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水泥地上切出一道細長的光斑。
陸辰睜開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看了足足半分鍾，才確認昨晚的一切不是夢。他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腦海裏還殘留着林曉最後消散時的畫面——那個疲憊但釋然的點頭。
淨化靈體對精神的消耗遠超預期。他感覺像是連續熬了三個通宵，大腦深處有種被掏空的鈍痛。但奇怪的是，這種疲憊並不讓人難受，反而帶着一種奇異的充實感——就像跑完一場馬拉鬆，雖然渾身酸痛，但心裏清楚自己完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他下床走到書桌前，打開青鸞平板。屏幕亮起，顯示有一條新消息。
發件人：陳九爺
時間：凌晨4:17
內容：“任務報告已閱。處理方式選擇合理，情緒控制得當，淨化過程符合規範。但陣法繪制速度偏慢，能量引導不夠流暢。今日下午三點，老地方見，教你點實用的。”
陸辰盯着這條消息，心裏五味雜陳。陳師傅的認可讓他鬆了口氣，但“陣法繪制速度偏慢，能量引導不夠流暢”這句評價，又像根刺一樣扎在心裏。他回想起昨晚繪制淨化陣時的情景——每一筆都要反復確認，能量灌注時小心翼翼，生怕出錯。整個過程確實拖沓，如果面對的是有攻擊性的靈體，這種速度恐怕早就出事了。
“得加快學習進度了。”他喃喃自語，點開平板的“學習系統”。
《基礎陣法解析（第一冊）》的進度條顯示已完成32%。他昨晚只看了前兩章，關於陣法的基本原理和分類。現在他直接跳到第三章：基礎攻擊與防御陣法。
頁面加載出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行醒目的警告：
“警告：本章內容涉及實戰陣法，請在導師指導下學習。擅自練習可能導致能量反噬、陣法失控或意外傷害。靈管局對任何未經報備的私自練習行爲概不負責。”
陸辰深吸一口氣，點了“確認”。
第三章的內容明顯比前兩章復雜。圖文並茂地介紹了七種基礎陣法，分爲攻擊類三種、防御類兩種、控制類兩種。每種陣法都有詳細的陣紋圖、能量流動示意圖、適用場景說明和注意事項。
他的目光被其中一個陣法吸引住了。
“陣法名稱：冰陣·霜花
類型：控制類基礎陣法
難度等級：★☆☆☆（一星，適合新人）
效果：在指定區域制造低溫場，降低目標移動速度，並可能造成輕微凍傷。對靈體類目標有額外幹擾效果。
陣紋復雜度：低（基礎幾何圖形組合）
能量消耗：中等
繪制時間要求：15秒內完成（標準考核時間）
備注：該陣法爲‘冰系’陣法入門，後續可進階爲‘冰陣·寒獄’、‘冰陣·永凍’等高級形態。掌握後可作爲常規控制手段。”
冰陣·霜花。
陸辰盯着這個名字，腦海裏浮現出昨晚宿舍樓走廊裏那個模糊的人影。如果當時他會這個陣法，是不是可以更安全地控制住靈體，給自己爭取更多觀察和思考的時間？
他點開陣法的詳細講解。
陣紋圖顯示的是一個六芒星嵌套圓形的復合結構，內部有十二個關鍵節點，需要用特定順序激活。能量流動示意圖顯示，陣法啓動後，會從中心節點向外輻射低溫能量，形成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圓形影響區域。
講解視頻開始播放。一個穿着灰色制服、看不清面容的演示者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上，手持一支特制的陣紋筆——筆身是金屬材質，筆尖閃爍着淡藍色的微光。演示者以極快的速度在地面上繪制陣紋，動作流暢得像是在寫字。十五秒後，陣法完成，一層薄冰以陣法爲中心迅速蔓延開來，覆蓋了周圍三米的地面。
“注意要點，”視頻裏的聲音是電子合成的，平淡無波，“第一，陣紋必須閉合，任何斷點都會導致能量泄露；第二，節點激活順序必須嚴格按照圖示，錯誤順序可能導致陣法失效或失控；第三，能量灌注要均勻，過強會加速陣法消散，過弱則效果不足；第四，陣法持續時間與繪制者的能量控制能力直接相關，新人通常能維持30秒到1分鍾。”
視頻結束，彈出練習題界面。
第一題：請指出下圖陣紋中的三處錯誤。
第二題：計算在環境溫度25℃、溼度60%的條件下，冰陣·霜花達到標準效果所需的最低能量閾值。
第三題：模擬繪制——請在虛擬界面上完成一次冰陣·霜花的繪制，系統將根據準確性、速度和能量控制給出評分。
陸辰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才勉強搞懂前兩題。陣紋的錯誤點還算直觀，但能量閾值的計算涉及一堆他從未接觸過的公式和參數：環境靈氣密度、溫度衰減系數、水分子活性指數……他不得不一邊查資料庫裏的《靈氣環境學基礎》，一邊用平板自帶的計算器反復驗算。
到中午十二點，他才算出一個大概值：在給定條件下，最低能量閾值約爲17.3靈能單位。但系統提示，實際應用中還要考慮目標抗性、陣法穩定性修正系數等變量，這個數值只能作爲參考。
“比想象中復雜多了。”陸辰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起身泡了碗面。
下午兩點，他提前出門前往市圖書館。陳師傅說的“老地方”，應該就是古籍修復部那個小房間。
兩點五十分，他推開古籍修復部的門。陳師傅正坐在工作台前，手裏拿着把細毛刷，小心翼翼地清理一本古籍書頁上的黴斑。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地說：“來了？坐。”
陸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安靜地等着。
陳師傅又忙活了五六分鍾，才放下刷子，摘下老花鏡，轉過身來。他上下打量了陸辰一番，點點頭：“氣色還行，看來昨晚沒被嚇破膽。”
“陳師傅，我……”陸辰想說什麼。
“報告我看了。”陳師傅打斷他，“選擇淨化而不是驅散，算你有點良心。但手法太糙，陣紋畫得歪歪扭扭，能量引導跟擠牙膏似的。要是碰上稍微凶點的東西，你早就被反噬了。”
陸辰臉一紅：“我第一次……”
“第一次不是借口。”陳師傅站起身，走到牆邊的櫃子前，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木盒，“陣法師這行，很多時候沒有第二次機會。一次失誤，可能就是一條命——你自己的命，或者別人的命。”
他把木盒放在工作台上，打開。裏面整齊地擺放着十幾支陣紋筆，筆身材質各異，有木質的、金屬的、玉質的，筆尖的形狀也各不相同，有的細如針尖，有的扁平如刷。
“選一支。”陳師傅說。
陸辰猶豫了一下，選了那支玉質的。筆身溫潤，握在手裏很舒服。
“眼光還行。”陳師傅點點頭，“這是‘青玉筆’，導靈性好，適合新手。但記住，工具再好也只是工具，關鍵是用工具的人。”
他合上木盒，又從櫃子裏拿出一卷黃色的紙，鋪在工作台上。紙面光滑，隱隱有細密的紋路。
“這是‘練陣紙’，專門用來練習陣法的。紙質特殊，能短暫儲存靈氣，方便觀察陣紋效果。”陳師傅說着，指了指紙面，“現在，把我昨天教你的淨化陣，再畫一遍。”
陸辰深吸一口氣，拿起青玉筆。筆尖觸到紙面的瞬間，他感到一股微弱的吸力——紙在主動引導他灌注能量。
他集中精神，回憶昨晚的陣紋結構。圓形基礎，內部嵌套釋放、安撫、引導三個次級陣紋……
筆尖移動。
第一筆，畫圓。手有點抖，線條不夠流暢。
第二筆，開始畫次級陣紋。能量灌注不均勻，陣紋的某些部分亮，某些部分暗。
第三筆……
“停。”陳師傅突然開口。
陸辰手一僵，筆尖停在半空。
“看看你畫的。”陳師傅指着紙面，“圓不圓，方不方，能量節點忽強忽弱。就這水平，昨晚那個靈體要是稍微有點反抗意識，你的陣法早就崩了。”
陸辰看着紙上歪歪扭扭的陣紋，無言以對。
“知道問題在哪嗎？”陳師傅問。
“我……手不穩？”
“不只是手。”陳師傅搖搖頭，“是你的心不穩。畫陣的時候在想什麼？在想昨晚那個靈體？在想自己做得對不對？在想會不會畫錯？”
陸辰沉默了。陳師傅說中了。他畫陣的時候，腦海裏確實閃過各種雜念。
“陣法師畫陣，要心無旁騖。”陳師傅拿起另一支陣紋筆，是一支黑色的金屬筆，“陣法不是畫畫，不是把圖形描出來就行。每一筆，都是在和天地間的能量溝通，是在構建一個臨時的‘規則’。你心裏有雜念，能量就會跟着亂。”
他手腕一動，筆尖在紙上劃過。
動作快得陸辰幾乎看不清。只看到淡金色的光痕在紙面上流淌，一個完美的圓形瞬間成型，內部的次級陣紋如行雲流水般展開，每個節點都亮起均勻的光。整個過程不到十秒。
紙面上的陣法微微發光，散發出一種溫和、安撫的能量波動——和昨晚陸辰畫的那個一模一樣，但效果強了不止一倍。
“看清楚了嗎？”陳師傅問。
“太快了……”陸辰老實說。
“不是讓你看我的動作，是讓你感受能量的流動。”陳師傅指了指陣法，“閉上眼睛，用你的靈覺去感知。”
陸辰閉上眼睛，嚐試集中精神。起初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漸漸地，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種更深層的感知。紙面上的陣法像是一個精密的能量網絡，金色的光流沿着陣紋有序流動，在節點處匯聚、分流，形成一個穩定的循環。
那種感覺，就像在看一個活生生的、會呼吸的有機體。
“感覺到了？”陳師傅的聲音傳來。
“嗯……像是一個能量回路。”
“沒錯。”陳師傅說，“陣法本質上就是一個臨時的能量回路。你畫陣紋，就是在搭建這個回路的‘導線’；你灌注能量，就是在給回路‘通電’。導線搭得好，能量流動就順暢，陣法效果就強；導線搭得歪歪扭扭，能量到處漏，陣法自然就弱。”
他頓了頓，繼續說：“而畫陣的速度，決定了這個回路能在多大程度上‘抓住’環境中的靈氣。畫得慢，回路成型慢，能捕捉到的遊離靈氣就少，陣法主要靠你自身的能量支撐，消耗大效果差；畫得快，回路迅速成型，能瞬間吸引大量環境靈氣，事半功倍。”
陸辰恍然大悟。難怪昨晚他感覺那麼吃力——原來大部分能量都是他自己硬灌進去的，根本沒利用到環境中的靈氣。
“那怎麼才能畫得快？”他問。
“練。”陳師傅言簡意賅，“無他，唯手熟爾。但光練手速沒用，你得先理解陣法的‘骨架’。”
他擦掉紙上的陣法，重新鋪開一張練陣紙。
“今天教你點實用的。”陳師傅說，“冰陣·霜花，學了嗎？”
“上午剛看了理論。”
“那就現場實踐。”陳師傅把筆遞給他，“畫一遍我看看。”
陸辰接過筆，深吸一口氣，回憶着上午看的陣紋圖。六芒星嵌套圓形，十二個節點……
他下筆了。
第一筆，畫外圓。手還是有點抖，但比剛才好一些。
第二筆，開始畫六芒星。六個頂點要均勻分布，角度要精確……
“停。”陳師傅又喊停了，“你這是在畫幾何圖形嗎？陣紋不是讓你用尺子量着畫的。”
陸辰尷尬地停下。他確實在腦子裏計算角度和距離。
“陣紋有‘勢’。”陳師傅說，“就像寫字有筆勢，畫陣也有陣勢。你要感受能量的自然流向，順着勢去畫，而不是生硬地拼湊圖形。”
他拿過筆，再次示範。
這一次，陸辰睜大眼睛仔細看。陳師傅的手腕在動，但動作很自然，不像是在畫復雜的幾何圖形，倒像是在寫草書。筆尖在紙面上遊走，六芒星的線條一氣呵成，圓形的閉合順滑流暢。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八秒就完成了。
陣法成型，紙面溫度驟降，一層薄霜以陣法爲中心蔓延開來。
“感受到‘勢’了嗎？”陳師傅問。
陸辰點點頭，又搖搖頭：“好像有點感覺，但說不清楚……”
“那就繼續練。”陳師傅把筆塞回他手裏，“今天下午，你就練這個。畫一百遍，畫到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爲止。”
一百遍？
陸辰看着手裏的筆，又看看那卷練陣紙，咬了咬牙：“好。”
他重新鋪開一張紙，開始畫。
第一遍，歪歪扭扭，用時四十秒，陣法勉強成型，但只凝結了幾顆冰晶。
第二遍，稍微好點，用時三十五秒，霜花覆蓋了巴掌大的區域。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辰完全沉浸在了畫陣的過程中。起初他還在計算角度、測量距離，但畫到第十幾遍的時候，手開始有了記憶。手腕的轉動，手指的力度，筆尖的走向……這些動作漸漸變得自然。
他開始嚐試感受陳師傅說的“勢”。
第二十五遍，他畫出了一個相對規整的陣法，用時二十八秒。紙面上凝結的霜花已經有碗口大了。
第三十遍，他閉上眼睛，完全憑感覺畫。手在動，腦海裏浮現出陣紋的完整結構，能量在想象中的節點間流動……
筆尖停下，他睜開眼睛。
紙面上，一個完整的冰陣·霜花正在發光。雖然線條還不夠流暢，但結構完整，節點清晰。用時二十二秒。
“有點意思了。”陳師傅一直在旁邊看着，此時終於開口，“但還不夠。二十二秒，在實戰裏夠死三回了。”
陸辰苦笑。他知道陳師傅說得對。昨晚那個靈體沒有攻擊性，所以他有機會慢慢畫。但如果面對的是有敵意的目標，二十二秒足夠對方沖過來把他撕碎。
“繼續。”陳師傅說，“目標，十五秒。”
陸辰點點頭，重新鋪紙。
第三十五遍、第四十遍、第五十遍……
他的速度在提升，但卡在了十八秒左右，怎麼也突破不了。每次想再快一點，陣紋就會出錯，要麼線條歪了，要麼節點漏了。
“瓶頸了？”陳師傅問。
“嗯，到十八秒就上不去了。”陸辰擦擦額頭的汗。連續畫了五十多遍陣法，對精神的消耗很大，他感覺有點頭暈。
“知道爲什麼嗎？”陳師傅問。
陸辰搖頭。
“因爲你太‘用力’了。”陳師傅說，“你想快，所以手就繃得緊，動作就僵硬。一僵硬，就不流暢，就快不起來。”
他做了個放鬆手腕的動作：“畫陣不是搬磚，不是力氣越大越好。要放鬆，要順其自然。陣紋的走勢是有規律的，你順着規律走，省力又高效；你逆着規律硬來，費力不討好。”
陸辰若有所思。他嚐試放鬆手腕，不再刻意追求速度，而是讓手自然地移動。
第五十五遍，十七秒。
第六十遍，十六秒。
第六十五遍，十五秒！
陣法成型，霜花覆蓋了直徑一米多的區域，紙面結了一層薄冰。
“可以了。”陳師傅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表情，“十五秒是及格線。但記住，這只是紙上談兵。在練陣紙上畫，和在實戰中畫，是兩回事。”
他站起身，走到房間角落，那裏堆着幾個木箱。他打開其中一個，從裏面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盤，圓盤表面刻着復雜的紋路。
“這是‘訓練靶’。”陳師傅把圓盤放在地上，按了一下側面的按鈕。圓盤亮起微光，表面浮現出一個虛擬的人形輪廓。
“它會模擬靈體的能量波動和移動模式。”陳師傅說，“現在，用冰陣·霜花控制它。要求：陣法必須在它移動路徑上提前布置，生效範圍要覆蓋它至少三秒。”
陸辰握緊青玉筆，盯着那個虛擬人形。圓盤啓動，人形開始移動——不是直線，而是不規則的曲線，速度時快時慢，模擬靈體的飄忽不定。
第一次嚐試，他預判錯了方向，陣法畫在了人形後面。
第二次，他算對了方向，但畫陣速度太慢，人形已經移出了範圍。
第三次，他勉強畫在了人形前方，但陣法範圍太小，只覆蓋了人形一半的身體。
“太死板。”陳師傅點評，“你在等它進入最佳位置再畫陣？實戰中哪有這種好事。靈體不會按你的節奏走，你要主動創造機會。”
“怎麼創造？”陸辰問。
“用你的走位，用你的假動作，用一切能用的東西。”陳師傅說，“陣法師不是站在原地施法的炮台，是戰場上的棋手。你要預判對手，也要引導對手。”
陸辰深吸一口氣，再次嚐試。
這一次，他沒有站在原地等，而是跟着人形移動。人形往左，他也往左；人形突然轉向，他提前預判，一個側步，筆尖在地上一劃——
冰陣·霜花瞬間成型，正好在人形轉向的路徑上。淡藍色的光芒亮起，霜花蔓延，人形的移動速度明顯變慢，虛擬輪廓上結出了一層冰晶。
三秒，覆蓋完成。
“不錯。”陳師傅點點頭，“有點樣子了。但還不夠流暢，動作銜接太生硬。繼續練，練到你能一邊移動一邊畫陣，而且陣法成型時間壓縮到十秒以內。”
十秒以內？
陸辰看着地上還在緩慢移動的人形，咬了咬牙：“好。”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就在這個小房間裏，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畫陣，移動，預判，再畫陣。汗水浸溼了後背，手臂開始發酸，大腦因爲持續集中精神而隱隱作痛。
但他沒有停。
第七十遍，陣法成型時間十四秒。
第八十遍，十三秒。
第九十遍，十二秒。
第一百遍，十一秒。
當他完成第一百遍時，整個人幾乎虛脫，扶着工作台才站穩。但眼睛裏卻閃着光——他做到了，十一秒，雖然還沒到十秒以內，但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陳師傅一直坐在旁邊看着，偶爾出聲指點，大部分時間只是沉默。直到陸辰完成第一百遍，他才開口：“今天就到這。”
陸辰喘着氣，點點頭。
“記住今天的感覺。”陳師傅說，“畫陣要快，要準，要穩。快是基礎，準是關鍵，穩是保障。三者缺一不可。”
他頓了頓，又說：“冰陣·霜花只是入門，以後你會學到更復雜的陣法。但原理都一樣——理解陣勢，順應能量，心無雜念。”
陸辰認真記下。
陳師傅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本子，扔給陸辰：“回去把今天練陣的心得寫下來，明天給我看。另外，青鸞平板裏有個‘模擬訓練’模塊，你可以用那個繼續練。但記住，模擬訓練不能代替實戰，有機會還是要多接任務。”
陸辰接過本子，翻開一看，裏面是空白的，但紙質和練陣紙很像。
“這是‘心得簿’，特殊紙張，寫在上面的東西會帶有一絲你的精神印記，方便回顧。”陳師傅解釋，“陣法師的成長，三分靠學，七分靠悟。多寫多總結，進步才快。”
“謝謝陳師傅。”陸辰鄭重地說。
陳師傅擺擺手：“別謝我，是你自己肯下功夫。陣法師這行，天賦重要，但勤奮更重要。有天賦不練，等於沒有；沒天賦肯練，也能成器。”
他看了看牆上的鍾，下午五點半。
“行了，回去吧。明天下午三點，繼續。”陳師傅開始收拾東西，“對了，你那個任務報告，局裏已經審核通過了。靈能信用分加了5分，現在你有15分了。”
“靈能信用分？”陸辰第一次聽說這個。
“靈管局的內部評價體系。”陳師傅簡單解釋，“完成任務、做出貢獻就加分，違規、失誤就扣分。分越高，權限越高，能接的任務等級也越高，還能兌換一些資源。你現在是新人，基礎分10分，這次任務加了5分，總共15分。好好攢着，以後有用。”
陸辰點點頭，記下了。
離開圖書館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風吹在臉上，帶着初秋的涼意。陸辰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手臂還在酸，大腦還在疼，但心裏卻充滿了充實感。他學會了第一個實戰陣法，雖然只是基礎，但這是一個開始。而且，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陣法師”這三個字的分量——不是耍酷的職業，不是輕鬆的工作，而是需要汗水、專注和無數次練習才能掌握的技術。
回到住處，他顧不上吃飯，先打開青鸞平板，找到“模擬訓練”模塊。
模塊裏有各種訓練場景：室內、室外、城市、荒野……還有不同等級的模擬目標：D級靈體、C級靈體、甚至B級靈體。他選擇了最簡單的“室內-C級靈體”場景。
畫面加載，他出現在一個類似宿舍走廊的虛擬空間裏。前方，一個模糊的能量體正在緩緩移動。
陸辰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虛擬陣紋筆——平板配套的觸控筆，經過特殊處理，能模擬真實陣紋筆的能量反饋。
開始。
他移動，預判，畫陣。
第一次，失敗。陣法畫得太慢，靈體繞開了。
第二次，失敗。預判錯誤。
第三次，成功！冰陣·霜花覆蓋靈體，將其減速三秒。
系統提示：“訓練完成，評分：C。陣法成型時間：12秒。能量控制：一般。預判準確性：及格。建議加強移動中施法訓練。”
陸辰看着評分，沒有氣餒。他知道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退出訓練模塊，打開“心得簿”應用——這是青鸞平板裏的一個功能，和那個紙質本子聯動，寫在上面的內容會自動同步到平板上。
他開始寫今天的心得：
“2025年9月15日，冰陣·霜花初次訓練。
關鍵體會：
陣紋有‘勢’，要順着能量自然流向畫，不能生硬拼湊。
畫陣時要心無雜念，雜念會影響能量灌注。
速度很重要，但速度建立在準確和穩定的基礎上。
實戰中要主動走位和預判，不能被動等待。
持續練習是提升的唯一途徑。 明日目標：陣法成型時間壓縮到10秒以內，移動中施法成功率提升到80%。”
寫完，他保存文檔，關掉平板。
窗外已經完全黑了，城市的燈光亮起。陸辰走到窗邊，看着樓下街道上來往的車流和行人。這個世界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麼不同，但在他眼裏，已經徹底改變了。
工地下的封印，宿舍樓的靈體，靈管局，陣法師，冰陣·霜花……這些原本只存在於幻想中的東西，現在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而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陳師傅說得對，陣法師這行，很多時候沒有第二次機會。一次失誤，可能就是一條命。
所以他必須更快，更準，更穩。
必須變得更強。
陸辰握了握拳頭，感受着掌心因爲長時間握筆而留下的輕微刺痛。這種痛感很真實，提醒着他今天的一切不是夢。
他轉身回到書桌前，重新打開青鸞平板，點開“學習系統”。
《基礎陣法解析（第一冊）》的進度條顯示35%。他往下翻，第四章：能量感知與操控基礎。
“能量感知是陣法師的核心能力之一。通過訓練，陣法師可以感知到環境中靈氣的流動、異常能量的波動、以及陣法運行時的能量變化……”
陸辰開始閱讀。他知道，今晚又要熬夜了。
但這一次，他心甘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