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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頌還在溫柔地替我擦汗,可他頭頂那個鮮紅的倒計時,卻在無情地嘲笑着我。
深夜,蕭頌送走帝後,就再沒回來。
殿裏只剩下我和孩子。
殿門輕響,彩月閃身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娘娘......側門那邊有動靜......”
我看着懷裏熟睡的孩子,輕聲道:“按我之前說的去辦。記住,動靜要鬧得大一點,”
彩月點頭應下,立刻去辦。
我抱起孩子,走到窗邊。
望着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我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蕭頌,你可以走,但不能走得這般輕鬆瀟灑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東宮東北角,猛地竄起一道赤紅!
“走水了!漱玉齋走水了!”
驚呼聲撕裂夜空,大隊人馬立刻涌入“救火”。
火其實不大,剛起就被撲滅。
但重點不是火,而是救火時撞見的那一幕。
火光映照下,蕭頌穿着粗布衣裳,一副平民打扮,正將同樣裝扮的柳燕茹護在身後。
兩人腳邊是散落的包袱,裏面滾出金銀細軟和幾件宮中器皿。
帶隊校尉手中的水桶“咣當”落地,目瞪口呆。
“太、太子殿下?!”
聞訊趕來的帝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皇後當場暈厥,皇帝臉色鐵青,指着蕭頌,抖得說不出話。
柳燕茹被侍衛從蕭頌身後扯出來時,非但不慌,反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哼道:“看什麼看!是太子要帶我走的!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們這些俗人懂什麼!”
“放肆!”皇帝暴喝一聲,打斷她的話,“是你!定是你這妖婦蠱惑太子,行此悖逆之事!”
“我沒有!”柳燕茹梗着脖子尖叫,在侍衛手中掙扎,“蕭頌!你說話啊!你不是說厭倦了這牢籠,要帶我天涯海角嗎?你說啊!”
蕭頌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卻發不出聲音。
他看着暈倒的皇後,看着盛怒的皇上,眼中滿是愧疚。
就在這時,皇後終於轉醒,指着柳燕茹,聲音淒厲:“殺了她!把這蠱惑儲君的妖婦,給本宮亂棍打死!”
侍衛應聲上前。
柳燕茹這才真正慌了,殺豬般嚎叫起來:“蕭頌,救我!”
蕭頌膝行上前,磕頭求道:“母後,求您饒了茹兒吧......這都是我的主意......”
可皇後許是氣得狠了,根本不理會蕭頌。
眼看時機成熟,我由彩月扶着,虛弱地走進殿內,擋在了蕭頌身前。
“兒媳懇請父皇、母後息怒!”
所有人都看向我。
皇後長長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剛生產完怎麼能下榻呢?趕緊起來!”
“來人!看座!”皇後親自扶着我做到鋪好褥子的貴妃榻上。
剛坐下,我就急不可耐地開口:“母後,今夜之事,柳氏確實有錯,但......罪不至死。”
聞言,蕭頌猛地抬頭,震驚地看向我。
我繼續道,眼淚適時滑落:“柳氏出身鄉野,不懂規矩,才有今日之禍。若就此杖殺,殿下心中必生芥蒂......”
我轉身看向被押着的柳燕茹,語氣悲憫:“她雖有大過,但終究......曾對殿下有救命之恩。求父皇、母後開恩,饒柳氏一命。”
我不顧皇後的阻攔,跪在榻上深深地磕頭。
蕭頌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動容:“知宜,你......”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哽在喉頭。
而柳燕茹卻猛地掙開宮人,啐了一口,冷哼道:“謝知宜,你少在那裏貓哭耗子假慈悲!本姑奶奶才不稀罕你求情!有本事就讓他們打死我!”
“茹兒!你瘋了嗎?快住口!”蕭頌臉色劇變,慌忙撲過去死死捂住她的嘴。
隨後轉身朝着帝後重重叩首:“父皇!母後!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柳氏她出身鄉野,不識大體,是兒臣沒有管教好!求父皇母後......饒她一命!所有罪責,兒臣願一力承擔!”
皇上看着這個自己一手教養大的獨子,眼底掠過一絲深深的疲憊。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拂袖道:“罷了,就依太子妃所言。太子禁足東宮,無詔不得出。柳氏,剝去側妃位份,貶爲末等侍妾,打入北院禁足半年!若再生事,立即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