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魂窟底的黑霧濃稠如墨,怨魂的哀嚎聲如同無數根細針,刺穿着每個人的耳膜。我們核心小隊的兩百人踏入窟底時,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進階心靈符骨上的青光都在黑霧的侵蝕下微微顫抖。宇宙符骨在我掌心散發着瑩白光芒,那道清晰的宇宙紋路急速流轉,勉強將黑霧隔絕在周身三尺之外。婉娘手持進階桃木符骨走在身側,符骨上刻着的“心”字紋路青光溫潤,卻也在不斷被黑霧吞噬,她的額頭上已布滿細密的汗珠,顯然維持符骨運轉消耗極大。
窟底的景象比我們記憶中更加慘烈。當年被我們淨化的怨魂殘跡尚未完全消散,如今又被混沌殘魂注入了新的戾氣,那些半透明的怨魂虛影相互糾纏,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旋風,所過之處,連岩石都被腐蝕出坑窪。中央那口黑色死棺比地圖上記載的更加巨大,棺身刻着的上古邪紋閃爍着幽綠的光芒,混沌殘魂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從棺木的縫隙中不斷溢出,滋養着四周的怨魂。
“結陣!”婉娘的聲音穿透黑霧與哀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核心小隊的兩百人立刻按照《符骨錄·死棺篇》的記載,結成九心滅棺陣的雛形——九名手持刻有“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心”進階符骨的隊員站在陣眼,其餘隊員手拉手將他們環繞,兩百枚進階心靈符骨的青光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朝着黑色死棺緩緩壓去。
光罩所過之處,怨魂的哀嚎聲更加淒厲,那些黑色旋風在青光的照耀下紛紛消散。我們一步步朝着死棺逼近,眼看光罩就要觸碰到棺身,異變突生。死棺的棺蓋突然發出“咔嚓”一聲巨響,一道黑色的觸手猛地從棺中伸出,如同一條蟄伏已久的巨蟒,朝着陣眼處手持“地”字符骨的隊員抽去。
那名隊員是來自漠北草原的勇士,名爲巴圖,他手中的“地”字符骨是用草原深處的千年寒鐵煉制而成,曾在抵御札木合部時立下赫赫戰功。面對突然襲來的觸手,巴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將全身的善意念力注入符骨之中,寒鐵符骨爆發出一道耀眼的青光,朝着觸手迎去。
“噗”的一聲悶響,青光與觸手碰撞,巴圖整個人如遭重擊,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手中的“地”字符骨竟被觸手抽得粉碎。寒鐵碎片嵌入四周的岩石中,發出清脆的聲響,而那道觸手卻毫發無損,只是微微一滯,便再次朝着光罩抽來。
“巴圖!”我大喊一聲,宇宙符骨的瑩白光芒暴漲,一道光柱朝着觸手射去。觸手被光柱擊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縮了回去。我趁機沖到巴圖身邊,將一枚療傷丹藥喂進他的口中。巴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微弱卻帶着不甘:“墨先生,符骨……符骨碎了……我沒守住陣眼……”
我心中一沉,九心滅棺陣的九枚陣眼符骨缺一不可,“地”字符骨破碎,陣形瞬間出現破綻。四周的黑霧如同潮水般涌入破綻,光罩上的青光瞬間黯淡了大半,怨魂們趁機發起反撲,一道道黑色旋風朝着光罩撞來,光罩上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
“所有人收縮陣形!”婉娘當機立斷,她手中的“心”字桃木符骨青光暴漲,強行將光罩縮小至方圓十丈,“九幽,巴圖的‘地’字符骨碎了,我們無法啓動九心滅棺陣!現在該怎麼辦?”
我咬了咬牙,抬頭看向那口黑色死棺。棺蓋已經打開了一道縫隙,混沌殘魂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濃鬱,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棺中除了混沌殘魂,還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在不斷吞噬着窟底的怨魂戾氣,若是再拖延下去,混沌殘魂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強。
“我去吸引混沌殘魂的注意力,你們趁機尋找重新煉制‘地’字符骨的材料!”我將宇宙符骨握在掌心,轉身朝着死棺沖去。宇宙符骨的瑩白光芒在黑霧中如同一盞明燈,瞬間吸引了所有怨魂的注意,那些黑色旋風紛紛放棄攻擊光罩,朝着我撲來。
“九幽,不要!”婉娘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想要跟上來,卻被幾名隊員死死拉住。
我沒有回頭,只是將宇宙符骨的力量催至極致。瑩白光芒所過之處,怨魂紛紛消散,我一路沖至死棺前,抬手將宇宙符骨朝着棺縫擲去。符骨帶着瑩白光芒,精準地卡在了棺縫之中,強行阻止了棺蓋繼續打開。混沌殘魂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一道黑色的觸手從棺中伸出,朝着宇宙符骨纏去。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掌心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一道黑色的怨魂虛影竟穿透了宇宙符骨的光芒,咬在了我的手腕上。刺骨的寒意瞬間從手腕蔓延至全身,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御符通感也變得遲鈍起來。那些被宇宙符骨震懾的怨魂們見狀,紛紛朝着我撲來,無數道黑色的虛影纏在我的身上,刺骨的寒意讓我幾乎失去知覺。
“九幽!”婉娘的聲音再次傳來,緊接着,一道溫潤的青光籠罩了我的全身。我艱難地睜開眼,看到婉娘正沖破隊員的阻攔,朝着我跑來。她手中的“心”字桃木符骨青光暴漲,將纏在我身上的怨魂虛影紛紛驅散。但她自己卻也暴露在了怨魂的攻擊範圍內,幾道黑色旋風朝着她的後背撞去。
“小心!”我大喊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宇宙符骨召回。瑩白光芒瞬間將婉娘護在其中,那些黑色旋風撞在光芒上,紛紛消散。但我卻因爲力竭,重重地摔在地上,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緩緩睜開眼。四周的黑霧已經淡了許多,核心小隊的隊員們正圍在我的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擔憂。婉娘坐在我的身側,她的桃木符骨放在我的胸口,符骨上的青光正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體內。看到我醒來,她的眼中瞬間涌出淚水:“九幽,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想要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卻發現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手腕上留着一道黑色的牙印,牙印周圍的皮膚已經發黑,顯然是中了怨魂的戾氣之毒。
“我的手……”我聲音沙啞地問道。
婉娘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輕輕握住我的手腕,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怨魂的戾氣已經侵入你的經脈,我用符骨的力量暫時壓制住了,但若是不能找到解藥,你的經脈將會被徹底腐蝕,到時候……到時候你就再也無法使用符骨了。”
我心中一沉,轉頭看向那口黑色死棺。宇宙符骨依舊卡在棺縫之中,棺蓋沒有繼續打開,但混沌殘魂的氣息卻越來越濃鬱。巴圖躺在不遠處的岩石上,臉色依舊蒼白,他的身邊放着一堆破碎的寒鐵碎片。隊員們正在四周尋找着什麼,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疲憊與失落。
“重新煉制‘地’字符骨的材料找到了嗎?”我問道。
婉娘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無奈:“萬魂窟底的岩石都被戾氣腐蝕,無法用來煉制符骨。我們找遍了四周,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材料。而且,你的傷勢……”
就在這時,一名隊員突然大喊起來:“墨先生,蘇姑娘,你們快來看!”
我們順着他的聲音望去,只見他正站在死棺的側面,手中拿着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岩石。那岩石在黑霧中散發着微弱的光芒,表面光滑如鏡,竟能不受戾氣的侵蝕。
“這是……”我心中一動,立刻用御符通感感知那塊岩石。一股純淨的土系靈氣從岩石中傳來,這股靈氣與巴圖之前的“地”字符骨中的靈氣一模一樣,只是更加濃鬱。
婉娘也認出了這塊岩石,她驚喜地說道:“這是息壤!上古時期的神土,能孕育萬物,不受任何邪祟侵蝕!用它來煉制‘地’字符骨,再合適不過了!”
我心中一喜,想要起身去看,卻被婉娘按住:“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
婉娘立刻召集隊員,將息壤分成兩份,一份用來煉制“地”字符骨,另一份用來研制解戾氣之毒的解藥。隊員們立刻行動起來,巴圖也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他看着那塊息壤,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我來煉制‘地’字符骨!我熟悉寒鐵的特性,一定能將息壤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婉娘點了點頭,將息壤遞給巴圖。巴圖接過息壤,立刻盤腿而坐,開始煉制符骨。他手中的進階心靈符骨青光暴漲,將息壤包裹其中。息壤在青光的照耀下,漸漸融化成一團黑色的液體,液體中散發着純淨的土系靈氣。
時間一點點過去,巴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顯然煉制符骨消耗極大。就在這時,死棺中的混沌殘魂突然發出一聲咆哮,棺縫中的宇宙符骨被震得嗡嗡作響,瑩白光芒瞬間黯淡了許多。棺蓋再次打開了一道縫隙,一道黑色的觸手從中伸出,朝着巴圖抽去。
“不好!混沌殘魂發現了我們的意圖!”我大喊一聲,強撐着身體站起來。宇宙符骨瞬間飛回我的掌心,我將全身的靈氣注入符骨之中,瑩白光芒暴漲,朝着那道觸手射去。
觸手被光柱擊中,發出一聲嘶鳴,縮了回去。但我卻因爲用力過猛,手腕上的黑色牙印再次傳來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婉娘立刻跑到我的身邊,將我扶住:“九幽,你不要命了!你的傷勢還沒好!”
“我沒事……”我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抬頭看向巴圖。只見巴圖已經將息壤液體煉制成了一枚新的“地”字符骨,符骨上刻着的上古紋路閃爍着黑色的光芒,比之前的寒鐵符骨更加強大。
“成了!”巴圖大喊一聲,將新的“地”字符骨高高舉起。
就在這時,死棺中的混沌殘魂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棺蓋突然被徹底掀開,一道巨大的黑色虛影從棺中緩緩升起。那虛影正是混沌殘魂的本體,它比之前更加凝實,雙眼如同兩顆燃燒的黑球,散發着毀天滅地的氣息。
“渺小的人類,竟敢壞本神的好事!”混沌殘魂的聲音如同驚雷,在窟底回蕩,“今日,本神便要將你們全部吞噬!”
它伸出無數道黑色的觸手,朝着我們撲來。觸手所過之處,岩石紛紛被腐蝕成粉末。核心小隊的隊員們立刻結成九心滅棺陣,九枚進階心靈符骨的青光匯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混沌殘魂射去。
但此時的混沌殘魂已經吸收了足夠的怨魂戾氣,力量遠超之前。光柱撞在它的身上,竟如同石沉大海,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混沌殘魂發出一聲狂笑,觸手瞬間將光柱撕碎,朝着我們抽來。
“所有人撤退!”我大喊一聲,將宇宙符骨的力量催至極致,形成一道瑩白的光盾,擋在衆人身前。觸手抽在光盾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光盾瞬間破碎,我被震得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婉娘立刻帶着隊員們扶起我,朝着窟口跑去。混沌殘魂在身後緊追不舍,無數道觸手在我們身後抽打着,岩石碎片四處飛濺。我們一路沖至窟口,眼看就要逃出萬魂窟,巴圖卻突然停了下來。
“你們快走!”巴圖手持新的“地”字符骨,轉身朝着混沌殘魂沖去,“我來斷後!”
“巴圖,不要!”我大喊一聲,想要回去救他,卻被婉娘死死拉住。
只見巴圖將全身的善意念力注入“地”字符骨之中,符骨爆發出一道耀眼的黑色光芒。他將符骨朝着混沌殘魂擲去,符骨帶着黑色光芒,瞬間化作一道巨大的土盾,擋在混沌殘魂的身前。混沌殘魂的觸手抽在土盾上,發出一聲巨響,土盾瞬間破碎,巴圖也被震得粉身碎骨。
土盾破碎的瞬間,產生了一道巨大的沖擊波,將混沌殘魂震得連連後退。我們趁機沖出了萬魂窟,窟口的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卻讓我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我們癱坐在窟口的岩石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疲憊與失落。巴圖的犧牲讓我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我的手腕上依舊留着黑色的牙印,戾氣之毒還在不斷侵蝕着我的經脈,新煉制的“地”字符骨也隨着巴圖的犧牲而破碎,我們不僅沒有淨化第一口死棺,反而損失慘重。
婉娘坐在我的身邊,輕輕握住我的手腕,眼中滿是淚水:“九幽,我們失敗了……”
我搖了搖頭,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陽光灑在大地上,卻無法驅散我們心中的陰霾。我知道,這只是尋找天下死棺的第一步,後面還有八口死棺等着我們,還有四十年的挫折磨難等着我們。但我也知道,我們不能放棄。巴圖的犧牲不能白費,天下蒼生的希望不能破滅。
我從懷中拿出宇宙符骨,符骨上的瑩白光芒依舊明亮。我將符骨遞給婉娘,聲音堅定地說道:“我們沒有失敗。巴圖的犧牲讓我們明白了,混沌殘魂的力量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強大,九心滅棺陣的要求也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嚴格。我們需要重新煉制九枚更加強大的進階心靈符骨,需要培養更多的符骨師,需要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婉娘接過宇宙符骨,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們在萬魂窟外的岩石上住了三天,爲巴圖舉行了簡單的葬禮。我們將他的碎骨收集起來,埋在了窟口的一棵大樹下,樹上掛着他那枚破碎的寒鐵符骨,作爲他的墓碑。
這三天裏,我們仔細分析了此次行動的失敗原因。我們發現,《符骨錄·死棺篇》中記載的九心滅棺陣不僅需要九枚刻有特定紋路的進階心靈符骨,還需要九名符骨師達到“心符合一”的境界,才能真正發揮出陣形的威力。而我們的九名陣眼隊員中,只有婉娘達到了“心符合一”的境界,其他人都還相差甚遠。
我們還發現,我的戾氣之毒並非無解。《符骨錄·死棺篇》中記載,天下九口死棺的棺木都是用上古邪木煉制而成,而邪木的克星是對應九處極陰之地的九種聖物。萬魂窟對應的聖物是“萬魂草”,生長在窟底的最深處,能解一切怨魂戾氣之毒。
三天後,我們收拾行裝,準備再次進入萬魂窟。這一次,我們沒有急着去淨化死棺,而是先去尋找萬魂草,解我手腕上的戾氣之毒。然後,我們會在窟中修煉,直到九名陣眼隊員都達到“心符合一”的境界。最後,我們會重新煉制九枚更加強大的進階心靈符骨,真正啓動九心滅棺陣,淨化第一口死棺。
我們知道,這將會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我們可能會遇到更多的挫折,可能會有更多的隊員犧牲。但我們並不害怕。因爲我們知道,我們是爲了天下蒼生而戰,是爲了巴圖的犧牲而戰,是爲了符骨之術的正道而戰。
當我們再次踏入萬魂窟底時,混沌殘魂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濃鬱。它似乎知道我們還會回來,已經在窟底布下了天羅地網。但我們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恐懼,只有堅定的決心。
我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萬魂窟底的黑霧中,卻留下了一段關於犧牲與堅持的傳說。而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