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城大劇院內,燈火通明。
能容納上千人的觀衆席座無虛席,就連過道都站滿了人。這是“桃源好聲音”初賽的第一天,整個城池都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
後台,田沐正對着銅鏡整理衣冠。
“月兒,星兒,你們說我穿這件怎麼樣?”他轉了個圈,展示身上那件騷包的紫色錦袍——袍子上繡着金線雲紋,領口袖口鑲着銀邊,腰間系着白玉帶,整個人看起來像只開屏的孔雀。
月兒面無表情:“主人,您這是去當評委,不是去相親。”
“評委怎麼了?評委就不能穿得帥一點?”田沐理直氣壯,“今天台下那麼多漂亮姑娘,萬一有誰看上我了呢?總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星兒嘆氣:“主人,您別忘了正事。柳如煙今天也會參賽,您不是說要試探她嗎?”
“對對對,正事要緊。”田沐一拍腦袋,隨即又露出猥瑣笑容,“不過試探和欣賞美色不沖突嘛。走走走,該上台了。”
他剛要走,林小柔匆匆趕來:“田大哥,這是今天參賽者的名單,一共八十七人。我已經按您的要求,把可疑的都標出來了。”
田沐接過名單,快速瀏覽。
名單上用紅筆圈出了十二個名字,旁邊有小字備注。其中三個名字特別顯眼:
柳如煙,女,二十三歲,琴師,三天前進城,登記理由“家鄉遭災”。
備注:容貌出衆,琴藝高超,曾有多名守衛借故接近,態度曖昧。
李秀英,女,十九歲,自稱逃婚,七天前進城。
備注:包袱內有三套新衣,手上有繭(自稱做女紅所致),眼神警惕。
張月娥,女,二十歲,歌女,十天前進城。
備注:手上繭位置異常(疑爲練武所致),聲稱師從江南名伶但說不出具體細節。
田沐眯起眼睛:“十二個可疑的...比我想象的還多。看來烏木達這次下了血本啊。”
“田大哥,真的會有這麼多細作嗎?”林小柔擔憂地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田沐把名單還給林小柔,“今天你就按這個名單觀察,看她們表演時的神態、動作,還有...和台下哪些人有眼神交流。”
“是。”
“對了,”田沐又想起什麼,“古麗今天來了嗎?”
“來了,在台下第三排,和阿依莎姑娘在一起。”
田沐點頭:“繼續監視,但別太明顯。我要看看,她今天會跟誰接觸。”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氣,走向舞台。
舞台前方擺着三張評委席。中間是城主田沐,左邊是桃源城第一才女蘇婉兒(這是田沐臨時請來的,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右邊是桃源城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陳夫子。
田沐一上台,台下就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他得意地揮手致意,一屁股坐在中間的椅子上。
“各位居民!”他拿起擴音筒,聲音洪亮,“歡迎來到首屆‘桃源好聲音’初賽現場!我是你們最帥氣、最親民的城主,田沐!”
台下響起善意的笑聲。
“廢話不多說,我宣布三條規則!”田沐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表演不限形式,唱歌、跳舞、樂器、雜耍,甚至說書都行!第二,評委打分,滿分十分,取平均分,八分以上進入復賽!第三...”
他頓了頓,露出狡猾的笑容:“第三,所有參賽者必須在賽後接受簡短采訪,聊聊人生理想、爲什麼來桃源城什麼的。這是爲了增進了解,絕對不是爲了挖隱私,我保證!”
台下又是一陣笑聲。
蘇婉兒掩嘴輕笑,陳夫子則無奈地搖頭——這位城主,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好了,比賽開始!”田沐一拍桌子,“第一個參賽者,王二狗!”
一個憨厚的年輕人走上台,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別緊張,隨便唱。”田沐鼓勵道。
王二狗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
“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我岸上走——”
五音不全,調子跑到天邊去了。
田沐聽得齜牙咧嘴,但還是強忍着聽完。等王二狗唱完,他第一個鼓掌:“好!勇氣可嘉!我給六分!”
蘇婉兒委婉地說:“音準有待提高,但感情真摯,六分。”
陳夫子搖頭:“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五分。”
王二狗的總分5.67,沒能晉級,但他並不沮喪,反而很高興——城主居然給了他六分!
接下來的表演五花八門。有唱山歌的農婦,有彈琵琶的樂師,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壯漢(田沐強烈懷疑這人是來搗亂的),甚至還有個老頭上來說了一段快板。
田沐看得津津有味,打分也頗爲慷慨。月兒和星兒站在他身後,一個負責倒茶,一個負責記錄,眼睛卻時刻注意着台下。
“主人,柳如煙在後台準備了。”月兒低聲說。
“第幾個上場?”田沐問。
“第三十二個,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田沐點頭,眼睛掃向台下第三排。
阿依莎坐在那裏,身着一襲淡青色長裙,面紗已經摘下,露出驚世容顏。她安靜地看着舞台,偶爾與身邊的古麗低語幾句。
古麗則顯得心不在焉,眼神不時飄向後台方向。
田沐心中冷笑:果然沉不住氣了。
比賽進行到第二十三個參賽者時,一個意外發生了。
李秀英上台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紅色襦裙,妝容精致,確實是個美人。一上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民女李秀英,爲各位獻上一曲《江南春》。”她欠身行禮,姿態優雅。
琴聲響起,李秀英開口唱道: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聲音婉轉動聽,如黃鶯出谷。更難得的是,她一邊唱,一邊還跳起了輕盈的舞蹈,水袖翻飛,身姿曼妙。
台下觀衆看得如癡如醉。
田沐卻皺起了眉頭。
不是因爲唱得不好——恰恰相反,唱得太好了。好到不像一個自稱“逃婚的農家女”該有的水平。
而且,她的舞步裏,藏着東西。
田沐的古武術傳承讓他對身體的掌控極爲敏感。他能看出,李秀英的某些轉身、踏步,根本就是武術身法的變種。雖然掩飾得很好,但瞞不過他的眼睛。
“有意思...”田沐摸着下巴,“月兒,你看她的步法。”
月兒凝神觀察,片刻後低聲道:“主人,是‘流雲步’的變種,江湖上常見的輕功基礎。”
“江湖中人?”田沐挑眉,“不是北漠的,是江湖勢力插了一腳?還是...有人請了江湖殺手?”
他心中警鈴大作。如果只是北漠狼衛,還好對付。但如果江湖勢力也摻和進來,那就麻煩了。
江湖人不講規矩,手段詭異,防不勝防。
李秀英表演結束,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蘇婉兒贊嘆道:“此女才藝雙絕,當得九分。”
陳夫子也難得點頭:“歌喉婉轉,舞姿翩躚,九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田沐身上。
田沐沉默片刻,突然問:“李姑娘,你這舞是跟誰學的?”
李秀英一愣,隨即回答:“是...是家母所教。家母年輕時曾是江南舞姬。”
“哦?”田沐似笑非笑,“那你母親可真是厲害,連‘流雲步’都能融進舞蹈裏。”
李秀英臉色微變。
台下懂行的人也都露出驚訝表情。流雲步?那不是輕功嗎?
“城主說笑了,”李秀英強作鎮定,“民女不懂什麼流雲步,這舞就是普通的江南舞蹈。”
“是嗎?”田沐站起身,走到舞台邊,“那你能不能做個動作?就這樣...”
他做了個很簡單的轉身踏步動作:“這個動作,在你的舞蹈裏出現了三次。每次都是在你即將變換隊形的時候,用來調整重心。我說得對嗎?”
李秀英的臉色徹底變了。
田沐走回評委席,坐下,淡淡道:“舞跳得不錯,歌也唱得好。但是...”
他頓了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桃源城歡迎有才藝的人,但更歡迎真誠的人。你的表演很好,但你的故事...我不信。七分。”
台下譁然。
七分?這麼精彩的表演才七分?
但沒人敢質疑城主的決定。
李秀英的總分8.33,勉強進入復賽。她下台時,眼神復雜地看了田沐一眼,有驚訝,有憤怒,還有一絲...恐懼。
“主人,您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月兒低聲問。
“我就是要打草驚蛇。”田沐冷笑,“讓她知道,我已經注意到她了。這樣她才會慌張,才會露出破綻。”
他頓了頓:“派人盯着她,看她賽後和誰接觸。另外,查查她進城那天,還有誰同時進城。我懷疑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是。”
比賽繼續。
第三十二個參賽者,柳如煙上台了。
她一出現,全場就安靜了一瞬。
無他,太美了。
柳如煙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裙,裙擺繡着銀線梅花,頭發梳成流雲髻,斜插一支碧玉簪。臉上薄施脂粉,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唇似點朱。
整個人如同從畫中走出的仙子,清冷,高雅,不食人間煙火。
她懷裏抱着一把古琴,走到舞台中央,盈盈一拜:“小女子柳如煙,爲城主和各位獻上一曲《高山流水》。”
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田沐眼睛都直了:“美...太美了...”
月兒在他背後輕輕掐了一下。
“咳咳,”田沐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柳如煙坐下,將古琴置於膝上,纖纖玉指輕撥琴弦。
琴聲響起。
如山間清泉,如林間微風,如天上明月。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美妙的琴音中,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打擾了這份美好。
田沐也聽得入神。他不是不懂音律的人,現代時學過鋼琴,穿越後又研究過古樂。柳如煙的琴藝,確實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她的琴音裏有故事,有情感。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
全場寂靜了三秒,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蘇婉兒激動得站了起來:“此曲只應天上有!十分!我必須給十分!”
陳夫子也捋着胡子贊嘆:“琴藝通神,意境高遠,老夫也給十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田沐身上。
田沐沉默着,手指輕輕敲着桌面。
他盯着柳如煙,柳如煙也看着他,眼神平靜,但深處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柳姑娘,”田沐終於開口,“你的琴彈得真好。”
“謝城主誇獎。”柳如煙欠身。
“但是,”田沐話鋒一轉,“我有個問題。”
“城主請講。”
“你這曲子...”田沐站起身,慢慢走到柳如煙面前,“彈得確實好,但有個地方不對。”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請城主指教。”
“《高山流水》講的是知音之情,是伯牙與子期的故事。”田沐盯着她的眼睛,“你的琴音裏,有高山,有流水,有意境,但唯獨沒有情。”
他頓了頓:“或者說,你有情,但那不是知音之情,而是...殺氣。”
最後兩個字說得很輕,但柳如煙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台下觀衆面面相覷,不明白城主在說什麼。
“殺氣?”柳如煙勉強笑道,“城主說笑了,小女子一個弱質女流,哪來的殺氣?”
“弱質女流?”田沐笑了,“柳姑娘,你知道你按弦時的小動作嗎?每次在重音處,你的食指會不自覺地用力,這是練劍之人慣有的手勢——因爲他們習慣了握劍發力。”
柳如煙的臉色終於變了。
田沐湊近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而且,你身上的熏香...是西域的‘冷月香’吧?這種香在大衍很少見,但在北漠貴族中很流行。你說你家鄉遭災,從江南逃難而來,怎麼會用北漠的香料?”
柳如煙的手握緊了琴身,指節發白。
“不過呢,”田沐退後一步,聲音恢復正常,“琴確實彈得好。我這個人很公平,就事論事。琴藝十分,故事零分,平均五分。”
台下炸開了鍋。
五分?這麼精彩的表演才五分?
柳如煙的總分8.33,和李秀英一樣,勉強進入復賽。
她下台時,深深地看了田沐一眼。那眼神裏有震驚,有憤怒,還有一絲...欣賞?
田沐坐回評委席,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月兒低聲說:“主人,您這樣試探,她會不會...”
“她會的。”田沐肯定地說,“她一定會來找我。像她這樣的女人,驕傲,自負,被我當衆揭穿,怎麼可能甘心?她會想方設法接近我,要麼殺我,要麼...用其他方式報復。”
他頓了頓,笑容變得狡黠:“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星兒擔憂地說:“可是主人,這樣太危險了。”
“危險?”田沐搖頭,“把她放在暗處才危險。放在明處,我反而能掌控。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比賽繼續進行。
第四十三個參賽者,張月娥上台了。
她顯然吸取了前兩人的教訓,表演中規中矩,唱了一首普通的江南小調,沒有任何破綻。
田沐給了她八分,順利晉級。
但他心裏清楚,這個女人也不簡單。手上的繭,警惕的眼神,還有表演時偶爾流露出的銳利目光...這絕對是個練家子。
“看來今天收獲不小啊。”田沐對月兒說,“三個可疑的,都進了復賽。接下來,就看她們怎麼表演了。”
初賽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八十七個參賽者,最終有二十三人進入復賽,其中就包括李秀英、柳如煙和張月娥。
賽後,按照田沐的要求,所有晉級者都要接受“簡短采訪”。
采訪安排在劇院的後台,由林小柔主持,田沐在一旁“旁聽”。
第一個接受采訪的是李秀英。
“李姑娘,恭喜晉級。”林小柔溫柔地說,“能說說你爲什麼來桃源城嗎?”
李秀英顯然早有準備:“民女家鄉遭災,父母雙亡,被迫逃婚。聽說桃源城收留難民,就來了。”
“那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民女希望能在這裏安家,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平淡度日。”
回答得滴水不漏。
田沐在一旁聽着,突然插話:“李姑娘,你手上的繭挺特別的,能讓我看看嗎?”
李秀英猶豫了一下,伸出手。
田沐仔細看了看她的手掌和指節,點頭:“果然是做女紅的手。不過...你這繭的位置,怎麼和我認識的繡娘不太一樣?”
他指着一個位置:“這裏,繡娘通常不會有繭,但練劍的人會有。因爲握劍時,這個位置會受力。”
李秀英臉色一白:“城主,民女不懂您在說什麼...”
“不懂沒關系。”田沐笑了,“我就是隨便說說。好了,下一個。”
李秀英匆匆離開,背影有些慌亂。
接下來是柳如煙。
她走進房間時,已經恢復了那副清冷高雅的模樣,仿佛下午的插曲從未發生。
“柳姑娘,請坐。”林小柔說。
柳如煙坐下,姿態優雅。
“柳姑娘琴藝高超,不知師從何人?”林小柔問。
“家師是江南名琴師梅先生,可惜已經仙逝。”柳如煙回答。
“原來如此。那柳姑娘對桃源城印象如何?”
“很好。”柳如煙看了田沐一眼,“城主英明,城池堅固,居民和睦。是個理想的安居之地。”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柳如煙沉默片刻,突然說:“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講。”
“小女子想...”柳如煙看着田沐,眼神清澈,“想拜城主爲師,學習音律。”
田沐一愣。
林小柔也愣住了。
月兒和星兒同時警惕起來。
“拜我爲師?”田沐笑了,“柳姑娘說笑了,你的琴藝遠勝於我,我哪有資格教你?”
“城主過謙了。”柳如煙認真地說,“今日城主一番話,讓小女子茅塞頓開。音律之道,重在意境,重在真情。小女子雖然苦練琴技,卻始終不得其法。城主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可見在音律上的造詣非同一般。”
她站起身,盈盈下拜:“請城主收小女子爲徒。”
田沐摸着下巴,心裏快速盤算。
拜師?這是想接近我的新借口?
美人計升級版——師徒計?
有意思。
“拜師不是小事。”田沐說,“這樣吧,復賽結束後,如果你能奪冠,我就考慮收你爲徒。如何?”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多謝城主!”
“先別謝,能不能奪冠還不一定呢。”田沐擺擺手,“好了,下一個。”
柳如煙離開後,林小柔擔憂地說:“田大哥,您真要收她爲徒?萬一她...”
“放心,我有分寸。”田沐咧嘴一笑,“她想玩,我就陪她玩。看最後誰玩得過誰。”
接下來是張月娥,她的采訪平平無奇,回答也都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破綻。
但越是這樣,田沐越覺得可疑。
二十三個晉級者全部采訪完畢,天已經黑了。
田沐伸了個懶腰:“走,回府。今天收獲不小,得好好計劃下一步。”
一行人走出劇院,發現阿依莎和古麗還在外面等候。
“城主。”阿依莎上前行禮,“民女...有事想請教。”
“什麼事?”田沐問。
“關於舞蹈教學...”阿依莎猶豫了一下,“民女想從明天開始正式授課,不知城主是否方便...來旁聽指導?”
田沐眼睛一亮:“方便!當然方便!什麼時間?”
“每日巳時,在劇院二樓排練廳。”
“好,我一定到!”田沐拍胸脯保證,隨即又警惕起來,“等等,你爲什麼突然邀請我?該不會...”
他湊近阿依莎,壓低聲音:“該不會也想拜我爲師吧?”
阿依莎臉一紅:“城主說笑了。只是...城主今日點評李姑娘和柳姑娘時,見解獨到。民女想,若能得到城主指點,舞蹈教學定能更上一層樓。”
田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行,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巳時,我準時到。”
“謝城主。”阿依莎欠身行禮,帶着古麗離開了。
田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人,您真的要去?”月兒問。
“去,爲什麼不去?”田沐說,“正好可以觀察古麗的反應。我敢打賭,明天古麗一定會找機會做點什麼。”
“那太危險了...”
“不危險,我自有安排。”田沐擺手,“走,回府。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
回到城主府,田沐立刻召集了趙鐵柱。
“鐵柱,城外那夥人有什麼動靜?”
趙鐵柱神色凝重:“城主,他們還在原地潛伏,沒有離開的跡象。但今天下午,我們發現有兩個人悄悄離開營地,往南邊去了。”
“南邊?”田沐皺眉,“南邊是...”
他突然想到什麼,快步走到地圖前。
南邊三十裏,有一個小村莊,叫李家村。那裏是通往桃源城的必經之路之一,也是幾個商道的交匯點。
“他們去李家村做什麼?”田沐喃喃自語。
“不清楚。”趙鐵柱說,“我們的人沒敢跟太近,怕被發現。”
田沐盯着地圖,腦子飛速運轉。
派人去李家村...是想補給?還是想聯絡什麼人?
不對,如果是補給,沒必要派兩個人去。聯絡人的可能性更大。
“鐵柱,你親自帶一隊人,換上便裝,去李家村打聽打聽。”田沐吩咐,“看看最近有沒有陌生人出現,特別是...有沒有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趙鐵柱一愣。
“對。”田沐點頭,“我懷疑,柳如煙她們不是直接和城外那夥人聯系的,中間可能還有個中轉站。李家村位置關鍵,很適合做聯絡點。”
他頓了頓:“記住,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如果真有可疑人物,不要打草驚蛇,回來報告。”
“明白!”趙鐵柱領命而去。
田沐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陽穴。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北漠狼衛,江湖殺手,可能的中轉站...
“主人,喝杯茶吧。”星兒端來熱茶。
田沐接過,喝了一口,突然問:“星兒,你說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許她們真的只是普通女子,是我疑心病太重?”
星兒沉默片刻,輕聲道:“主人,三年前的那次教訓,您還記得嗎?”
三年前,田沐剛建起桃源城的雛形,收留了一夥自稱“逃難商人”的人。結果那夥人是土匪假扮的,差點裏應外合攻破城池。要不是田沐武功高強,拼死守住城門,桃源城早就沒了。
從那以後,田沐就得了這疑心病。
“記得,當然記得。”田沐苦笑,“死了十二個兄弟,傷了三十多個...我怎麼可能忘記。”
“所以主人沒有想太多。”星兒認真地說,“謹慎一點,總比大意失荊州好。”
田沐點頭:“你說得對。寧可錯疑三千,不可輕信一人。這是我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夜色中的桃源城。
城牆上的燈火連成一條長龍,像一條守護的巨龍,盤踞在山間。
這是他的城池,他的烏托邦,他用了三年心血建造的家園。
誰想破壞它,誰就是他的敵人。
無論對方是誰,無論用什麼手段。
他都會奉陪到底。
“月兒,星兒,”田沐突然說,“明天開始,加強城主府的防衛。特別是我的臥室、書房,還有...廚房。”
“廚房?”月兒不解。
“對,廚房。”田沐嚴肅地說,“下毒是最常見的暗殺手段,不能不防。從明天起,我的所有飲食,必須經過三道檢查,還要有人試吃。”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試吃的人要輪換,不能固定,防止被收買。還有,食材采購也要嚴格把關,所有供貨商都要重新審查。”
雙胞胎齊聲應諾。
田沐看着窗外的城池,眼神堅定。
這場暗戰,他必須贏。
爲了這座城,也爲了城中三千居民。
更爲了...他心中那個完美烏托邦的夢想。
夜深了。
桃源城漸漸安靜下來,但暗流仍在涌動。
劇院後院,柳如煙的房間裏,燭火未熄。
她坐在桌前,面前攤着一張紙,紙上畫着簡單的線條——是城主府的平面圖。
“東廂房是書房,西廂房是臥室,中間是大廳...”她喃喃自語,“守衛每兩個時辰換班一次,巡邏路線是...”
她回想着今天從古麗那裏得到的情報,仔細標注在地圖上。
但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田沐今天的表現太奇怪了。他好像看出了什麼,又好像沒看出什麼;好像在試探,又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說。
特別是他答應收徒的條件——復賽奪冠。
這到底是真心,還是又一個陷阱?
柳如煙皺起眉頭。
她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琴棋書畫、武功謀略,樣樣精通。十六歲出道,執行過十七次任務,從未失手。
但這次,她第一次感到了不確定。
田沐這個人,完全不符合她對“目標”的認知。他好色,但眼神清明;怕死,但舉止從容;疑神疑鬼,但決策果斷。
就像一個矛盾的綜合體,讓人捉摸不透。
“不管了。”柳如煙收起地圖,“只要按計劃行事,總能找到機會。”
她吹滅蠟燭,躺到床上,卻毫無睡意。
腦海中反復回放着今天舞台上的一幕幕。
田沐點評李秀英時銳利的眼神,指出她琴音中殺氣時的篤定,還有答應收徒時那狡黠的笑容...
“有趣的人。”她喃喃自語,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笑意。
而在城主府,田沐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回放着今天的每一個細節。
李秀英的舞步,柳如煙的琴音,張月娥的眼神,阿依莎的邀請,古麗的慌張...
“這麼多美女,要是都是真心的該多好...”他嘆了口氣,“可惜啊,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他突然坐起身,對着黑暗說:“月兒,你睡了嗎?”
“沒有,主人。”月兒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你說,柳如煙爲什麼要拜我爲師?”
“...可能是爲了接近您。”
“那阿依莎爲什麼邀請我去看舞蹈課?”
“...也可能是爲了接近您。”
“那李秀英和張月娥呢?”
“...還是爲了接近您。”
田沐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看來我很受歡迎啊。這麼多美女都想接近我。”
月兒無奈:“主人,她們可能是想殺您。”
“殺我?”田沐不以爲然,“殺我多沒意思。我這麼英俊瀟灑、才華橫溢,殺了多可惜。她們肯定是看上了我的美色和才華,想得到我的人。”
月兒:“...”
“好了,睡覺!”田沐重新躺下,“明天還要早起,去看阿依莎跳舞呢。希望她穿得少一點...咳咳,我是說,希望她教得好一點。”
黑暗中,月兒翻了個白眼。
她這位主人,沒救了。
窗外,月亮悄悄躲進雲層。
桃源城的夜,平靜而深邃。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暗流正在匯聚。
明天的舞蹈課,後天的復賽,還有不知何時會到來的襲擊...
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