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舟睨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最好做好準備。”
沈昭月眉頭一皺。
瞧見裴霽舟滿臉譏諷的模樣時,她面色一緊:“裴霽舟,你到底要讓我怎麼樣?”
她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他。
裴霽舟眸色一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冷:“她不會有事,可沈家女眷足足二十多人,她們可未必全都聽話。”
沈昭月氣的渾身發顫,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還不走?”
若是可以,她一定狠狠地扇他一個耳光,可偏偏裴霽舟現在是唯一能救她母親的人,她跑不掉。
丫鬟給沈昭月拿了套衣裳換上,她跟着出了門。
“等等。”
裴霽舟手中拿着大氅,走上前打算給她披上。
沈昭月看着他修長的手指,身子微側,徑直躲了過去,諷刺道:“勞煩侯爺,奴家自己來便可。”
她接過他手中的披風,沒再看他一眼。
侯府距離大牢頗遠,馬車上誰也沒說話。
一路到了地牢,沈昭月聞着周圍的血腥味,臉色沒有半點好轉,她直愣愣的跟在裴霽舟身後,連他什麼時候停下腳步都沒有發覺。
移開目光的一瞬間,她看見天牢最裏處關着四五個女人。
她們都累得睜不開眼,可沈昭月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母親。
她眼圈一紅,淚水就從眼眶中滑落:‘“娘!”
大概是沈昭月的嗓音實在是太令人動容,原本已經陷入昏沉的江晴竟然緩緩睜開了眼。
她渾濁的目光閃着無措,四處張望:“月……月月?”
裴霽舟抬起下巴示意,沈昭月推開了牢房。
江晴躺在堆滿草堆的地上,身邊還跟着她的丫鬟心蓮,她怎麼也想不到,半年未見,母女竟然是在這個時候見面。
心蓮是第一個發現沈昭月的人,她失聲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昭月:“大小姐?大小姐您還活着?!夫人,您快看,大小姐還活着!”
天氣轉冬,江晴這一病就是半月,臉龐憔悴不堪,卻依舊可以看出當年的光彩。
“月兒……?”
“娘!”沈昭月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掉下來,可在摸到母親粗糙的手時,一眨眼,淚水就順着臉頰往下掉落。
她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不哭出聲,可顫抖的身子還是暴露她的無助。
江晴想要說出安慰的話,可話到喉間卻又哽咽住:“沒事就好,月兒別哭,娘……”
一時之間,監獄裏都是喜極而泣的嗓音。
一旁的表小姐沈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昭月,在看到她身後的裴霽舟後,眼中蔓上異色。
裴霽舟給了她一刻鍾,沈昭月不敢多耽誤,趕緊將身上之前的金銀和衣服藥物都塞到江晴手中。
“娘放心,月兒一定會想辦法讓您出去,心蓮,拿着這些東西,一定要照顧好母親。”
就算是在天牢,銀子依舊能夠讓他們好受一點。
沈鳳看着她塞過去的一大包東西,看的雙目赤紅,抓着木欄的手氣得顫抖。
就在沈昭月起身離開的瞬間,沈鳳抓住沈昭月的手,哭喊道:“姐姐,救救我!”
這力道差點將沈昭月整個人都給帶了過去。
沈昭月面色一沉,還未說話,沈鳳就繼續自顧自道:“只要你去向他求情,我們一定能平安出去的!”
這時,有人注意到外面的裴霽舟。
江晴看着這熟悉的面容,渾身一顫。
裴霽舟……是侯爺?
沈昭月咬牙將她的手掰開,“表妹,我現在還不能……”
“不!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來見你娘最後一面的!”沈鳳失聲大吼。
眼前的沈昭月是她唯一的活路,要是她一走,自己根本就跑不掉。
她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可偏偏還是被抓回了京城,這兒等待她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她抓着沈昭月的手更緊了。
沈昭月眉頭一皺,低聲輕吼:“沈鳳!”
“救我!救我們出去!沈昭月,我們都是沈家的人,憑什麼你就可以在外面逍遙自在,我就得在這兒受苦?”
一瞬間,牢獄裏面其他惶惶不安的女眷也躁動起來。
江晴瞧見,想讓丫鬟將她給拉開,誰知這一動,徹底激怒了沈鳳。
“滾開!”
沈鳳一把將丫鬟推開,眼裏一片猩紅。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沈昭月進過技院,身子早就不幹淨了,既然都陪了,爲了我們多陪幾個又怎樣?!”
沈鳳把她身後的人當做尋常世家子,看在他的面子上這才讓沈昭月進來。
沈昭月的臉瞬間漲紅。
一旁的江晴聽到這話,怒得從地上坐起:“你說什麼?!”
“娘!”
沈昭月擔心,一把將沈鳳給推開想要過去,誰知沈鳳卻死死扒着她,死也不放。
裴霽舟站在門外,臉色深沉:“該走了。”
沈昭月看着母親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哀慟欲絕。
她咬着唇:“娘……”
可那目光卻是看向裴霽舟的。
男人進來,抓住她的手,直接往外面走去。
沈昭月哽咽着:“裴霽舟……”
裴霽舟聽到她嘶啞的喉嚨,腳步一頓。
身後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
他斂眉:“只能救一個,而且不是現在。”
一個。
沈昭月的臉煞白,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冷,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冷凝成冰。
過了好一會,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選我娘。”
她拉着裴霽舟的手:“裴霽舟,救我娘!”
裴霽舟臉色鐵青,四周的得冰氣仿佛凝結成了霜。
“沈昭月,我說過,你們全家都有罪,沈氏夫婦更是活罪難逃。”
沈昭月不想,更不願意再繼續惹怒裴霽舟,可她怎麼能拋棄自己的親生母親在這種肮髒的地方待下去!
裴霽舟替她擋住其他女眷不善的目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