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瞧着朱榑還杵在原地,心頭那股邪火又“噌”地往上冒,不耐煩地連連揮手:“還戳在這兒作甚?!等着老子踹你出門嗎?!來人!給朕把他叉出去!”
殿外兩名侍衛聞聲而入,二話不說,一左一右架起朱榑的雙臂,便往外拖。
朱榑頓時扯開嗓子幹嚎起來:“父皇!父皇啊!兒臣真是舍不得您呐!父皇——!”
侍衛只認朱元璋的命令,哪管朱榑如何鬼哭狼嚎,鐵鉗般的手掌紋絲不動,硬生生將他架離了金鑾殿。
殿內跪伏的群臣,此刻才敢稍稍抬起眼皮,彼此交換着意味復雜的目光。
劉伯溫、太子朱標等人,無不暗自搖頭嘆息。
這位七殿下太過年輕莽撞,不識朝堂深淺,此番定是遭人利用,成了他人投石問路的棋子! 觀其今日言行,便知此子——難當大任!
試問,誰會押注於他,去爭那凶險萬分的儲位?
荒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朱元璋向來重視血脈親情,對膝下諸子,即便如朱榑這般不讓其過多涉政,平日亦是疼愛有加,關懷備至。
此番狼狽,純屬咎由自取!
七皇子,怕是要成爲衆多藩王中最爲“傳奇”的一位了——當庭被皇帝親令侍衛叉出皇宮,即刻驅逐就藩!
此乃亙古未有之奇聞!
朱元璋金口既開,斷無更改之理。
兩名侍衛架着朱榑,一路拖行。
朱榑的哀嚎之聲震天響,卻是幹打雷不下雨,臉上連滴淚珠子都瞧不見。
待離那大殿足夠遠了,周遭再無耳目,他猛地一收聲,挺直腰板,對侍衛喝道:“喂喂喂!撒手!快撒手!本殿下自己能走!”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瞬間傻了眼。
剛才還哭得肝腸寸斷、面如死灰的七殿下,怎麼眨眼間就變了副面孔?
此刻他臉上哪還有半分悲戚?
分明洋溢着毫不掩飾的喜悅,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這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兩名侍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七殿下遭此大難……莫不是驚嚇過度,失心瘋了?!
一念及此,兩人看向朱榑的眼神裏,不禁多了幾分憐憫。
朱榑才不管侍衛心裏如何嘀咕。
他整了整衣袍,背起雙手,哼起不成調的小曲,腳步輕快地朝着宮外走去,直奔他的封國而去!
大殿之內,待朱榑被叉走後,太子朱標與燕王朱棣才“適時”地向朱元璋開口,假意爲七弟求情,懇請父皇收回成命。
這不過是做個姿態,向父皇展示一番兄友弟恭罷了。
他們心知肚明,皇帝金口玉言,覆水難收。
群臣見狀,也紛紛裝模作樣地叩首,附和着請求皇帝開恩,念叨着“七殿下年幼無知”,“一時糊塗被人蠱惑”之類的場面話。
然而,衆臣心底深處,巴不得這位“惹禍精”趕緊抵達封地,永遠別再回這朝堂之上!
這地方,實在不是他能待的!
今日是初犯,加上年紀尚幼,陛下才未施重懲。
若他日日杵在陛下眼前,動不動就拋出些動搖國本的“驚世高論”……
那下場,只怕會淒慘百倍!
更可怕的是,皇帝必然疑心是某些大臣在背後慫恿操控,屆時他們這些池魚,也難免遭受殃及!
他們嘴上喊着“收回成命”,暗地裏卻長長舒了口氣。
這尊瘟神,算是送走了!
方才朝堂上,七皇子又是鼓吹商賈,又是妄議海禁,可把一衆大臣嚇得不輕!
得虧是龍子鳳孫,若換作尋常臣子,陛下早就拔刀砍人了!
後宮得知消息時,朝會已然散去。
朱榑生母達定妃聞訊,如遭雷擊,險些當場暈厥。
原本三年後才去就藩,達定妃毫無心理準備。兒子突然要被攆出京城,遠赴千裏之外,她這做母親的,如何承受得了?!
達定妃強忍悲痛,跌跌撞撞跑到馬皇後宮中,哭訴哀求。
馬皇後聽聞亦是大驚失色,立刻趕往朱元璋處質問緣由。
馬皇後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頗重,加之她身爲諸皇子嫡母,過問此事也合乎情理。
朱元璋餘怒未消,氣呼呼地將朝堂鬧劇簡述一遍,末了還把火撒在馬皇後頭上:“都怨你!太過驕縱寵溺!把老七慣成了何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馬皇後聽完,亦是目瞪口呆:“什麼?他竟敢妄議開放海禁?還要拔高商賈地位,甚至……讓商人入朝爲官?!”
馬皇後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是哪個殺千刀的給老七出的這等亡國滅種主意?!
虧得是在老朱家,陛下看重血脈親情!
若是在別的朝代,即便不砍頭,也得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