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藍綠色的妖火在渾濁溪邊瘋狂跳躍,發出“呼呼”的咆哮,將肥遺龐大的身軀映照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那刺鼻的硫磺混合着金屬燃燒的怪味,仿佛專爲克制這蠻荒凶物而生。肥遺琥珀色的豎瞳裏,之前戲謔的凶光蕩然無存,只剩下刻骨的恐懼和源自本能的慌亂。它龐大的雙軀在泥濘中瘋狂扭動後退,鱗片刮擦着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粘稠的體液和泥漿四處飛濺,仿佛恨不得立刻鑽回地底,遠離這詭異致命的火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絕望的青木部戰士也驚呆了。他們握着武器,看着那嚇得魂飛魄散的凶獸,又看看樹根縫隙裏那個狼狽不堪、卻似乎“召喚”出妖火的神秘外來者,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更深的警惕。

樹根縫隙深處,林玄看着外面那效果拔群的“化學武器”,自己也有點懵。“效果這麼頂?這肥遺怕不是屬硫磺的?” 他甩了甩沾着泥污和可疑粘液的手,強忍着肩膀的劇痛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愣着幹什麼?!” 林玄猛地探出頭,用盡力氣朝着還愣在原地的青木部戰士嘶吼,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救人啊!扛上你們隊長!跑!”

或許是林玄那焦急的語氣和指向倒地的石虎的手勢起了作用,或許是肥遺的潰退終於讓他們反應了過來。一個臉上帶着新鮮爪痕的年輕戰士最先回神,他看了一眼還在痛苦呻吟的同伴(被毒液濺傷的和腿斷的阿木),又看了一眼在妖火邊緣驚惶後退的肥遺,一咬牙,猛地沖向倒在不遠處樹根下的石虎!

另外兩個戰士也反應過來,一個撲向被毒液濺傷的同伴,另一個則沖向腿骨斷裂、無法動彈的阿木。

“嘎嘎!唧唧!” 樹根上方,那只“拆遷辦主任”小怪獸似乎也看懂了局勢,興奮地在盤結的樹根上蹦跳着,對着狼狽後退的肥遺方向發出幸災樂禍般的怪叫,仿佛在說:“你也有今天!”

趁着這混亂,林玄也顧不上許多了。他強忍着左肩撕裂般的疼痛(剛才撲進縫隙和緊張下的動作讓傷口徹底崩開了),手腳並用地從狹窄的樹根縫隙裏爬了出來。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不遠處泥濘裏那半包沾滿污泥的壓縮餅幹!他一個箭步沖過去,顧不上髒,一把抓起塞進沖鋒衣內袋,緊緊捂住!食物!保命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他立刻轉身,目標明確——不是跟着青木部的人跑,而是沖向那堆還在熊熊燃燒的藍綠色妖火旁,自己那個被毒液腐蝕、沾滿泥污的背包!以及…那個被遺忘在火堆殘骸旁、已經不再沸騰但依舊滾燙的鋁制水壺!

背包是他的命根子!水壺裏是煮沸過的水!在找到新水源前,這半壺水就是生命線!

他抓起背包和水壺,水壺的滾燙讓他差點脫手,只能拎着壺蓋的提環。背包外側被毒液腐蝕出幾個焦黑的洞,散發着難聞的氣味,但主倉拉鏈還完好。他來不及檢查損失,轉身就朝着青木部戰士撤退的方向狂奔!

肥遺雖然被妖火震懾,驚惶後退,但並未徹底逃離。它退到了溪流對岸的蕨叢邊緣,隔着渾濁的溪水和跳躍的詭異火焰,琥珀色的豎瞳依舊死死盯着這邊,喉嚨裏發出低沉不甘的“嘶嘶”聲,粘稠的涎液不斷滴落。顯然,它並未放棄,只是在等待時機,或者等待那讓它恐懼的火焰熄滅。

林玄不敢回頭,用盡吃奶的力氣追着前面扛着石虎的戰士。肩膀的傷口每一次顛簸都帶來鑽心的劇痛,汗水混合着泥水模糊了視線。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鐵鏽味。但他不敢停!身後那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

青木部的戰士顯然對這片地形極其熟悉。他們扛着傷員,在遮天蔽日的巨木和盤根錯節的藤蔓間穿梭,速度快得驚人。林玄拼了命才勉強跟上,好幾次差點被突出的樹根絆倒。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溪流、妖火和肥遺帶來的恐怖壓力感終於被濃密的叢林隔絕。周圍的鳥鳴獸吼似乎也恢復了一些,雖然依舊帶着蠻荒的喧囂,但至少不再是死寂的絕望。

前方帶路的戰士(臉上有爪痕那個)在一處相對開闊、地面幹燥些的林間空地停了下來。空地中央有幾塊巨大的、被風雨侵蝕得圓潤的灰白色岩石,像天然的座椅和屏障。

“快!放這裏!” 爪痕戰士急促地用土語指揮着。

扛着石虎的戰士小心翼翼地將魁梧的隊長平放在一塊最平整的岩石上。石虎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殘留着已經幹涸變黑的血跡。他的獸皮短裙被撕裂,露出腰肋部位一大片觸目驚心的青紫淤傷,高高腫起,甚至能看到皮下破裂的毛細血管形成的暗紅血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胸口起伏微弱。

另外兩個戰士也將傷員放下。被毒液濺傷手臂的戰士情況更糟,裸露的手臂上,被濺射到的地方已經不僅僅是紅腫潰爛,皮膚和肌肉組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綠色壞死狀,邊緣還在緩慢地蔓延!劇痛讓他渾身痙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冷汗浸透了獸皮衣物。斷腿的阿木則臉色慘白,抱着扭曲變形的小腿,痛苦地呻吟着。

壓抑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在空地彌漫。爪痕戰士看着重傷昏迷的隊長和兩個痛苦不堪的同伴,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氣喘籲籲、狼狽不堪追上來、靠在旁邊樹幹上喘息的林玄,臉上充滿了焦慮、悲痛和一絲茫然無措。他握緊了手中的石矛,矛尖無意識地指向了林玄的方向,眼神充滿了戒備和排斥。

林玄扶着樹幹,劇烈地喘息着,感覺肺都要炸了。左肩的疼痛像有無數根針在扎,紗布下溼漉漉的溫熱感更明顯了。他看了一眼石虎的傷勢,眉頭緊鎖。肋骨肯定斷了,大概率還有內出血,情況極其危險。那個被毒液腐蝕的手臂…已經開始壞死,再不處理,整條胳膊甚至命都保不住!

必須救人!不止是爲了報剛才的間接援手之恩,更是爲了自己!在這鬼地方,他需要向導,需要庇護,需要信息!石虎是青木部的狩獵隊長,是唯一可能溝通的關鍵人物!而且,看這些戰士的狀態,如果他們隊長和同伴死了,自己這個“異星人”絕對會被遷怒,下場可想而知。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視了爪痕戰士警惕的石矛,他解下背包,放在地上,然後指向石虎腰肋的淤傷,又指向自己左肩包扎的紗布,做了個“很嚴重”的手勢。接着,他打開急救包,拿出碘伏棉片、紗布和雲南白藥粉,對着爪痕戰士晃了晃,又指了指石虎的傷處和被毒液腐蝕的戰士。

意思很明確:我有藥,我能治傷。

爪痕戰士看着林玄手中那些從未見過的、花花綠綠的“小玩意”,眼神中的警惕更濃了。他身邊的另一個戰士更是直接低吼了一句什麼,矛尖又往前遞了遞,顯然認爲這個外來者不懷好意。

林玄心中焦急。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他需要建立信任,哪怕是最初步的!

他的目光掃過空地邊緣。那裏生長着幾叢低矮的、葉片呈鋸齒狀的植物。葉片邊緣有些發紅。他腦中靈光一閃——苦菜!大綱裏提過,這是部落視爲毒草,但實際可食用的東西!

他立刻走過去,不顧爪痕戰士更加警惕的目光,拔起幾株苦菜。他摘下一片嫩葉,當着所有戰士的面,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起來。

一股強烈的、難以形容的苦澀瞬間在口腔中爆炸開來!林玄的臉瞬間皺成了苦瓜,胃裏一陣翻騰,差點當場吐出來!這味道…比預想的還要“提神醒腦”一百倍!

“嘔…咳咳…” 他強忍着嘔吐的沖動,硬是把那片苦澀的葉子咽了下去,然後對着目瞪口呆的青木部戰士,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豎起大拇指,用盡全身力氣,憋出兩個字:“…好…吃?”

空地上一片死寂。

青木部戰士們看着林玄那扭曲的表情和強裝出來的“享受”模樣,又看看他手裏那幾株他們從小就被警告“劇毒”、碰都不能碰的“鬼齒草”,表情精彩紛呈。震驚、茫然、懷疑…最後,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壓抑不住的“噗嗤”聲,像是漏了氣的皮球。

緊接着,連那個抱着斷腿、痛苦呻吟的阿木,都暫時忘了疼痛,咧着嘴,發出了嘶啞的、帶着痛楚卻又忍不住的怪異笑聲。那個被毒液折磨的戰士,也暫時停止了痙攣,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着林玄。

爪痕戰士握着石矛的手,明顯鬆動了一下,臉上的警惕被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取代。這個異星人…腦子是不是被肥遺拍壞了?吃鬼齒草還豎大拇指?

林玄老臉一紅,心裏瘋狂吐槽:“這苦味…絕對是進化出來防蟲的吧?!生啃這玩意兒,神農來了都得豎中指!” 但效果似乎達到了?至少那根要命的石矛不再直挺挺地對着自己了。

他顧不上尷尬,趕緊趁熱打鐵。他走到被毒液腐蝕的戰士身邊,指了指對方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暗綠色壞死傷口,又指了指急救包裏的碘伏棉片,做了個“消毒”的手勢,然後表情嚴肅地搖搖頭,表示“很危險,必須處理”。

戰士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手臂那不斷蔓延的恐怖傷口,劇痛和恐懼戰勝了對外來者的排斥,他猶豫了一下,艱難地點了點頭,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

林玄鬆了口氣。他立刻行動起來。先用軍刀割開戰士手臂上被毒液浸透的獸皮袖子,露出整個創面。那股混合着腐爛和酸味的惡臭更加濃烈。他撕開碘伏棉片包裝,濃烈的刺激性氣味散開。他示意戰士忍住,然後用鑷子夾起棉片,小心翼翼地、盡量輕柔地擦拭傷口邊緣的污物和膿液。碘伏接觸壞死組織的刺痛讓戰士渾身劇顫,發出壓抑的慘叫,但林玄的手穩如磐石。

清理掉大部分表面污物後,暗綠色的壞死區域顯得更加猙獰。林玄眉頭緊鎖。這毒太霸道了!碘伏只能消毒表面,阻止不了深層壞死。他看了一眼急救包,抗生素…只剩下五片了!這是對抗深層感染唯一的希望!

他拿出那片抗生素(阿莫西林),想了想,掰下四分之一片(劑量只能靠估,怕原始人體質不同)。他示意戰士張開嘴。戰士看着那白色的小藥片,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抗拒。

“吃!能活命!” 林玄指着藥片,又指了指戰士的傷口,表情無比嚴肅,眼神不容置疑。

或許是林玄處理傷口的專業(相對原始而言)態度給了他一絲希望,或許是劇痛和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戰士猶豫了幾秒,最終認命般張開了嘴。林玄迅速將那小半片藥塞進他嘴裏,然後立刻把水壺裏微溫的、之前煮沸過的水湊到他嘴邊。

戰士本能地吞咽了幾口,將藥片和水一起咽了下去。做完這一切,林玄用幹淨的紗布覆蓋住清理過的傷口(不敢包扎太緊,怕壞死擴散),用膠帶簡單固定。

處理完這個,他立刻轉向石虎。魁梧的漢子依舊昏迷,呼吸微弱。林玄檢查了他的腰肋傷勢,青紫腫脹得嚇人,肋骨絕對斷了不止一根。他不敢隨意搬動,怕造成二次傷害。他拿出止痛藥(布洛芬),同樣掰了小半片,用溫水化開一點(水壺裏的水所剩無幾了),示意爪痕戰士幫忙,小心地撬開石虎的嘴,一點點喂了進去。希望能緩解一點痛苦,降低內出血風險。

最後是阿木的斷腿。林玄看着那明顯扭曲變形的小腿,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懂正骨,不敢亂動。只能拿出剩下的繃帶和幾根相對筆直的細樹枝(當夾板),在阿木殺豬般的慘叫聲中,盡量將斷腿固定在相對筆直的位置,減少移動帶來的痛苦和二次傷害。

做完這一切,林玄累得幾乎虛脫,後背的沖鋒衣被冷汗完全浸透,緊貼在皮膚上。他靠着樹幹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急救包裏珍貴的藥品肉眼可見地消耗了一大截。特別是抗生素,只剩四又四分之三片了。

天色開始明顯轉暗。森林的光線本就稀少,此刻更顯昏暗。溫度似乎在下降,潮溼的寒意開始滲透衣物。

爪痕戰士看着林玄處理完所有傷員,雖然依舊警惕,但眼神中的排斥明顯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帶着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他沉默地走到空地邊緣,開始收集相對幹燥的枯枝和苔蘚。另外兩個還能動的戰士也掙扎着幫忙。顯然,他們知道夜晚的叢林更加危險,必須生火。

很快,一堆篝火在空地中央燃起。橘紅色的火焰跳躍着,驅散着黑暗和寒意,也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火光映照着傷員痛苦的臉龐,也映照着林玄疲憊不堪的面容。

爪痕戰士將一塊烤得焦黑的、不知是什麼小型獸類的肉遞給林玄。肉塊不大,散發着原始燒烤特有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腥氣。

林玄猶豫了一下,胃裏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他接過肉塊,入手溫熱,還有點燙。他小心地吹了吹,撕下一小塊放進嘴裏。

口感…柴得像是嚼木頭渣滓,腥味很重,只有一點原始的鹹味(可能是動物血液自帶?)。沒有鹽,沒有香料。但對於餓了一天的林玄來說,這無異於珍饈美味。他顧不上形象,狼吞虎咽起來,噎得直翻白眼。

爪痕戰士看着他餓死鬼投胎的吃相,嘴角似乎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眼神更加復雜。他默默地坐到篝火另一邊,拿起自己的肉塊,小口地撕咬着,目光不時掃過昏迷的石虎和痛苦呻吟的同伴,又警惕地掃視着周圍黑暗的叢林。

林玄幾口吃完那點肉,感覺胃裏有了點東西,精神稍微恢復。他拿出水壺,晃了晃,裏面大概只剩下一小口溫水了。他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潤了潤幹得冒煙的喉嚨。目光落在自己左肩。

紗布已經被滲出的血水和膿液浸透了,散發出淡淡的腥味。傷口在發熱,一跳一跳地疼。感染了!他心中一沉。剛才劇烈的奔跑和處理傷員,讓傷口情況急劇惡化。

他必須處理自己的傷!他挪到篝火旁,借着火光,小心地解開固定傷口的膠帶。揭開紗布的瞬間,一股更濃的腥臭味散開。傷口邊緣紅腫發亮,甚至有些發燙,中間部分有淡黃色的膿液滲出,情況很不樂觀。

爪痕戰士和其他戰士都看了過來,看到那猙獰的傷口和膿液,眼神都有些變化。

林玄面不改色,再次拿出碘伏棉片。他咬着牙,用鑷子夾起棉片,開始清理傷口周圍的污垢和膿液。每一次觸碰都帶來鑽心的劇痛,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但他動作穩定,一絲不苟。

清理幹淨後,他猶豫了一下,看着急救包裏僅剩的四又四分之三片抗生素。一片是標準成人劑量,但他不確定自己現在的感染程度和這鬼地方病菌的凶殘程度。最終,他掰下半片,就着最後一點溫水吞了下去。然後把雲南白藥粉撒在傷口上,蓋上新的紗布,用膠帶固定好。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只想睡死過去。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睡。環境太危險。他強迫自己保持一絲清醒。

篝火噼啪作響,溫暖着疲憊的身體。傷員痛苦的呻吟也漸漸微弱下去,不知是止痛藥起了作用,還是體力耗盡陷入了昏睡。那個被喂了抗生素的戰士,手臂的壞死蔓延似乎暫時停止了,但他依舊在發燒,神志不清地囈語着。

爪痕戰士沉默地撥弄着火堆,添加着柴火。跳躍的火光在他粗獷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他偶爾抬頭看向林玄,眼神復雜難明。

時間在寂靜和壓抑中流逝。夜色完全籠罩了森林,篝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充滿未知低吼和窸窣聲的黑暗。

就在林玄的意識因爲疲憊和藥效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

“咳…咳咳…” 一陣虛弱但清晰的咳嗽聲響起!

林玄猛地睜開眼!

是石虎!他醒了!

只見躺在岩石上的石虎,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睜開。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帶着重傷後的虛弱和迷茫。他下意識地想動,腰肋傳來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隊長!” 爪痕戰士驚喜地低呼一聲,立刻撲到石虎身邊,用土語急切地說着什麼。

石虎的眼神漸漸聚焦,他艱難地轉動脖子,掃過篝火、掃過旁邊痛苦呻吟的同伴、掃過靠在樹幹上臉色蒼白、左肩纏着新紗布的林玄…當他的目光落在林玄身上時,那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雖然虛弱,卻帶着一種洞穿一切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冰冷警惕!那眼神,比爪痕戰士的戒備要深沉、鋒利百倍!仿佛在看着一個闖入狼群的、披着羊皮的猛獸。

林玄的心微微一沉。這位隊長,不好糊弄。

石虎沒有理會爪痕戰士的關切,他的目光緩緩移開,最終落在了自己腰肋處被簡單處理過的淤傷上。他伸出顫抖的手,似乎想碰觸,卻又因爲劇痛而停下。他看向爪痕戰士,用虛弱但不容置疑的語氣問了一句什麼。

爪痕戰士立刻指向林玄,語速飛快地解釋着,一邊說還一邊比劃着林玄處理傷口、喂藥、甚至生啃苦菜的動作,表情帶着後怕和…一絲困惑。

石虎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當聽到林玄“召喚”出藍綠色妖火嚇退肥遺時,他那雙冰冷的鷹目猛地一凝,銳利的視線再次如同實質般刺向林玄!那眼神中,除了警惕,更多了一種深沉的探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

林玄坦然(至少表面)地迎上石虎審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雖然一身泥污、肩膀帶傷的形象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這位重傷隊長接下來的決定。是帶回部落?還是…就地解決?

就在這時,石虎的目光似乎被林玄腳邊的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微微側頭,眉頭緊鎖。

林玄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去。

是自己那個被毒液腐蝕、沾滿泥污的背包。背包側袋的裂口在篝火下格外顯眼。而在裂口邊緣,背包深灰色的帆布上,幾道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痕跡,正隨着篝火的跳躍,反射出微弱而詭異的…金屬光澤?

林玄瞳孔微縮!那是…之前岩洞壁畫巨獸眼瞳上那種暗紅晶體的碎屑?還是…肥遺鱗片上沾染的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蹭上去的?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石虎那冰冷而虛弱的聲音,已經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在寂靜的篝火旁響起。雖然聽不懂,但那命令式的語氣和指向林玄的手勢,再明白不過。

爪痕戰士立刻站起身,走到林玄面前,表情復雜地伸出手,指了指林玄,又指了指石虎躺着的方向,然後做了一個“起來,跟我們走”的手勢。

林玄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一點。至少不是立刻“處理”掉。

他掙扎着想站起來,左肩的劇痛和失血後的虛弱讓他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爪痕戰士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林玄借力站穩,深吸一口氣,撿起自己的背包和水壺(裏面只剩下一點點水底了),對着石虎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石虎不再看他,閉上眼睛,似乎剛才的命令已經耗盡了他所有力氣。爪痕戰士和另一個還能動的戰士小心地抬起石虎(盡量避免觸動他的傷處)。斷腿的阿木和被毒傷的戰士也被攙扶起來。

一行人,傷員占了大多數,在跳躍的篝火映照下,拖着沉重的步伐,緩緩走進了黑暗、未知的叢林深處。林玄被夾在中間,像是一個被押解的、前途未卜的囚徒。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片狼藉的空地和漸漸熄滅的篝火餘燼,又摸了摸背包側袋裂口處那幾道詭異的暗紅色金屬痕跡。

肥遺的劇毒和凶殘,青木部戰士的彪悍與悲壯,石虎那深不見底的警惕眼神,還有背包上這來歷不明的詭異痕跡…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

“青木部…” 林玄看着前方黑暗的密林,低聲自語,“希望你們食堂…別只有苦菜。” 他舔了舔依舊殘留着苦澀味道的嘴唇,胃裏又開始抗議那點塞牙縫都嫌少的焦糊肉塊。生存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挑戰和未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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