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中尚有些許水漬,粉末遇水則化,很快便不見蹤跡,毫不留痕。
母女二人端着面條到堂屋去吃,一邊吃一邊觀察。
未幾,雲錦書出了房間去到廚房,不一會兒,就聽見灶台火苗重新燃燒的聲音,以及水下鍋時的滋溜聲。
聽到這聲,母女二人相視一笑,一切正在朝着他們的計劃發展。
翌日,天剛蒙蒙亮,喧天的鑼鼓聲與汽車燈一起,穿透晨霧漸漸駛達雲家門口。
車頭上扎了一朵十分顯眼的大紅花。
而這車之後,還有四五輛轎車,以及最後的一輛大貨車。
那貨車有些特別,綠皮車頭,牌照拿綠布遮擋着,後面敞着蓬,站了許多穿便衣的精壯青年小夥,皆是板寸的頭發。
他們就是今日的樂隊了,喜樂從他們這裏傳出。
中間一架鼓,旁邊幾個鑼,還有吹嗩呐的,西洋笛的,小夥們精神頭十足,歡快地吹着八十年代流行的喜樂。
這陣仗,村裏從來沒有過,沿途的街坊四鄰都站到路邊來觀望。
“這是葉家娶媳婦?村裏誰家用汽車接過親啊?”
“誰說不是啊,我在城裏打工的堂哥說,就是在城裏,那也是有錢人家才會用車接親。”
“那雲家的大女兒不知道上輩子修的什麼福氣,能嫁去葉老爺子家做媳婦。”
“我聽說葉遇白父母人家在沿海一帶搞房地產,掙了老多呢!”
“人家家裏有錢,架不住兒子也爭氣,考上了大學,還做了軍官,嘖嘖嘖。”
路邊的議論聲淹沒在鑼鼓嗩呐聲裏,叫人聽不真切。
最前頭的黑色轎車後座的門被人打開,走下來一個身形頎長挺拔的男人,穿着常服,腳着黑色皮鞋。
肩上的兩杠三星,向人們透露着他在軍中的地位。
葉遇白理了理常服領結、衣角,鄭重地走向雲家的大門,然後叩響。
雲家大門應聲打開,雲家也來了幾個親戚,在那兒攔門。
說什麼要想過門,就得留下紅包。
葉遇白看向院中,暫時還沒見着新娘,應該還在屋子裏。
對於婚禮習俗,他沒太在意,把早準備好的紅包,給那些攔門的親戚,一人發了一個。
然後進到院子裏,此時徐小花笑盈盈走過來,一把抓住了葉遇白的手說:“遇白,快去吧,錦書在裏面等你,快去把你媳婦領出來。”
葉遇白似乎不太喜歡和人接觸,但也不好拂了長輩的意:“徐嬸,我自己去。”
徐小花見他望向了自己的手,只得尷尬鬆開了。
葉遇白走到雲錦書的房間,他依稀記得提親那天,他是從這間屋走出來的。
雲家並沒有對院子啊門窗什麼的做結婚的裝飾,依舊是平時的模樣。
入得內裏,屋子光線不算好,但於昏暗之處,那一身紅色禮服,蓋着紅色蓋頭的姑娘,正一絲不苟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緩緩走近,而後轉過身,微蹲下身子,留給姑娘一個寬闊的脊背:“上來。”
於是姑娘站起來,趴到了他背上。
他堅實的手穿過姑娘腳彎,托住姑娘纖細的小腿,十分輕鬆地站了起來,然後朝着門口走去。
一時間,爆竹聲響起,小李今天穿着便服,手裏提着花籃,籃子裏全是紅色的禮花。
待得新人出來,他便開始往天上拋灑,紙做的紅色禮花,像寒冬樹上的紅梅,在風中飄落,落到人們烏黑的頭發上,落到人們的肩膀,一時間,熱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