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沐坐在城主府的書房裏,面前攤着厚厚一沓名單。窗外天色已亮,他卻毫無困意,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着紙上的名字。
“劉翠花,十七歲,父母雙亡,進城投靠姑母...可疑!一個孤女怎麼敢獨自遠行?定是細作!”
“王二娘,二十一歲,原是繡娘,因家鄉遭災逃難至此...更可疑!繡娘哪有那麼好的身材?你看這登記描述,‘眉目如畫,體態豐腴’——分明是經過訓練的!”
“還有這個!張月娥,十九歲,自稱是...”
“主人。”月兒端着一碗粥走進來,無奈地打斷他的自言自語,“您已經看了兩個時辰了,先吃點東西吧。”
田沐抬起頭,眼睛布滿血絲:“月兒,你不懂,這名單裏處處是陷阱!你看這個張月娥,登記職業是‘歌女’,但據守門人說,她手上有繭子,不是彈琴的繭,是練劍的繭!”
他越說越激動:“還有這個李秀英,自稱是逃婚,但包袱裏居然有三套換洗衣物,且都是新衣!逃婚的人哪有時間收拾這麼多東西?這明顯是有預謀的!”
星兒從門外進來,聽到這話忍不住嘆氣:“主人,那張月娥手上的繭,是因爲她之前做過洗衣工。李秀英的衣物,是她臨行前母親連夜趕制的...這些我們都查證過了。”
“查證過了?”田沐瞪眼,“你們怎麼查證的?萬一她們早就串通好了呢?萬一那些‘證據’都是僞造的呢?”
他站起身,在房間裏踱步:“你們想想,北漠派了三百狼衛來搶人,結果被我一頓嚇唬就退了?怎麼可能!他們肯定有後手!這後手八成就是美人計!”
“可是主人,”月兒試圖讓他冷靜,“就算她們真是細作,只要按規矩監視着,也翻不起什麼浪。您這樣疑神疑鬼,反倒容易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田沐停下腳步,眼睛一亮,“對啊!我可以打草驚蛇!”
他突然有了主意:“去,傳我命令,今天中午在中央廣場召開居民大會,就說...就說本城主有重要事情宣布!”
“什麼重要事情?”星兒問。
田沐咧嘴一笑,露出那種慣有的狡黠表情:“我要宣布,爲了慶祝成功擊退北漠狼衛,也爲了歡迎新居民,決定舉辦一場‘桃源好聲音’歌唱大賽!第一名獎勵黃金十兩,還能在新建的劇院登台表演!”
月兒和星兒都愣住了。
“主、主人,”月兒結結巴巴,“您認真的?”
“當然認真!”田沐坐回椅子,翹起二郎腿,“你們想啊,如果是細作,聽到有這種活動,肯定會想辦法參加,借此機會接近我,或者收集情報。我們正好可以觀察誰表現可疑。”
星兒想了想:“可是...萬一真正的細作不參加呢?”
“那就更好辦了。”田沐得意地說,“不參加集體活動的,說明心裏有鬼,更要重點監視。這叫一石二鳥,不,一石三鳥!還能活躍城內氣氛,選拔藝術人才,最重要的是——我能光明正大地欣賞美女們的才藝表演!”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主人這好色的毛病,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但她們不得不承認,這主意確實精妙。既能排查細作,又不會引起恐慌,還能提升居民凝聚力。
“還有,”田沐補充道,“讓所有參賽者登記詳細資料,包括師承何處、擅長什麼、爲何來到桃源城...讓林小柔負責審核,她心細,能看出問題。”
“是。”月兒領命而去。
田沐又看向星兒:“阿依莎那邊怎麼樣?她的兩個侍女有什麼異常?”
星兒正色道:“昨夜至今,她們一直待在分配的住處,沒有外出。不過...”
“不過什麼?”
“今早我去送早飯時,發現其中一名侍女的眼睛紅腫,像是哭過。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想家。”
田沐眯起眼睛:“想家?從龜茲到大衍,從大衍到桃源城,這麼長時間都沒想家,偏偏昨晚北漠退兵後就想家了?有意思...”
他想了想:“繼續監視,但要更隱蔽。另外,從今天起,每天給她們安排一些輕便工作,比如打掃劇院、整理服裝道具...讓她們沒時間胡思亂想,也能觀察她們與什麼人接觸。”
“是。”
“還有,”田沐叫住正要離開的星兒,“阿依莎今天在做什麼?”
“阿依莎姑娘一早就去了劇院,說是要熟悉環境,準備舞蹈教學工作。”
“一個人?”
“帶了兩個侍女。”
田沐點頭:“讓劇院那邊的人注意,看看她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比如...有沒有偷偷觀察劇場結構,有沒有打聽守衛換班時間,有沒有...”
“主人,”星兒忍不住打斷,“您真的覺得阿依莎姑娘是細作嗎?昨晚她在城牆上那番話,聽起來很真誠。”
田沐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星兒,我不是覺得她是細作,我是不能確定她不是。在這個位置上,我必須把所有人都假設成潛在的威脅,這樣才能活下去,才能保護桃源城。”
他的表情罕見地嚴肅:“你知道嗎?三年前我剛到這裏時,也像你這樣輕易相信別人。結果呢?差點被一夥僞裝成難民的土匪給端了老巢。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心難測,寧可錯疑三千,不可輕信一人。”
星兒看着主人眼中的疲憊,突然有些心疼。外人只看到城主怕死、好色、疑神疑鬼,卻看不到他肩上的責任有多重。三千居民的身家性命,三年心血建成的城池,全都系於他一人之身。
“我明白了,主人。”星兒輕聲說,“我會安排好的。”
等星兒離開後,田沐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當然希望阿依莎不是細作。那樣漂亮又有才情的女子,誰不喜歡?
但希望歸希望,現實歸現實。北漠爲了她出動狼衛軍,朝廷那邊肯定也得到了消息,還有各路江湖勢力...阿依莎就像一塊磁鐵,會吸引無數麻煩上門。
他必須做好準備。
“城主!”一個急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田沐立刻坐直:“進來。”
進來的是守衛隊長趙鐵柱,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原是邊軍退伍老兵,三年前被田沐收留,現在是桃源城守衛總教頭。
“什麼事?”田沐問。
“城主,城外巡邏隊發現可疑痕跡。”趙鐵柱神色凝重,“在東北方向的山林裏,有人活動的跡象,而且不止一兩個人。但從腳印看,他們很專業,幾乎沒有留下明顯痕跡,是我們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偶然發現的。”
田沐皺眉:“什麼時候的事?”
“痕跡是新的,最多不超過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那就是昨夜。
田沐站起身,走到牆邊掛着的地圖前:“具體位置?”
趙鐵柱上前在地圖上指了一個點:“這裏,距離城牆約三裏,地勢隱蔽,易守難攻,而且...從那裏可以觀察到城牆東段的防御部署。”
田沐的眼神冷了下來:“觀察點?看來烏木達昨晚的退兵,果然只是幌子。他真正的人馬,早就潛入附近了。”
他想了想:“對方有多少人?能判斷嗎?”
“從痕跡看,大約二十到三十人,都是精銳,行動極爲隱秘。”趙鐵柱說,“我們的人沒敢靠近,怕打草驚蛇。”
“做得好。”田沐贊許地點頭,“對方既然選擇隱蔽,說明暫時不想硬碰硬。可能是想偵查,也可能是想找機會潛入...或者,等援軍。”
他在地圖前踱步,腦子飛速運轉。
二十到三十個精銳,隱藏在暗處,目的不明...
“鐵柱,你帶一隊人,換上獵戶裝扮,假裝進山打獵,去那個區域摸摸情況。”田沐吩咐,“記住,不要帶制式武器,不要暴露身份,如果真的遇到對方,就說迷路了,裝傻充愣。”
“是!”
“還有,”田沐補充,“加強城牆東段的巡邏,但不要明顯增兵,免得讓對方察覺我們已經發現他們。暗中在關鍵位置增加暗哨,配發響箭,一旦發現異常,立刻示警。”
“明白!”
等趙鐵柱離開後,田沐盯着地圖,臉色陰晴不定。
對方選擇了東段...爲什麼是東段?
城牆東段是相對較新的部分,半年前才完工,防御設施確實不如西段完善。但這點,外人應該不知道才對...
除非,城裏有內應。
這個念頭讓田沐心中一凜。
他立刻叫來月兒,讓她調取最近半年所有參與東段城牆建設的工人名單,以及所有能接觸到城牆設計圖的人員名單。
“主人,您懷疑有人泄露了城牆情報?”月兒問。
“不是懷疑,是確定。”田沐敲着地圖,“對方選擇東段,不是巧合。他們知道東段的防御相對薄弱,知道那裏的巡邏規律...這些情報,只能是內部泄露的。”
月兒臉色也凝重起來:“我這就去查。”
“等等,”田沐叫住她,“查的時候要隱秘,不要讓任何人察覺。還有,重點關注最近半年新進城的人,特別是...那些漂亮的女人。”
月兒點頭離去。
田沐獨自站在書房裏,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內憂外患,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
午時,桃源城中央廣場。
廣場上人頭攢動,幾乎全城居民都來了。三千多人聚集在一起,場面相當壯觀。
田沐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看着台下的人群,心裏有些感慨。
三年前,這裏還是一片荒蕪。現在,卻成了三千多人的家園。
“安靜!安靜!”他舉起擴音筒,大聲喊道。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年輕城主。
“各位居民!”田沐清了清嗓子,“昨夜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北漠狼衛軍來犯,被我們成功擊退!”
台下響起一陣歡呼聲。
田沐等歡呼聲平息,繼續說:“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的城牆堅固,我們的守衛英勇,我們的桃源城安全!”
又是一陣歡呼。
“但是!”田沐話鋒一轉,“我們不能因此驕傲自滿!桃源城的繁榮,靠的是所有人的努力。爲了慶祝這次勝利,也爲了歡迎新居民,我決定——”
他故意停頓,吊足胃口。
台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舉辦首屆‘桃源好聲音’歌唱大賽!”田沐大聲宣布,“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出身貴賤,只要你有好嗓子,都可以報名參加!第一名,獎勵黃金十兩,還能在新落成的桃源大劇院登台表演!”
台下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熱烈的議論聲。
黃金十兩!這在桃源城可不是小數目。普通居民一個月的工錢也就幾百文,十兩黃金足夠一家人舒舒服服過好幾年了。
更別說還能在新建的大劇院登台表演——那劇院可是城主親自設計的,據說能容納上千人,是整個西南地區最大最豪華的劇院。
“報名從今天下午開始,爲期三天!”田沐繼續說,“比賽分初賽、復賽、決賽三個階段,由我和幾位專業人士擔任評委。我保證,絕對公平公正公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考慮到有些居民可能害羞,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唱歌,我們也可以接受其他才藝表演,比如舞蹈、樂器、甚至雜耍!只要是才藝,我們都歡迎!”
這話一出,台下更加熱鬧了。
田沐看着興奮的人群,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很好,魚餌已經撒下去了,就等魚兒上鉤了。
他剛要宣布散會,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邊緣匆匆走過。
是阿依莎的一名侍女,好像叫...古麗?
她神色匆匆,手裏拎着個籃子,像是要去采買什麼東西,但方向卻不對——不是去集市,而是往居民區深處走。
田沐眼睛一眯,對身邊的星兒使了個眼色。
星兒會意,悄悄退下高台,跟了上去。
......
居民區深處的一條小巷裏。
古麗左顧右盼,確定沒人跟蹤後,迅速閃進一棟不起眼的民居。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進屋後不久,星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巷口,悄無聲息地貼近了窗戶。
屋內,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東西帶來了?”
“帶來了。”古麗的聲音有些緊張,“這是城主府今天的守衛換班時間表,還有...東段城牆的巡邏路線圖。”
窗外,星兒心中一凜,屏住呼吸。
“很好。”那個低沉的聲音說,“主人說了,只要能拿到桃源城的布防圖,就幫你救出你弟弟。”
“我弟弟真的還活着?”古麗的聲音顫抖。
“當然。只要你乖乖合作,等我們拿下桃源城,自然會讓你們姐弟團聚。”
古麗沉默片刻:“你們真的能攻下桃源城嗎?那城牆那麼高...”
“再高的城牆,也有弱點。”低沉的聲音冷笑,“況且,我們不需要攻破城牆,只需要...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古麗驚訝,“怎麼可能...”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繼續潛伏,收集情報,特別是城主田沐的行蹤習慣。記住,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我明白了。”
“還有,”那個聲音又說,“阿依莎那邊有什麼動靜?”
“公主她...”古麗猶豫了一下,“她好像真的打算在這裏定居。今早還去熟悉劇院,說要開始教舞蹈了。”
“哼,天真。”那個聲音不屑,“等我們拿下桃源城,她自然會改變主意。到時候,龜茲復國,她依然是尊貴的王女。”
古麗沒有接話。
“好了,你該回去了,免得被人懷疑。下次見面,還是老時間老地點。”
“是。”
星兒聽到這裏,知道對方要出來了,立刻閃身躲到轉角處。
果然,不一會兒,古麗從屋裏出來,再次左右張望,然後匆匆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戴着鬥笠的男人走出屋子,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星兒猶豫了一下,決定跟蹤那個男人。
她一路跟隨,發現男人在城中繞了幾圈,最後竟然進了...劇院的後門?
星兒心中一驚,正想跟進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猛地回頭,發現是田沐和月兒。
“主人?您怎麼...”
“噓。”田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着她和月兒躲到暗處。
“那個男人進了劇院。”星兒壓低聲音說,“古麗把守衛換班時間和巡邏路線圖給了他,說是要救她弟弟...”
田沐點頭:“我都知道了。月兒剛才一直跟着古麗,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看向劇院後門,眼神深邃:“有意思,居然把據點設在劇院...這倒是個好地方,人來人往,不容易引人注意。”
“主人,我們現在怎麼辦?”月兒問,“抓人嗎?”
“不,抓一個沒用。”田沐搖頭,“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既然對方想玩無間道,我們就陪他們玩玩。”
他想了想:“這樣,月兒,你去找林小柔,讓她把假的換班時間和巡邏路線準備好,下次古麗再去偷,就讓她偷到假情報。”
“星兒,你繼續監視劇院,但不要打草驚蛇。我要知道,那個男人在劇院裏和誰接頭,他們有多少人,具體計劃是什麼。”
雙胞胎齊聲應諾。
田沐望向劇院,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美人計?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中了誰的計。
......
傍晚,城主府書房。
田沐正在研究城牆東段的防御漏洞,星兒匆匆進來。
“主人,有發現。”
“說。”
“那個戴鬥笠的男人,在劇院裏和一個女人接頭了。”星兒神色凝重,“那個女人是...劇院新聘的琴師,叫柳如煙。”
田沐皺眉:“柳如煙?那個據說琴藝冠絕江南的柳如煙?她不是三天前才進城的嗎?”
“是的。”星兒點頭,“我查了她的登記資料,說是家鄉遭災,流落至此。但她的琴藝確實高超,劇院管事當場就聘用了她。”
“琴藝高超...”田沐冷笑,“恐怕不只是琴藝高超吧。她還擅長什麼?”
星兒猶豫了一下:“據劇院的人說,柳如煙容貌極美,且...很會與男人打交道。昨天一天,就有三個守衛借故去劇院聽琴。”
田沐眼睛一亮:“你看!我說什麼來着!美人計!這絕對是美人計!”
他興奮地在房間裏踱步:“先用阿依莎吸引我的注意力,再用古麗竊取情報,最後用柳如煙色誘守衛,裏應外合...好一個連環計!”
月兒這時也回來了:“主人,假情報已經準備好了。林小柔做了兩份,一份看起來像真的,但有細微錯誤;另一份完全是錯的,但僞造得很像。”
“很好。”田沐點頭,“把那份看起來像真的給古麗偷走。要讓她覺得容易得手,但不能太容易,免得她懷疑。”
“是。”
田沐坐回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腦子裏快速分析着局勢。
對方至少有三個人:古麗、鬥笠男、柳如煙。城外還有二十到三十個精銳。
他們的目標是打開城門,放城外的人進來。
但怎麼打開?強攻肯定不行,那就只能是...內部破壞。
“城門...”田沐突然想到什麼,“月兒,星兒,你們還記得城門的設計嗎?”
雙胞胎點頭。
桃源城的城門是田沐親自設計的,重達千斤,內外兩層,中間有鐵閘。開啓需要四個人同時操作,且有一套復雜的鎖閉機制。
但再復雜的機制,也防不住內鬼。
如果守衛被收買,或者在換班時制造混亂...
“從明天起,城門守衛全部換成可靠的老兵,且每班增加兩人。”田沐吩咐,“換班時必須有第三班在場監督,確保無縫銜接。”
“還有,”他補充道,“城門控制室加裝一道內部鎖,鑰匙只有我有。日常開關城門用普通鑰匙,但遇到緊急情況,必須用我的鑰匙才能完全鎖死。”
月兒和星兒記下命令。
“主人,那個柳如煙怎麼處理?”星兒問,“要不要限制她接近守衛?”
田沐想了想,突然笑了:“不,不僅不限制,還要給她機會。”
“給她機會?”月兒不解。
“對。”田沐露出那種狡黠的笑容,“她不是想色誘守衛嗎?那就讓她誘。但我們要安排‘合適’的守衛給她誘。”
他壓低聲音,說了自己的計劃。
月兒和星兒聽完,表情古怪。
“主人,您這樣...是不是太損了?”月兒忍不住說。
“損?我這叫智取!”田沐理直氣壯,“對待敵人,就要不擇手段。再說了,我這計劃天衣無縫,保證讓那柳如煙吃不了兜着走!”
星兒忍着笑:“那阿依莎姑娘那邊呢?古麗是她的侍女,她會不會也...”
“阿依莎...”田沐沉吟片刻,“先觀察。如果她真是無辜的,我們就保護她。如果她也是同謀...”
他沒有說完,但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再美的女人,如果威脅到桃源城,他也不會留情。
這就是他田沐的原則。
......
夜深了,桃源城陷入沉睡。
但有些人,注定今夜無眠。
劇院後院的廂房裏,柳如煙對鏡梳妝。
鏡中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膚白如雪,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
但此刻,她眼中沒有風情,只有冰冷。
“古麗那邊得手了嗎?”她對着鏡子問。
陰影中,鬥笠男的聲音響起:“得手了。但情報需要驗證,城主田沐狡詐多疑,可能有詐。”
“那個好色怕死的城主?”柳如煙輕笑,“我看也不過如此。今天在廣場上,他看我的眼神,和其他男人沒什麼兩樣。”
“不要輕敵。”鬥笠男警告,“能在三年內建起這樣的城池,此人絕不簡單。主人交代,務必謹慎。”
“知道了。”柳如煙不耐煩地擺擺手,“按計劃行事。三天後的‘桃源好聲音’,我會接近田沐,探聽虛實。你們準備好,一旦確定情報屬實,就動手。”
“城外的人已經就位,只等信號。”
柳如煙點點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田沐,你以爲有高牆就能高枕無憂?
等城門大開,狼衛軍入城,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間,城主府的書房裏,田沐也在對着地圖冷笑。
柳如煙,你以爲你的美人計天衣無縫?
等我的計劃實施,看你還能不能裝得下去。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兩人臉上。
一個在劇院,一個在城主府。
一個以爲自己勝券在握,一個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而此時的阿依莎,正獨自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迷茫。
古麗今天回來時,神色慌張,問她怎麼了也不說。
是出什麼事了嗎?
還是...自己選擇留在這裏,真的是個錯誤?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而這場戰爭的結果,將決定桃源城的命運,也決定她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