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票大的?”
朱標愣住了,那雙原本充滿憂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茫然顯然沒跟上李逍這跳躍的思維節奏。
他苦笑一聲擺了擺手整個人像是個被抽幹了精氣神的皮球,癱軟在太師椅上。
“李叔,你就別拿孤尋開心了。”
“現在火都燒到眉毛了哪還有心思做什麼生意?那幾十萬災民張着嘴等着吃飯,晚一天就要多餓死成百上千的人啊!”
朱標雙手捂着臉聲音悶悶的,透着一股子深深的無力感。
“父皇這兩天在宮裏發脾氣,把戶部尚書罵得狗血淋頭可罵有什麼用?國庫裏那是真的能跑耗子了。”
“孤這個太子,當得窩囊啊…”
李逍看着眼前這個被逼得快要崩潰的儲君,心裏也是暗自嘆息。
史書上說朱標仁厚但這仁厚的代價就是把所有的壓力都扛在自己肩上。朱元璋殺人殺得爽,爛攤子全得這個兒子來收拾。
“殿下,別急着喪氣嘛。”
李逍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眼神卻銳利如刀。
“您剛才說,只要十萬兩?”
“對!只要十萬兩!”
朱標猛地抬頭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說道:
“有了這十萬兩就能先去江南調糧先把災民的命吊住!至於後面的窟窿…孤再想辦法哪怕是變賣東宮的珍玩,也要把這關闖過去!”
李逍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
“噠、噠、噠。”
清脆的敲擊聲,在安靜的廳堂裏顯得格外清晰。
十萬兩。
在這個時代這絕對是一筆巨款。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一年的嚼用也不過幾兩銀子。十萬兩,足以買下半個金陵城的繁華地段。
若是換做以前的逍遙王府,那是把李逍賣了都湊不出來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沈青鸞進門了。
那位帶着沈家半壁江山嫁進來的女財神帶來的可不僅僅是兩塊肥皂,那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老黃!”
李逍突然沖着門外喊了一嗓子。
一直守在門口豎着耳朵偷聽的老黃立馬鑽了進來點頭哈腰:“王爺,您吩咐。”
“去後院,請二夫人過來。”
李逍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順便讓她帶把鑰匙,開庫房。”
老黃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深深看了自家王爺一眼轉身飛奔而去。
朱標有些坐立難安,手裏的茶杯端起來又放下。
“李叔,這…這不太好吧?”
“那是你納妾的嫁妝孤若是拿了,豈不是…”
“殿下!”
李逍打斷了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少有的正經神色“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賺。但這人命要是沒了,可就真沒了。”
“再說了,這錢算是我借您的又不是白給。”
“您可是大明的儲君,以後這江山都是您的我還怕您賴賬不成?”
一句玩笑話讓朱標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感激地看着李逍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千言萬語,都在心裏了。
不一會兒,一陣環佩叮當之聲傳來。
沈青鸞一身幹練的素色錦袍頭發簡單挽了個髻手裏拿着一串沉甸甸的銅鑰匙身後跟着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家丁抬着幾口沉重的大箱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她先是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朱標,然後對着李逍盈盈一拜神色自若:
“夫君,庫房裏的現銀都在這兒了。”
“一共是十二萬兩,是妾身變賣了江南幾處田莊湊出來的原本是打算用來拓展肥皂鋪子的。”
“不過既然夫君有用,那就先拿去急用。”
說完,她一揮手。
家丁們將箱子重重地放在地上,打開蓋子。
譁——!
銀光乍泄!
整整齊齊的雪花銀,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迷人的光澤幾乎晃瞎了人眼。
那一錠錠五十兩重的大銀錠,碼得像小山一樣透着一股子富可敵國的霸氣。
朱標猛地站了起來,呼吸瞬間急促。
他身爲太子見過的金銀珠寶不知凡幾。但在這一刻在他爲了賑災銀子愁白了頭的時候,這幾箱銀子在他眼裏比什麼稀世珍寶都要耀眼!
這是幾十萬條人命啊!
“這…這麼多”
朱標聲音都在顫抖他走到箱子前伸手撫摸着那些冰冷的銀錠,眼眶瞬間紅透了。
“李叔…嬸嬸”
這一聲“嬸嬸”叫得沈青鸞臉頰微紅,但也讓她心裏最後那點不舍煙消雲散。
能讓當朝太子叫一聲嬸嬸,這十萬兩花得值!
“殿下言重了。”
沈青鸞落落大方地退到李逍身後給足了自家男人面子,“這是王爺的意思妾身只是個管賬的。”
李逍走上前隨手拿起一錠銀子拋了拋,然後塞進朱標手裏。
“殿下,這裏是十二萬兩。”
“十萬兩拿去賑災剩下兩萬兩,您留着打點上下。”
“這賑災的糧食從江南運到北方,路途遙遠人吃馬嚼的沒點餘錢傍身可不行。再說了那些個貪官污吏要是沒點油水潤滑辦事效率得慢一半。”
李逍這話說的很直白,甚至有點犯忌諱。
但朱標聽了,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太清楚大明官場的尿性了。父皇殺貪官殺得人頭滾滾,可這貪官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長一茬。
水至清則無魚這時候救命要緊,哪還顧得上那麼多?
“李叔…你的大恩大德,孤記下了!”
朱標緊緊攥着那錠銀子,指節都因爲用力而發白。
他轉過身,對着隨行的太監厲聲喝道:“筆墨伺候!孤要寫借條!”
“不可!”
“必須寫!”
朱標態度異常堅決,那股子執拗勁兒倒是跟朱元璋有幾分神似。
“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這是李叔你的家底!孤若是連個字據都不立那成什麼人了?”
太監趕緊鋪好紙研好墨。
朱標提筆就要寫筆鋒剛落下,手腕卻被人一把按住。
“殿下,這借條您不能寫。”
李逍按着朱標的手,臉上帶着笑但眼神卻異常認真。
“爲何?”朱標不解。
“因爲這錢,我壓根就沒打算讓您還。”
李逍湊近了一些,聲音壓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殿下您若是寫了借條這事兒就成了‘私相授受’。傳到陛下耳朵裏,好聽點是叔侄情深難聽點…那就是收買儲君意圖不軌啊!”
朱標手一抖墨汁滴在紙上,暈開一團黑漬。
他猛然驚醒。
是啊!
父皇最忌諱的就是臣子和太子走得太近,尤其是金錢往來。
這十萬兩要是成了借貸關系以後李逍在朝堂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父皇都會懷疑是不是太子黨在搞鬼。
“那…那怎麼辦?”
朱標急了,“總不能讓李叔你白白出這筆血吧?”
“白出?那哪能啊!”
李逍鬆開手,把那張廢了的紙團成一團扔掉臉上露出了一抹標志性的奸商笑容。
“殿下,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咱們不談借錢,咱們談生意。”
“生意?”朱標一頭霧水。
“對,一筆能讓國庫充盈能讓陛下做夢都笑醒還能順便讓臣賺點零花錢的大生意。”
李逍指了指桌上那杯清茶,眼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
“殿下,您覺得這世上除了糧食還有什麼東西是老百姓一天都離不開的?”
朱標下意識地回答:“那是自然是…”
說到一半他目光落在那杯茶上,腦海中靈光一閃。
“鹽?!”
“賓果!答對了!”
李逍打了個響指,轉身對沈青鸞使了個眼色。
沈青鸞心領神會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輕輕放在桌上。
“殿下,您嚐嚐這個。”
李逍拔開瓶塞,倒出一點雪白晶瑩的粉末。
那粉末細膩如沙潔白如雪,在陽光下閃爍着鑽石般的光芒。
朱標愣住了。
這是鹽?
宮裏用的貢鹽也就是青白色的塊狀還要搗碎了才能用,而且多少都帶着點苦澀味。
可眼前這東西,白得讓人不敢認。
他伸出手指蘸了一點,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
鹹!
純粹的鹹!
沒有一絲一毫的苦澀,也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土腥味。
只有最純正的鹹味在舌尖炸開,瞬間喚醒了所有的味蕾。
“這…這是鹽?!”
朱標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李逍。
“正是。”
李逍笑得像只偷了雞的狐狸“這是臣用獨家秘方提煉出來的‘雪花鹽’。成本嘛…跟那些粗鹽差不多,甚至更低。”
“殿下您說,如果咱們把這東西賣出去…”
“這十萬兩銀子,還算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