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橙才張嘴準備說什麼,周聽寒匆匆走了。
莫名其妙。
安橙吹了吹自己的傷口,心裏更酸溜溜。
沒看到她受傷了?
關心一嘴,總可以吧。
她心裏嘀咕着去關門,周聽寒又進來了,手裏拿着創口貼。
他捉過她的手,小心翼翼給她貼創可貼,像他剛才清洗他手腕上的紅繩一樣。
安橙滿心的碎碎念戛然而止,壓着嘴角,眼珠子轉子轉,失落一掃而空。
偏巧周聽寒抬眼,又被他撞見。
他清冷的聲線莫名柔和不少,“受傷很光榮?還想笑?”
安橙清了清嗓子,別過眼,“才沒有。很疼的。”
周聽寒看着她雪色的肌膚,眸光暗了暗,拿了條浴巾裹在她身上,開始打掃地板上的玻璃渣。
安橙踩着拖鞋站在一旁,等他打掃完,推他出去,“我要洗澡了。”
只是她推周聽寒的手被他反握住,他輕輕一撈,她便到了他懷裏。
逼仄的空間裏,氣溫攀升,頃刻間曖昧起來。
安橙抬着頭,腰間的大手在收緊。
她眨了眨眼,很多次,她都覺得這個懷抱溫暖又有安全感。
可能從記事以來,只有周聽寒抱她最多。
她媽走得早,她爸另娶。
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這話在她身上,很到位。
後來跟梁凌在一起,關系又很奇怪。
明明梁凌向她表白的,說他愛她很多年,可他們在一起後,卻不會太親近,更多的還是像朋友,不然她不會安排那次旅行去加深感情。
如今跟周聽寒是夫妻,很明確。
他們做夫妻該做的事,吃一樣的飯菜,共同經營這個家。
因爲她膽小,晚上不敢一個人在家,他每晚還會擁她入眠。
浴室裏靜悄悄的,周聽寒抱着她,什麼都沒做。
安橙趴在周聽寒的胸膛上,仿若都能聽到他咚咚的心跳聲。
沒一會,周聽寒鬆開她,“去洗澡吧。”
磁沉的嗓音即使壓得低,還是泄露了一絲沙啞。
他剛才抱安橙時,安橙感覺到了什麼。
她伸出貼着創可貼的手指,臉有些燙,“這個創可貼的防水功能不怎麼好,你能幫我淋水嗎?”
周聽寒愣神,喉間滾出低沉的欲,“嗯。”
浴室裏,花灑下,水汽如薄紗,披在纏綿的兩人身上。
安橙被周聽寒從背面環住,後背緊貼着他胸前的薄肌,一張小臉紅得勝似三月桃花。
好在牆上的鏡子識趣,籠着一層霧,鏡中交疊的人影並不分明,不然安橙得羞死。
風停雨歇,已是深夜。
只是那絲本來消散的失落再次縈繞在安橙心頭。
在浴室的時候,周聽寒要去拿套,她試探地說沒事,不一定能懷上,但他說怕有萬一。
他不想有萬一,不想他們有寶寶?
幾天後,安橙一大早被手機鈴聲吵醒。
是她爸打來的,說讓她回家一趟,今天她奶奶生日。
她娘家很近,七公裏的路程。
縱然近,她也不怎麼回去。
她下了樓,在修車房找到周聽寒。
修車房很寬敞,是他們婚後,周聽寒讓人加蓋的,他說這樣家裏整潔些。
他正在裏面修卡車。
有時安橙挺佩服周聽寒,好像沒有他不會修的機器,甚至農場的無人機和收割機他也能修。
有一次她問他是不是飛機坦克也會修,他說只要她能搬來,可以試試。
男人都喜歡吹牛。
周聽寒修車很專注,沒發現她來。
安橙沒打擾他,坐在椅子上等他幹完活。
周聽寒從車底鑽出來時,卡其色的工裝褲上沾了很多機油。
他站起身,身材筆挺修長,寸頭搭配小麥膚色讓他陽剛中帶着一絲野性。
當他看到她時,放下手中的扳手,摘了手套,朝她走來,“怎麼起這麼早?”
昨晚村長的父親過世,喪事很熱鬧,唱了兩場圍鼓戲,安橙拉了一宿二胡。
安橙到現在眼皮都睜不開,耷拉着腦袋,看着自己的棉拖鞋,“今天我奶奶生日,我得回家吃午飯。”
她不會帶周聽寒回娘家,兩人心照不宣。
她娘家人都戴有色眼鏡看他。
尤其結婚那天,她爸喝醉了,在婚禮上當着所有人面說周聽寒沒學歷沒本事,是個低等的修車工,配不上她,到現在安橙都對他挺內疚的。
只是今天周聽寒卻說,“我陪你。”
安橙拒絕,“不用,你去了鬧心,不如在家等我,我吃頓飯就回來。”
周聽寒堅持,“你去了不也鬧心,有人陪着,總歸好些。”
安橙確實會鬧心,每次回去準沒好事。
她還是沒答應,不過退了一步,“要不你早點來接我?我也有個借口開溜。”
“好。”
安橙吃過早飯,在家磨蹭到十點半,見周聽寒在忙,只站在修車房的門口說,“周聽寒,我走啦。”
“嗯。”
周聽寒應了聲。
安橙騎車離開。
修車房。
周聽寒慢條斯理合上玻璃鋼保險杠。
手機在響。
是安橙的二表舅何玉剛打來的。
周聽寒接了電話,“二表舅,有事?”
何玉剛在電話裏問,“聽寒,橙橙奶奶生日,你去了嗎?”
周聽寒,“沒有。”
何玉剛催促,“你趕緊去吧,梁凌也去了,這梁凌也是讀過書的人,他人妻不可欺,這個道理都不懂,讀書是屁眼讀的嗎?”
周聽寒默了會,掛了電話。
......
安橙到娘家剛好趕上飯點。
一進屋,兩桌親戚,還有一桌鄰裏。
在鄰裏那桌竟然坐着梁凌。
一向尖酸刻薄的後媽田芳給她讓了座,“橙橙,你總算回來了,大家都等着你回來開飯呢。”
安橙沒理會田芳,走向坐着輪椅的奶奶,給了奶奶一個紅包,“奶奶,生日快樂。”
之前她爸媽在深圳打工,她是留守兒童,是奶奶帶着她。
對她多好談不上,至少沒餓着她。
奶奶見她沒搭理田芳,田芳臉色不好,收了紅包,當着安橙的面給了田芳。
“今天兒媳婦張羅我的生日宴辛苦了,這錢兒媳婦收着,反正我也用不上。”
田芳得意地拿了紅包踹兜裏。
安橙當沒看見,她禮到就行,至於奶奶愛給誰是她的事。
她已嫁人,裏外親疏,她奶奶分明着。
安橙沒客氣,在田芳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
這時,她爸安建國從廚房端菜出來,見她來了,下意識就去看梁凌,笑呵呵地說,“梁凌,別坐那裏啊。橙橙來了,你們兩個坐一起。”
然後又對她弟安佑使了使眼色,“佑佑,你跟你凌哥換個位置。”
安佑十八九歲,輟學在家,無業遊民,一身反骨。
他端着碗,不耐煩地去了梁凌那邊,嘴裏罵罵咧咧,“搶人家老婆搶我家來了,他媽的去別人家裏打個洞偷不是更快嗎?”
安建國忙訓道,“大人的事你少插嘴。”
安佑不屑地冷哼,一屁股坐在梁凌的位置上。
梁凌推了推金絲眼鏡,沒作聲,坐在安橙身邊。
田芳見兩人坐一塊,拍着手掌說,“橙橙,今天你可要好好陪梁凌,別怠慢了。”
安橙沒了吃飯的胃口,放下碗筷。
“芳姨,你之前不是說我是潑出去的水,跟這個家半毛錢也沒有,客人不該你們陪麼?我一個外人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