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的生日宴舉辦地點在京市西山的一處別墅。
沈書禾知道那裏。
西山是軍事禁區，導航裏都不會出現的地方，尋常人等根本連門檻都摸不到，那兒層層守衛，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這些年陸家爲了低調，幾乎不辦這種規模的宴會了，如今陸明舒能在西山辦生日宴，由此可見陸家掌上明珠的地位。
沈家的司機到了邀請函的指點地點才將沈書禾放下。
入口檢查也十分嚴格。
三道哨卡。
第一道是檢查證件和邀請函的明哨。
第二道是檢查虹膜的暗哨。
第三道是帶軍犬的巡邏隊檢查每一個人隨身攜帶的物品，手機等電子設備都需要上繳。
通過之後，才有侍者領着人前往別墅區。
別墅是普通的灰磚建造而成，只有三層，看起來樸實無華，但進去後卻燈火輝煌，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影，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
名流雲集，衣香鬢影。
政界要員、商界巨擘、軍部高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觥籌交錯間，談笑風生。侍者托着香檳穿梭其中，鋼琴曲悠揚流淌，整個宴會廳彌漫着上流社會特有的奢靡與克制。
沈書禾一襲墨綠色旗袍，緩步踏入宴會廳。
旗袍是極其考究的蘇繡，暗紋在燈光下若隱若現，勾勒出她纖細卻不失曲線的身段。開叉恰到好處，行走間，白皙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卻又絲毫不顯輕浮，反而透着一股矜貴的優雅。
她的肌膚如雪，在墨綠的映襯下更顯瑩潤，烏黑的長發挽成低髻，一支翡翠簪子斜斜插入，襯得她的脖頸修長如天鵝。
“那是誰？”
“好像是沈家的女兒。”
“哪個沈家？”
“做醫療機械的。”
“沒聽過，人倒是長得漂亮。”
“聽說她昨天在訂婚宴上被周家的公子甩了……”
“我聽的版本怎麼不一樣？我聽到的是昨天她和周家公子訂婚，當場把周家公子甩了，因爲周家公子不育。”
“我是聽江家大小姐說的，沈書禾對周家公子死纏爛打，還逼迫周家公子跟她訂婚，人家當然不願意了，所以才在訂婚宴上把沈書禾甩了。”
……
沈書禾對周遭的竊竊私語恍若未聞，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着什麼。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着香檳杯。
她需要找到一個能打破當下沈氏困局的人。
軍方代表能重啓對沈氏設備的采購審查，資方大佬能在周氏撤資後注資沈氏，或者是政界要員能壓下敵對公司的輿論攻勢。
但……
這些人個個的都是人精，不會輕易蹚渾水。
忽然，她感受到了一道銳利的視線。
她微微側身。
一位穿着純白色高定禮服的女人朝她走來。
女人容貌清麗，氣質清純，唇角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可眼底卻藏着一絲輕蔑。
她嗓音也如樣貌一般清甜柔軟，像摻了蜜糖的溫水，可語調卻刻意放慢，每個字都咬得清晰，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這位就是沈小姐吧？久仰大名呢。”
沈書禾察覺到了不明所以的敵意，她輕微點頭，回應：“正是，不知這位小姐是……？”
她嗓音溫潤，尾音微微上揚，既不失禮數，又帶着一絲疏離，目光平靜地迎上對方的視線，既不躲閃也不像對方那般咄咄逼人。
一時間，高下立判。
另一個穿着黑色小禮服往前走了幾步，皺眉看着沈書禾，說：“你哪裏來的土包子，連江家大小姐都不認識？”
她一臉嫌棄地又說：“真搞不明白你的邀請函怎麼來的，這樣的地方怎麼輪得到你進來？連江家大小姐都不認識，你配來這裏嗎？”
又一個穿着淺紫禮服的女人上前，說：“這可是江氏銀行的大小姐江晚晴，你是真不認識還是假不認識？這麼高檔的宴會，你穿的什麼衣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吧。聽說沈家快破產了，該不會連一身上得台面的新禮服都買不起吧？”
周圍的名媛低低地笑了起來。
沈書禾指尖微頓，卻依舊從容：“確實有些年頭了，這是我母親的嫁妝之一，民國蘇繡，如今市面上已經找不到了。”
衆人聽沈書禾一說，之前都沒細看她的打扮，畢竟沈書禾生了一張過於出色的臉蛋，可如今細看她的墨綠色旗袍，才發現那並非普通的禮服，而是真正的古董。
周圍人竊竊私語。
“好像真的是古董。”
“我祖母收藏室裏也有一件這樣的古董衣，去年拍賣行估計800萬，還沒她身上的品相好。”
“雖然不是高定禮服，但那是老工藝的古董衣了，你們看上面的針腳，只有在燈光變換時，才能窺見下面若隱若現的金絲暗繡。她領口的翡翠盤扣也並非鑲嵌，而是用整塊老坑翡翠雕琢成蓮蓬形狀，再用金絲纏線固定，工藝早已失傳。”
先前嘲笑沈書禾的名媛臉色瞬間變了。
此時，江晚晴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恢復溫柔，指尖輕撫過自己禮服上的鑽石裝飾，語氣輕緩卻帶着刺：“原來如此，沈小姐家學淵源呢。”
她頓了頓，往前走了兩步，離沈書禾只有半步距離時才停下，抬起眼，用只有沈書禾才能聽見的語氣笑意盈盈地道：“沈小姐，我最近才回國，不清楚你和周嘉言之間的事情，我也沒想到，我就給他發了個消息，他就……”
她拉長音調，語氣惋惜地說道：“不和你訂婚了。”
沈書禾表情微變。
“是你。”
江晚晴笑得清純可人：“我真的就給他發了個消息，他就說從未愛過你，只要我願意給他機會，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她後退了兩步，聲音微微拔高，語氣無辜地又說道：“沈小姐，你不會怪我吧？畢竟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