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如其來的昏厥,嚇壞了雅苑的衆人,白亦然第一時間稟告了在京北大營處理公務的聖王。古驚寒立即命令古千文快馬加鞭回城,前往皇宮將餘太醫請到聖王府。

“古大人,臣已年邁,實在是經受不住您這樣的請診方式啊。”餘太醫每每見到古千文,都心生懼怕。因爲這位古大人……每次都不是如旁人一般用馬車請診,而是……帶着他飛……

古千文不爲所動,依然冷若冰霜地客氣道:“餘大人說笑了,生死攸關之事,豈能怠慢!”

一刻鍾前,餘太醫正在太醫院和一衆太醫研究新藥,只見古千文閃現,一句“餘太醫,唐突了!”,然後就帶着他飛到了聖王府內。

眼下聽古大人這樣說,餘太醫心中警鈴大響:“難道是聖王妃身體又抱恙?我的老天爺,請您善待王妃吧,不然他這把老骨頭可就保不住了!”

餘太醫跟隨古千文來到雅苑,衆人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尤其是蓮兒直接連拉帶拽地將他扯到了床前。

餘太醫趕緊將指尖搭在聖王妃的腕部,他眉頭微皺而後又緩緩舒開,過了片刻,他收回手,向身旁的古大人躬身道:“王妃脈象比前些日子渾厚許多,實在不像大病初愈之人啊!”

突然,一陣溫柔低語在身後出現。“方才白統領感知我體內有三年之久的內力,可是這股內力在助我痊愈?”

“小姐,您醒了?”

“母妃,您醒了?”

蓮兒和小世子幾乎是同一時間撲跪在床前,並脫口而出。前者喜極而泣,後者因抑制哭泣小臉憋得通紅。上官疏月笑着拍了拍蓮兒的手,摸了摸古落塵的小臉,安慰他們莫要擔心。

餘太醫見王妃醒來,便上前一步解釋道:“啓稟王妃,老臣剛爲您診脈時,不僅氣血流轉有力,而且髒腑調和之態也超過多數大病初愈者,老臣心覺詫異。只是王妃剛剛提到的‘內力’一說,乃江湖習武之道,非醫家典籍所研究範疇。可能它與醫家‘元氣足則病易愈’的道理相通。”

站在床尾一直未語的古千文眉頭微挑,心中滿是疑惑,他看向一邊的白亦然,後者兩手一攤,給他一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神情。

上官疏月在蓮兒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她整整衣襟,然後又問向餘太醫:“爲何我一想往事便頭痛欲裂,甚至意識昏厥?”

餘太醫思考片刻才解釋道:“啓稟王妃,醫家有’身與神需同養’之說,眼下您氣血充足,身雖痊愈,但神,也就是您的心神,或恐還藏着隱憂。因此,您一想往事便頭疼昏厥,這正是心神受擾所致。這與您身體強弱無關,只要心神一動亂,便會失去掌控。”

上官疏月微微頷首,心中已然理解,可餘太醫看起來欲言又止:“無妨,餘太醫有話直說。”

得到首肯,餘太醫心有餘悸地和盤托出:“老臣今日診脈,總覺得……王妃您的脈象深處,似有一絲極淡的滯澀感,但稍縱即逝,難以捉摸。細想,又不似尋常病症……許是,老臣多憂了,後續請王妃以安神湯藥調理心神,切莫再強行回想往事。”

上官疏月在餘太醫言語之間,總感覺脖頸後方有些發熱,她以爲是昏厥後的正常反應,便沒放在心上,便笑着答謝了餘太醫並命令古千文護送其回宮。

從皇宮出來後,古千文又第一時間趕回軍營向聖王復命。

古驚寒聽了他的陳述之後,陷入了沉思。

這個長相像極了母妃的上官疏月,背後到底藏着怎樣的陰謀?她坦白自己沒有失憶,只是想借助聖王府處理一些私事確也不像是假的。如今她又身負武功,且毫無隱瞞之意,說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武一事。她說她有三年的空白記憶?而這三年,恰好是從她“病故”到現在,問題出現在哪兒?總覺得哪裏都對,也覺得哪裏都不對?

“古千文,我讓你在雅苑安排的暗衛有何消息?”坐在書桌前的古驚寒突然起身說道。

“回稟王爺,暗衛來報,近日雅苑並無不妥。只是……”古驚寒凜冽的眼神告訴他繼續說下去,“王妃,似乎有過生產,且三年前的病故與繼母梁氏和上官二小姐脫不了幹系。王妃派蓮兒姑娘去查當年的接生婆婆也毫無音訊。還有,王妃想回將軍府一趟。”

聽聞此言,古驚寒的手微微一顫,慢慢緊握,他先是愣了幾秒,而後嘴角勾起一抹極微的弧度:“既如此,就如她所願,來人!”

屋外的守衛一聽到呼叫,立馬進屋領命:“王爺有何吩咐?”

“去把副將喚來,本王有事交待。”古驚寒語氣平緩卻無比威嚴,“讓他速來見我。”

守衛頷首領命,轉身跑步離去,不敢有絲毫耽擱。

又過了幾日,上官疏月果然如餘太醫所說,身體幾乎恢復如初。這天,蓮兒在閒暇之餘,無心問及了她何時回威遠將軍府一趟,畢竟老爺回來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其實上官疏月一直想回家探望祖父,還有剛剛打完仗回來的那個人,她好想知道那個人看到她沒死之後的反應究竟是怎樣?恨之入骨?心生狂喜?不,那個人絕對不會心喜……

眼下距離他回京都已有些時日,她作爲女兒理應回府探望,可是......

她很糾結,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回去。是已失憶的聖王妃?還是已恢復記憶的上官家大小姐?

現在,除了蓮兒和聖王清楚她並未失憶之外,其他人仍以爲她沒有恢復記憶。

正當她猶豫不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紫蘇過來稟告說聖王來了。

上官疏月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確認可以見人之後,方從房間內走出來。

這時,古驚寒已經坐在堂屋。她連忙走進去作揖道:“疏月,參見王爺!”

古驚寒依然一副冷冰冰不願搭理人的模樣,上官疏月其實很不理解,既然聖王如此不願看見她,又爲何屢屢來她這雅苑,眼不見心不煩不是嗎?聖王幹嘛硬是要給自己添堵呢?

正當上官疏月思緒開小差時,古驚寒斜眼道:“既然上官姑娘身體大好,就該出去活動一番。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上官姑娘就陪本王出去走一趟吧?”

聖王還真是霸道,這哪裏是來詢問她的意見?這不明擺着來下命令的嗎?

上官疏月低頭皺着秀眉,心裏很不爽,可嘴上依然笑着回道:“王爺說的是,疏月這去更衣,然後陪王爺一道出府。”

古驚寒的臉上露出了鮮有的理所應當的表情:“好,那本王在府門口等你!”

說完,他便幹脆利落地離去。

等聖王離開後,確定聽不見屋內人講話,上官疏月這才開始喋喋不休:“什麼嘛?不提前跟人商量就算了,現在還不給人梳妝打扮的時間,真是夠霸道的!”

紫蘇見姑娘滿臉委屈,但仍然善意地提醒道:“姑娘,再不快點,待會兒王爺該差人來請咱們了!”

於是,上官疏月一臉不情願地回房間讓紫蘇和蓮兒幫着梳妝打扮了一番。

“哇,姑娘真的是好美!早就聽說京都城的第一美人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可姑娘素來不愛裝扮,衣着也很樸素,都讓人忽略了您是絕色美人呢!今日這一打扮,果然是如仙女下凡啊!”

紫蘇連連誇贊着,連她身旁的白亦然也張嘴附和道美,美極了。

但蓮兒不以爲然,她圍着小姐轉了一圈,然後摸着下巴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跟小姐當年相比,還差那麼一點點。”

上官疏月翻了一個大白眼,她上手捏住蓮兒的臉頰:“好蓮兒,那你的意思是,本小姐我現在沒有以前美了嗎?”

“哎呀,小姐,蓮兒不過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嘛,您怎麼還當真了啊?哎呀,小姐!快別捏了,蓮兒本來就不好看,你再捏就更醜了......”

白亦然看着這對歡喜主仆,心裏很是感慨,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主仆,主子不像主子,仆人不像仆人,可看起來...感覺很好的樣子,哈哈,對很好。

紫蘇趕緊分開兩人,提醒到時辰不早了,別讓王爺等太久。

晃過神來的上官疏月提着裙擺就大步向屋外跑去,其他三人在後面追着。

不能遲到,不能遲到,不能讓冰塊王爺等太久,否則......一想到聖王那副生人勿近,死人勿擾的表情,上官疏月就頭腳發涼。

沒一會兒,上官疏月就跑到了王府門口。她本以爲聖王會在馬車上等他,可沒想到聖王居然真的站在府門口等她。

上官疏月頓時高興地揮手道:“王爺,我來了!”

古驚寒聽見有人在背後叫他,便轉身。

他剛轉身就有一抹混着冷梅香氣的白色身影向自己撲來,他竟本能地接住了那抹身影,而不是像平常那樣躲在一旁。

仔細想來,好像每次這個人是上官疏月的時候,他都不會躲......頓時,他的劍眉糾結在一處……

由於上官疏月剛剛過於高興沒太注意腳下便踩了空,幸好古驚寒及時接住了她,不然她摔在地上多醜啊,這麼多人看着呢!

上官疏月站好後,趕緊向古驚寒致謝。

當古驚寒抬頭看到精心裝扮過的上官疏月時,他的眼中竟出現了驚豔之色。

以前,在他眼裏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一個樣兒,他根本看不出什麼美和醜。

今日,他卻打心眼兒裏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好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清新脫俗。可一想到,這麼美麗的女子曾經屬於過別的男人,他的心不由地緊了一下。隨即,趕緊驅散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上官疏月原本就有着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今日她只是簡單地把部分頭發梳在了頭頂上面,發髻上也只插了一支晶瑩剔透的玉釵,下面則是長長的披發。

這簡單又不失大方的發型配上一身雪白羅裙,胳膊上再隨意搭着一條相同顏色的披帛,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飄飄欲仙,簡直就像是一個被遺落在人間的超凡脫俗的仙子。

正當古驚寒怔怔發呆之時,才追過來的紫蘇和蓮兒看到了他,二人連忙氣喘籲籲地作揖行禮道:“參見王爺!”

而早站在上官疏月身後,目睹聖王剛剛一切表情變化,並未言語的白亦然也笑着向其拱手問安。

古驚寒看到白亦然莫名其妙的微笑感到些許尷尬,他清了清嗓子,說了句:“時辰不早了,趕緊扶你們姑娘上馬車吧!對了,紫蘇,你留守雅苑,不必跟着!”

隨後,古驚寒,上官疏月坐上了馬車,白亦然、蓮兒還有古千文,三人則分別走在馬車兩邊出發了。

馬車上,上官疏月好奇地問古驚寒他們要去哪裏,可後者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惜字如金地只回了一句到了就知曉。

上官疏月也不再自討沒趣閉上了嘴巴,於是二人就這樣,呼吸相聞,卻無半分言語,只有沉默在他們之間流淌。

馬車裏尷尬又冰冷的氣氛讓上官疏月坐如針氈,她腦袋真是進水了才答應冰塊王爺和他一起出來。

她好好的在家品茶吃糕點不香嗎?還是在家好好策劃完善她的“昨日計劃”不好呢?非得出來坐冷板凳,還要看人臉色......

上官疏月斜了一眼連閉上眼睛都不願看她的冰塊王爺,小臉氣得鼓成了兩個大包子。她兩手緊緊握拳,向古驚寒的方向一頓亂捶。

閉目養神的古驚寒感覺到,此時他身邊的這個女人,馬上就要坐不住了,因此他好心地提醒道:“上官姑娘無需着急,馬上就到了!”

正當上官疏月開口反駁時,忽然,馬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上官疏月一個重心不穩便倒在了古驚寒的身上。

一陣淡淡的冷梅香氣襲來,古驚寒吃驚地睜開了雙眼。

只見,上官疏月好倒不倒地,倒在了他的雙腿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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