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梅還沉浸在自家醫院天降神醫的狂喜中,冷不丁被這道磁性又帶點兒邪氣的男聲驚得一哆嗦。
她猛一回頭,看清輪椅上那張臉,魂兒都快嚇飛了,腿肚子一軟差點沒站穩。
“顧、顧指揮官!”
我的媽呀!這位活閻王怎麼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這兒!還把剛才的話全聽了去!
劉紅梅緊張得手心冒汗,在部隊醫院,你可以不認識院長,但你要不認識顧錚,那你離卷鋪蓋滾蛋也就不遠了。
這位爺,可是761部隊的定海神針,更是京城顧家那位說一不二的太子爺!
葉蓁的反應卻平靜得出奇。
她轉過身,清冷的眸子對上顧錚那雙探究的眼,沒有一絲波瀾。
她像在評估病例,目光在他打石膏的腿和纏繃帶的胸口掃了一圈,聲音平直得像在念手術報告:
“外傷感染、並發性休克、急性肺水腫。這些病,我都能看。”
潛台詞:你身上這點傷,在我業務範圍內。至於別的,免談。
顧錚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有意思。
整個軍區大院,上到首長夫人,下到新兵蛋子,哪個見了他不臉紅心跳?就她,葉蓁。
在黑山村把他從鬼門關拽回來時,眼神冷得像冰碴子。現在當着面,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德行。
仿佛他不是個大活人,就是一堆等着她修復的人體組織。
他懶洋洋地靠着椅背,沖着快石化的劉紅梅擺了擺手:“劉護士長,先去忙。我跟我這救命恩人,有點私事要聊。”
“救命恩人?”
劉紅梅眼珠子差點瞪出框!
她震驚地看看顧錚,又看看葉蓁,腦子裏“轟”一聲,所有線索瞬間串聯!
怪不得!怪不得周院長火燒眉毛似的派人去黑山村請專家!
敢情葉醫生救的那個“重要人物”,就是顧指揮官本尊!
天爺啊!
劉紅梅看葉蓁的眼神,瞬間從崇拜飆升到敬畏。這哪是請來個神醫,這分明是請了尊未來的“帥夫人”啊!
她哪還敢當電燈泡,點頭如搗蒜,腳底抹油就開溜。
“是是是!您二位聊!我什麼都沒聽見,先走了!”
走廊裏瞬間安靜下來。
空氣裏那股消毒水味兒,似乎都被他身上那股混着硝煙味的強烈男性荷爾蒙給沖淡了。
葉蓁眉頭輕輕一皺。
她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
“顧指揮官,如果沒有其他醫療問題,我要去整理手術報告。”她說完,轉身就要開門。
“等等。”
顧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輕不重,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命令口氣。
葉蓁開門的動作停住。
她聽見輪椅滾動的聲音,一步步逼近,停在她身後。
一道高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那股強烈的侵略性氣息,讓她背脊下意識繃緊。
“葉醫生,”顧錚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着她耳廓響起,“你救了我的命,這恩情,我得知恩圖報。”
葉蓁心頭一跳,耳根莫名有點發燙。
她強作鎮定,側過臉拉開距離:“舉手之勞,軍民魚水情,不用報。”
這套官方說辭,換來顧錚一聲低沉的輕笑。
“要報。”他語氣篤定,帶着幾分無賴的調調,“而且,我已經想好怎麼報了。”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我現在的主治醫生,水平太次,換個藥都笨手笨腳。所以,我決定把這個‘報恩’的機會,給你。”
葉蓁愣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顧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深邃的黑眸裏閃着算計的光,“從現在起,你,葉蓁,就是我的主治醫生。我這身傷什麼時候好,什麼時候能出院,全歸你管。”
葉蓁:“……”
她聽明白了。
這不是報恩,這是赤裸裸的碰瓷!
她立刻拒絕:“不行。醫院有規定,不能隨意更換主治醫生。”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顧錚一挑眉,慢悠悠道:“周院長那裏,我去說。”
葉蓁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秀才遇到兵。
不,是頂級專家遇到了頂級兵痞。
所有的規章制度,在他這兒,都跟廢紙沒兩樣。
她盯着那張紙條,沒接。
“顧指揮官,我很忙。”
“我知道,”顧錚點頭,說得理直氣壯,“所以我才把報恩的機會,安排在你的工作時間裏。你看,我多體貼。”
葉蓁深吸一口氣,內心默念:冷靜,不要跟病人一般見識。
尤其這個病人,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她放棄溝通,直接道:“我拒絕。你的傷情已趨穩定,任何外科醫生都能處理。我還有更重要的病人。”
說完,她不再理他,伸手去擰門把手。
下一秒,手腕一緊。
一只滾燙的大手,精準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寬厚,帶着薄繭,力道不大,卻讓她無法掙脫。
葉蓁渾身一僵。
兩輩子以來,她第一次被男人這麼碰觸。
她猛地回頭,清冷的眸子裏終於染上一絲薄怒:“放手!”
顧錚沒放,反而順勢將她拉近了半步。
他微微仰頭,坐在輪椅上的視線,正好與她站着的視線齊平。
這一次,他眼裏的玩味淡去,換上了一副鷹隼般的銳利。
“葉醫生,在黑山村那種破爛地方,缺醫少藥,連個像樣的燈都沒有,你是怎麼給我做的胸腔閉式引流和血管縫合?”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手術刀,精準地剖向她最大的秘密。
“你的手,穩得不像個鄉下姑娘。你的眼神,冷靜得不像第一次操刀。”
顧錚的目光如炬,死死鎖着她。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空氣,瞬間凝固。
葉蓁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看着眼前這張俊美卻極具壓迫感的臉,大腦飛速運轉。
穿越的秘密,絕不能暴露。
幾秒後,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極淡,像冰上初融的雪,一閃而逝,卻足以晃花人眼。
她反手,兩根纖細的手指,竟輕巧地搭上了顧錚扣住她手腕的脈搏。
“顧指揮官,你現在心率110,血壓預估140/90,瞳孔微張。”
她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回擊:
“你現在情緒很激動。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主治醫生。”
與其被他反復試探,不如主動出擊,把一切都框死在“醫患關系”這個最安全的框架裏。
她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活閻王”,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顧錚一愣,隨即,愉悅的笑意從他胸腔裏震了出來,低沉又性感。
他鬆開手,緩緩鼓掌。
“好。”
“葉醫生,有魄力。”
他看着她,像一頭鎖定了獵物的狼王,慢條斯理地宣布:
“那就這麼定了。作爲你的第一個‘特權’病人,我給你下達第一道軍令——從明天開始,早中晚三次,準時來我病房報道。”
他頓了頓,眼神裏的戲謔幾乎要溢出來。
“查房、換藥……順便,把我飯也喂了,這要求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