎會想出這種……近乎兒戲的辦法?”
“而且效果太好。”另一位官員說,“四十三萬兩,七天追回。這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高人?”周勉冷笑,“你們覺得是誰?”
衆人面面相覷。
“李岩?他最近和陛下走得近。”
“不像。李岩爲人方正,想不出這種……靈活的手段。”
“難道是……那位?”有人指了指皇宮方向,“大皇子?”
書房裏一片寂靜。
“不可能。”一位老臣搖頭,“五歲孩童,就算再神童,也不可能懂這些。”
“可那些主意,確實是在大皇子旁聽朝政後出現的。”周勉緩緩道,“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陛下近來對大皇子的態度……有些特別。不僅僅是寵愛,更像……更像在培養一個……同謀。”
這個詞讓所有人心裏一緊。
“周公的意思是……”
“世祖皇帝當年,五歲時在做什麼?”周勉忽然問。
衆人一愣。世祖皇帝五歲……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記載。世祖皇帝是成年後才被先帝認回宮中的,在此之前,一直在民間長大。
“世祖皇帝五歲時,還在民間受苦。”一位官員說,“周公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周勉搖頭,“只是覺得……太巧了。世祖皇帝推行新政,打破祖制;如今大皇子五歲入朝,也打破祖制。世祖皇帝手段靈活,常有奇招;大皇子這次的主意,也夠奇。”
“周公是說……大皇子像世祖皇帝?”
“不只是像。”周勉眼神深邃,“是……太像了。像得讓人不安。”
---
皇宮,格物院。
林昭看着眼前那台粗糙的蒸汽機模型,心中激動。雖然還很原始,但基本原理對了——燒水產生蒸汽,蒸汽推動活塞,活塞帶動輪子轉動。
“殿下,您看。”陳老師指着模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密封。蒸汽總是泄漏,壓力不夠。”
林昭仔細觀察。確實,活塞與汽缸之間的縫隙太大,哧哧地漏氣。
“試試用牛皮做密封圈。”他說,“牛皮浸油後有一定彈性,可以貼合汽缸內壁。”
陳老師眼睛一亮:“牛皮?這……倒沒試過。”
“還有,鍋爐可以再大一些,燒更多的水,產生更多的蒸汽。”林昭繼續指點,“但要注意安全,蒸汽壓力太大會爆炸。”
“爆炸?”
“就是……砰的一聲,全毀了。”林昭比劃着,“所以要做個安全閥,壓力太高時自動放氣。”
陳老師聽得目瞪口呆。這些想法,他從未聽說過,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殿下……這些您是……”
“看書看的。”林昭早就想好了借口,“皇祖父留下的一些書裏,有這些想法。”
這倒不是完全撒謊。李雲舟的《新世藍圖》裏,確實有蒸汽機的原理圖,只是當年陳司正沒來得及研究。
陳老師信了。世祖皇帝留下的東西,什麼都有可能。
“對了,陳老師,”林昭忽然想起什麼,“紡紗機推廣得如何?”
“已經在江南三府推廣了,效果很好。”陳老師興奮地說,“原來一個女工一天只能紡半斤紗,現在能紡兩斤。布匹產量增加了三倍,價格也降了,百姓都穿得起新衣了。”
“那就好。”林昭點頭,“接下來,重點研究兩樣東西:一是改良織布機,與紡紗機配套;二是研究新的印染技術,讓布匹更漂亮。”
“是!”
從格物院出來,林昭在御花園裏“偶遇”了姬峰宏。
姬太醫正在采藥,見林昭來了,連忙行禮:“殿下。”
“姬太醫免禮。”林昭走過去,“采什麼藥?”
“一些安神的藥材。”姬峰宏說,“陛下近來睡眠不好,臣配些安神湯。”
林昭心中一緊:“父皇怎麼了?”
“政務繁忙,憂思過重。”姬峰宏嘆氣,“殿下,陛下其實……很不容易。”
“我知道。”林昭輕聲說,“所以昭兒要幫父皇。”
姬峰宏看着他,欲言又止。
“姬太醫有話要說?”林昭察覺到了。
“殿下……”姬峰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您是否……記得世祖皇帝的一些事?”
來了。林昭心中了然。姬峰宏果然在懷疑。
“記得一些。”他坦然道,“在夢裏,皇祖父教昭兒很多東西。”
“夢裏?”姬峰宏一愣。
“嗯。”林昭點頭,“有時候昭兒睡着,就會夢見皇祖父。他教昭兒認字,教昭兒道理,還教昭兒……怎麼治國。”
這話半真半假。夢裏確實常見“皇祖父”,但那其實是他自己的記憶。
姬峰宏沉默了。他看着林昭,眼神復雜,有探究,有疑惑,還有……某種期待。
“殿下,”他壓低聲音,“您是否知道……世祖皇帝臨終前,最掛念的是什麼?”
林昭心中一痛。他最掛念的……是沒來得及做完的事,是這個國家的未來。
“是沒做完的事。”他說,“皇祖父說,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希望後來人能繼續。”
姬峰宏的眼眶忽然紅了。他深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那……殿下會繼續嗎?”
“會。”林昭毫不猶豫,“昭兒會幫父皇,完成皇祖父的心願。”
姬峰宏忽然跪下了。
“姬太醫?”林昭嚇了一跳。
“殿下,”姬峰宏聲音哽咽,“臣……願效犬馬之勞。”
林昭明白了。姬峰宏這是在表態——他選擇相信,選擇支持。
他扶起姬峰宏:“姬太醫請起。昭兒還小,需要姬太醫多指點。”
“臣……定當竭盡全力。”
兩人相視而笑,一種默契在無聲中達成。
---
又過了幾個月,林昭六歲了。
他已經完全適應了“旁聽”朝政的角色。每天早朝,他坐在那個小座位上,安靜地聽,認真地記。退朝後,他會和林璟討論朝政,提出自己的看法——當然,都是以“童言童語”的方式,或者推給“皇祖父夢裏教的”。
林璟對這個兒子越來越倚重。他發現,昭兒雖然年紀小,但看問題往往一針見血,總能提出意想不到的解決辦法。
朝中大臣們也從最初的反對,漸漸變成了習慣。甚至有人開始主動向大皇子“請教”——當然,是私下裏,以閒聊的方式。
這天,林昭在御書房陪林璟批閱奏折。
“父皇,這是什麼?”他指着一份奏折。
“哦,這是西境來的。”林璟說,“西戎那邊不太平,幾個部落在打仗,可能會波及我們的邊境。”
“西戎……”林昭想起當年北境之戰,西戎曾與北狄聯手。雖然後來退兵了,但一直是個隱患。
“父皇打算怎麼辦?”
“朕讓王猛加強邊防,靜觀其變。”林璟道,“只要不打到我們境內,就不管他們。”
林昭卻覺得不妥。西戎內亂,正是插手的好機會。但他現在不能直接說——六歲孩子懂這些,就太妖孽了。
“父皇,昭兒有個故事。”
“哦?什麼故事?”
“從前有個農夫,鄰居家兄弟打架。”林昭說,“農夫覺得不關自己的事,就在旁邊看熱鬧。結果鄰居家打完了,房子也燒了,火勢蔓延,把農夫家的房子也燒了。”
林璟手中的筆停下了。
“昭兒的意思是……”
“西戎內亂,如果不管,可能會亂到我們這邊。”林昭說,“不如……幫他們一把?”
“幫?怎麼幫?”
“幫其中一方,打贏。”林昭說,“然後讓贏的那一方,跟我們友好。”
林璟沉思。這想法……很大膽。但也不是不行。
“可幫誰呢?我們又不了解西戎內部情況。”
“派人去了解。”林昭說,“派使者,或者商人,去西戎看看,哪一方值得幫。”
林璟眼睛亮了:“這倒是個辦法。昭兒,你這故事……從哪聽來的?”
“皇祖父夢裏講的。”林昭面不改色。
林璟笑了,揉了揉他的頭:“皇祖父還真是……什麼都知道。”
他當即召來王猛,商議派人去西戎的事。
---
然而,樹大招風。
林昭的“神童”之名越傳越廣,終於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安。
這天,林昭從格物院回來,路過御花園的假山時,忽然聽到兩個太監在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欽天監那邊傳出消息,說紫微星旁出現了一顆‘伴星’,光芒越來越亮……”
“伴星?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要出兩個皇帝。”
“兩個皇帝?那豈不是……”
“噓——小聲點!這事可不能亂說!”
兩個太監匆匆離開。
林昭站在假山後,心中沉了下去。
紫微星是帝星,伴星……難道是說他?
這消息是從欽天監傳出來的?誰傳的?用意何在?
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