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鍾紅燕看到趙牧進來，很是驚訝。
幾乎是瞬時，她從老板椅上彈起來，笑得殷勤：“趙總，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剛才我還跟尹秘書聯系，她還說您有事～”
趙牧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正好路過。”
鍾姐立馬得令，將座位拉開，請趙牧入座。
“好香。”趙牧鼻尖微動。
“剛煮的印尼貓屎咖啡，”她立刻拿出一個新的馬克杯，咖啡壺裏氤氳熱氣模糊了眼底的客套，“您喝不喝？要放糖嗎？”飄着濃鬱香味的馬克杯已經雙手遞到趙牧身前。
趙牧很給面子，接過抿了口：“還是鍾姐會享受。”
鍾紅燕誠惶誠恐地笑：“趙總，您這聲鍾姐真是折煞我了！您喜歡就好，我這裏還有兩包，一會兒給尹秘書送過去。”
“不必。”趙牧已放下咖啡杯，給這場寒暄加了休止符。
鍾姐的嘴角笑容一僵，正想着要找個什麼話題再聯絡下感情。
趙牧突然開口：“說說方案吧。”
鍾姐得令，立馬翻出準備好的PPT材料，正準備撥通內線找人打印一份。
趙牧再次冷冷地打斷：“對着屏幕說吧，簡要說。”
鍾姐不敢怠慢，匆匆抽出一台PAD，對着pad開始述說：“XX公司並購項目，我們計劃從以下入手，”
出乎趙牧意外，匯報的表述倒是挺專業的。趙牧修長的手指，快速翻閱着觸控板上翻閱，不時的電子筆寫寫畫畫。
低沉的嗓音不時插入：“財務數據還沒及時更新？我記得三季度的報表已經更新了。。”
“技術專利這章太薄弱，要專利編號，到期時間都寫進去，查不到嗎？
新的技術突破這塊跟技術總監核實過了嗎？得到他們的允許才能公開。。”
…
鍾姐回復的話還沒斟酌好如何開口，趙牧的問題越來越犀利，鍾紅燕眼見着鼻尖已沁出的汗珠。明明辦公室空調嘶嘶吹着暖風，她卻覺得冷汗涔涔。
鍾姐根本來不及回答，只能飛速寫着筆記。她的眼神有些凌亂，手指握筆有些僵硬。
她記完一個問題抬頭看一眼趙牧，後者根本不在她身上停留。
她看到趙牧pad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圈圈畫畫，然而，那些圖畫還在增加。
鍾姐的高領毛衣已洇出一圈汗漬。
她已經看不清了。
趙牧穩如磐石地不斷輸出：“合並之後產能變化跟兩邊都確認過了嗎？產能利用率至關重要。”
“還有，重新核對下他們近三年的報關單，這個數據看着就不太對。。。”
“現在芯片行業的bar已經被抬到虛高，所以我們作爲馮總聘請的機構，一定要專業，一定要頭腦冷靜，抽絲剝繭地分析下，到底值多少錢！”
鍾紅燕一直知道趙牧很專業，沒想到這麼一針見血，完全是不留情面。
這版方案還是她反復修改，請李總過目過的，最完善的版本。
沒想到，年近45歲，又體會了一把當初剛入公司時的惶恐與局促。
…
終於，趙牧的“犀利”點評結束了。
合上PAD，電子筆“啪嗒”一聲扣進筆槽，在寂靜的辦公室內，格外驚心。
鍾紅燕眉心一跳，赧然看向趙牧：“趙總，我們部門…”。
趙牧掀起眼簾打量她，目光銳利又無情：“鍾姐，這個項目有多肥，就不用我說了吧！多少雙眼睛盯着這塊肉。做不好——”聲音驟然下沉，“就主動讓位！”
“這個行業，”他嘬了一口咖啡，放下杯盞，發出脆響，“專業是唯一的1。人情交際，都是後面的0。”
鍾紅燕指甲突然掐進掌心。
看着她指節絞出青白，趙牧向後靠進椅背，被遮擋的頂燈，將瞳孔染成冷灰色：
“並購項目，每個細節都是錢，每個字都是錢，這些還需要我提醒？！”
鍾姐立馬點頭：“您說的是，是我的疏忽。我們馬上就改。”
趙牧看了眼冷掉的咖啡，一層油脂黃黃的附着在上面，看着膩味。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響了起來，瞥了眼智能手表顯示屏，他站起身來。
“我還有事，先走了。”椅子腿劃出刺耳的長音。
鍾紅燕立馬小碎步跟上，偷瞄了眼趙牧冷峻的側臉，斟酌了幾秒，賣乖地表態：“趙總您放心，我們一定好好改進，隨時跟您匯報進度。”
她喘着氣連忙說道：“項目組組建這塊，您有什麼建議嗎？目前我們組除了tracy，還打算讓這次小韓也參加進來，還抽調了風控部，財務部的人。”
趙牧腳步倏地一頓，驟然轉身看着她，鍾紅燕汗毛倒豎，莫名覺得趙總此刻有些惱意。
正在惴惴不安，趙牧臉上卻帶起一絲輕笑，語氣淡淡：“人選你們定就好”，停頓了一秒：“只要…夠專業！”
他最討厭不專業的人，就比如這個咖啡，烘焙得程度就挺好，非得搞個貓屎的噱頭！
鍾姐一愣，嘴比大腦先反應過來，連忙應答：“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等趙牧消失後，她後知後覺地想，她其實什麼都沒明白，只知道一點，這個項目她一定要抱緊趙牧這棵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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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辦公室裏的韓嫣，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震得顯示器微微晃動。她揉着發癢的鼻尖嘀咕：“誰在咒我...”
她抬頭一掃視，正好瞥到趙牧從鍾姐的辦公室出來，不知爲何，她總覺得百葉窗後的鍾紅燕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她猛地縮回隔斷下方，把臉埋進堆滿文件的格子間，後脖子涼涼。
然而，上午快結束時，鍾姐還是翻了她的牌子。
鍾姐走過她辦公桌，扣了扣她的隔板：“走吧，陪我吃個飯。”
韓嫣對上鍾姐溫柔的笑顏，警覺地一凜。
餐廳裏，鍾姐正在點着牛排，隨口問韓嫣：“你要幾分熟？”
“7分。”韓嫣捏着紙巾，把“全熟”兩個字咽了回去。她盯着鍾姐擺弄刀叉時熟練的動作，更不好意思說實話了。
鍾姐笑眯眯看着韓嫣：“知道爲什麼找你吃飯嗎？”
韓嫣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茫然微笑。
鍾姐打量了她許久，展顏一笑：“想感謝你！”
韓嫣一口口水差點被嗆到，她看着鍾姐談笑間露出的雪白的牙齒，只覺得驚悚。
腦海裏靈光一閃，她和鍾紅燕之間，唯一的變量就是趙牧！
這男人又幹了什麼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