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剛一睜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呼吸一滯。
一雙眼睛。
近在咫尺。
沈慕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又或者說他根本一夜未眠。他就那樣趴在她身邊,姿勢像是一只守着骨頭的惡犬,臉頰幾乎要貼上她的鼻尖。那雙漆黑空洞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布滿了紅血絲,卻透着一種令人心驚的專注。
見她醒了,沈慕白並沒有退開,反而湊得更近,鼻翼翕動,在她頸窩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確認氣味的動作。
確認這個昨晚給予他溫暖的活物還在,沒有消失。
江星遙的心髒狂跳,本能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一只蒼白得過分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指節用力到泛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早……早上好。”江星遙咽了口唾沫,聲音幹澀。
沈慕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研究那個部位爲什麼會發出聲音。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
“咔嚓。”
幾乎是同一瞬間,剛才還安靜趴着的沈慕白猛地彈了起來。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凶狠的嘶吼,整個人迅速退回到昨晚那個陰暗的牆角,隨手抓起那個原本用來裝水的銅制擺件,死死盯着門口,渾身的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
門開了。
並不是吳媽,而是一個穿着灰色制服的中年女傭。她手裏端着一個托盤,臉上帶着明顯的不耐煩和厭惡。
“晦氣,一大早就得來伺候這個瘋子。”女傭低聲咒罵着,完全沒注意到房間裏多了一個人,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她走進房間,甚至沒有看沈慕白一眼,直接將托盤重重地往地上一頓。
“哐當!”
湯汁濺了出來,灑在地毯上。
“吃吧!也不怕撐死。”女傭用腳尖踢了踢托盤,語氣像是在喂狗,“昨天發什麼瘋咬人?再咬人就餓你三天!”
沈慕白縮在角落裏,眼裏的凶光閃爍,但他沒有動,身體在微微發抖。那是長期遭受暴力後形成的條件反射性的恐懼。
江星遙看着這一幕,一股無名火“騰”地一下竄上了天靈蓋。
她知道沈慕白過得不好,但她沒想到,沈家的下人竟然敢明目張膽地把這位名義上的“小少爺”當成畜生對待。把飯扔在地上?用腳踢?
“你是誰?”江星遙從陰影裏站了起來,聲音冷得像冰。
那個女傭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見穿着真絲睡裙的江星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且帶着輕蔑的笑:“喲,這就是吳媽找來的那個……那個專門‘生孩子’的吧?長得倒是不錯。”
她上下打量着江星遙,眼神放肆:“既然你來了,那以後喂飯這活兒就歸你了。小心點,這瘋狗咬人可疼了,上次那個小翠手都被咬穿了。”
說完,女傭輕蔑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站住。”
江星遙叫住了她。
女傭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還有事?”
“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幹淨,滾出去。”江星遙指着地上那灘狼藉,語氣不容置喙。
女傭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讓我收拾?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賣身上位的……”
“我是沈家花大價錢請來的。”江星遙打斷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凌厲,“我不管這裏以前是什麼規矩,既然我現在在這個房間裏,這裏就是我說了算。你要是不收拾,我現在就給吳媽打電話,問問她是不是沈家的傭人都可以把飯倒在主人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