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聲調,忽而抓住容珍的手往自己臉上似打非打地拍了一下。
“生氣了吧?生氣的話,打我幾下,你就不氣了。”
他神色輕佻,帶着幾絲狎昵,嘴唇在容珍指尖啄了啄,還發出了曖昧的啄吻聲。
容珍氣得嘴唇發抖,她縮回手指,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開!”
樓梯口地面不平,陸湛不防備,竟真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容珍抓住這個機會往樓上跑。
陸湛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還敢推人了?
膽子果然是野了!
他幾步跨上樓,緊追上去。
一進到自己的房間,容珍就開始快速收衣服。
陸家別墅二樓,是陸湛妹妹陸湘的地盤,容珍借住在這一層最外側的一間雜物房裏。
房間小的可憐,采光也不好,這還是陸母好說歹說,陸湘才願意勻給容珍住。
現在她要走,也幾乎完全不用思考要帶什麼,因爲本來也沒什麼東西。
陸湛趕上來,一看容珍還真在裝模作樣收東西,右手指上一點銀光隨燈光閃動。
連那個不值錢的銀戒指都沒摘呢。
他心裏頓時笑了,譏諷道,“收,你繼續收!這樣的把戲,一次兩次還好,多了可就不新鮮了!”
容珍抓衣服的手一頓,她知道他在說什麼。
她在陸家住了十年,十年裏,她曾數次想要搬離。
一次是她剛剛成年時,她考上了大學,覺得不應該再麻煩陸家,想幹脆徹底搬去學校。
陸湛在家裏大發脾氣,砸了她的行李箱,死活要她留下。
第二次,她考進了全國頂級的A市歌舞團,團裏提供住宿,她又想搬出去,卻被陸湛鎖了一個星期。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說,他看不得外頭的人用狼一樣的眼神盯着她,怕她一出去就被別人叼走了,他求她憐惜他,留在他身邊。
容珍低頭,手指緊緊抓住衣架,明明是他留她……現在卻變成了她耍小性子,人怎麼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她快速抓起一排衣服,也不摘衣架了,一股腦攏成團塞進行李箱,不想多解釋什麼,拉着箱子就要往外走。
陸湛臉色愈加陰沉,他扶着門框橫擋住門,“容珍,我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
聽到這句話,容珍實在難以遏制心酸,她含着淚仰頭看他,“你都要結婚了,我搬走,是我得寸進尺?陸湛,你就這麼欺負我的嗎?”
一大顆淚珠從貓兒眼裏溢出,滾落臉頰。
陸湛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讓開。”容珍推他,卻沒有推動。
兩人正僵持着,傭人陳媽突然跑上樓,沖房間遠遠喊道,“太太摔了一跤,少爺容小姐你們趕緊下去看看!”
這一打岔,容珍也不好立即走了,陸湛莫名鬆了口氣。
“下去看看。”他扯住容珍。
容珍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跟上。
一到樓底,就看見陸母章雪被兩個傭人扶着,從室外慢吞吞往裏挪,白褲子腿沾着泥,像是在花園裏摔了。
傭人動作笨手笨腳,章雪十分不耐,看見容珍下來立刻招手喝道,“你來扶我!”
容珍上前攙住了她的胳膊,扶着她往沙發上坐下。
“阿姨您沒事兒吧?”
“你說呢?!”章雪沒好氣翻了個白眼。
一群人圍着,也沒人敢上前來,章雪剛才就發了一通火,這會陸湛來了繼續接力,把衆人罵得狗血淋頭,“那麼多人在花園,就沒人看着點我媽,都是吃幹飯的?!”
“不會幹活就都給我趁早滾!”
傭人們唯唯諾諾,趕緊退下。
一樓只剩下陸湛母子和容珍三個。
容珍蹲下身來檢查章雪的腳,稍微碰了碰,就惹得章雪大叫,“輕點!你想疼死我嗎?!”
容珍默默後退了兩步。
其實只是普通崴腳而已,她是跳舞的,崴腳摔跤經常遇到,對這些頗有經驗,章雪的關節看着輕微紅腫,但還能活動,顯然問題不大。
看她竟然真的杵着不動了,章雪又十分不爽,“真是沒點眼力勁兒!給我揉腳!”
容珍只得倒了點藥油在手裏,再次蹲下身來,爲章雪揉腳踝。
她手指柔軟,力道合適,揉了沒一會兒,章雪就感覺好多了。
“……”
陸湛站在旁邊沒說話,章雪這才察覺到兩人有些不對勁,她看了容珍發紅的眼,眼裏閃過一絲不耐。
“你又惹她了?”她話是問陸湛的,眼睛卻直接斜向容珍。
雖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陸湛單方面欺負容珍,但在章雪看來,兒子能有什麼錯?要怪就怪容珍太愛哭,丁點芝麻綠豆的事都要哭,看着就心煩。
“有人翅膀硬了野了要飛了!”陸湛陰陽怪氣道,“陸家小宅,住不下某些大佛!”
容珍被話刺得捏緊手指,她低頭解釋,“阿姨,阿湛要結婚,我再住下去也不合適。”
章雪一聽,這才曉得容珍已經知道了陸白兩家聯姻的事。
“搬出去也好。”她眯了眯眼道。
能主動退出,還算識趣。
陸湛在一旁冷笑,“搬出去,沒兩天又要搬回來,要死要活的,有意思麼?!”
容珍抿緊唇。
她不會再回來了,沒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讓自己這樣難堪。
她轉身要上樓繼續去拿行李箱,章雪往牆角的掛鍾看了一眼,突然叫住她,“時候已經不早了,吃了飯再走吧,你陸伯伯今晚也回家。”
陸家如今還是陸湛的父親陸志學掌家,他是典型的私企企業家,凡事親力親爲,行程十分繁忙,只偶爾才回家裏吃飯。
當年爸爸出事後,容珍無家可歸,是陸伯伯收留了她,如今要走,於情於理都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容珍無法拒絕,只能應下,“……好。”
然而這在陸湛看來,卻是她又準備留下。
“剛才不是還說要走?怎麼又不走了?”他挑眉,“硬氣不到三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