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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阿姨驚恐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小身體,尖叫着連連後退。
當爸爸看清後,他踉蹌地沖過去摁滅開關,握住壁爐玻璃把手的那只手抖如篩糠。
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拉開門。
屍臭味、煤氣味,還混合着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涌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犯惡心。
我以往是最愛美的,媽媽每天都會把我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一樣。
可壁爐裏那一團,頭發被燒沒了,臉漆黑一片幾乎看不出五官,可脖子上那枚金燦燦的糖果昭示了我的身份。
這是去年聖誕,他們送我的金糖果。
爸爸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他眼前一黑,重重跪在地上,捂着臉,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媽媽死死盯着壁爐裏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她不顧灼熱,一把扯住我焦黑的小手,將我的屍體從壁爐裏拖了出來。
“給我站起來!”
“阮糖,你別想裝死騙我!”
媽媽的手被燙得起泡,可她就像沒感覺似的,不住地搖晃我的身體。
“你說話呀!”
“爲什麼不說話!”
媽媽的巴掌高高揚起,就在即將要落在我的臉上時,警察來了!
原來是溫阿姨報了警。
警察叔叔迅速封鎖現場,並將情緒失控的媽媽控制住。
“林女士,我們接到報案,說您的女兒阮糖死在您家的壁爐裏,請配合我們調查。”
警察一臉嚴肅地看向媽媽,抽出筆準備記錄。
媽媽卻像發了瘋似的,劇烈掙扎起來。
“我說了,她沒死!”
“她就是個壞小孩,她在故意裝死!”
眼看媽媽無法溝通,警察安排女警對媽媽進行安撫,又開始從爸爸跟溫阿姨那邊了解情況。
爸爸還沒從剛剛那一幕中回過神來,他聲音裏還帶着克制不住地顫抖:
“聖誕那天,我和…糖糖媽媽…吵架了,離開後…直到今天…我才回家。”
警察抬起頭,“也就是說,你三天沒有回家,且在這期間,你都沒有聯系過孩子,是嗎?”
警察的眼神就像一把刀,扎進了爸爸的胸腔,仿佛在說:你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他低下頭,答道:“是的。”
在溫阿姨那裏,警察反而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溫阿姨說,我們兩家平時是很好的關系。不僅我跟晴晴是好朋友,她跟媽媽也處成了閨蜜。
本來約好周六一起出門逛街的,剛好再帶上兩個孩子去遊樂場玩。
可周六那天媽媽卻爽約了,她第二天上門想問問怎麼回事,誰知剛好發現媽媽昏迷,送她去醫院,再到發現我出事了。
說到這裏,她實在忍不住淚流滿面:
“糖糖還那麼小,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要是我能早一點發現不對勁,就能救她了!”
我吸着鼻子,沖溫阿姨鞠躬,我無比感激她救了媽媽。
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晴晴。
對不起,我們不能一起長大了。
法醫叔叔現場勘察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體表有灼燒的痕跡,但孩子是死於三天前的煤氣中毒。”
媽媽聽了這話,驟然叫嚷起來:
“不可能!就那一點點煤氣,怎麼可能會死!你跟她串通好的是吧,都是騙子!”
法醫叔叔沒有生氣,繼續解釋道:
“雖然只是微量泄露,但孩子處在密閉的壁爐裏會快速缺氧,從而導致呼吸衰竭並死亡。”
警察與法醫對視一眼後,眸光銳利地投向媽媽:
“壁爐的門把手上沒有糖糖的指紋,所以並不是她自己貪玩誤入的,而是你親手把她關進去的。”
“林女士,請問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爸爸扶着牆幾乎站立不穩,他愕然地看向媽媽:
“你爲什麼要把糖糖關進壁爐?”
“爲什麼?”
“你問問你自己啊!是你不要臉,把狐狸精帶回家,玩什麼情趣play,不是喜歡鑽壁爐嗎?那就鑽個夠!”
媽媽面目猙獰,要不是有警察拉着,她恨不得撲上去咬爸爸一口。
爸爸渾身一震,雙腿軟倒跪在地上,他突然伸手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然後不停地拿腦袋去砸地板,直到頭破血流。
“要不是我出軌,糖糖就不會出事!”
“我爲什麼沒有回家看看,爲什麼一次都沒有問過糖糖!”
“我該死!是我害死了我女兒!”
看着這一幕,我胸口悶悶的。
那天爸爸拉着壞阿姨的手走後,我決定討厭爸爸,再也不理他了。
可是,我不想爸爸死,媽媽這麼難過,她跟小寶寶都需要爸爸。
只要他以後對媽媽好,再也不惹媽媽生氣,我就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