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志強走遠,姜曉蘭才長舒一口氣:"這人是誰啊?怎麼..."
"國營飯店經理,周志強。"程衛東沉着臉說,"縣革委會副主任的小舅子,在縣城橫着走的人物。"
姜曉蘭心頭一緊:"他剛才說的去省城..."
"故意支開我。"程衛東冷笑,"這老色鬼看上你了。"
姜曉蘭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在原主記憶裏,這個周志強名聲極差,仗着姐夫的關系橫行霸道,禍害過不少姑娘。
"那...那我明天不來了?"她忐忑地問。
程衛東搖搖頭:"不用怕,明天我找人替我去省城。"他頓了頓,"不過你最近小心點,這老家夥睚眥必報。"
中午的人流比早上還多。除了運輸隊的工人,還有不少隔壁農機廠的職工聞訊而來。姜曉蘭忙得腳不沾地,程衛東也幫着收錢、打包。到下午一點多,所有材料銷售一空,後面來的顧客只能失望而歸。
"明天我多準備些。"姜曉蘭一邊數錢一邊說。今天的總收入竟然有十三塊七毛二,扣除成本和要給程衛東的分成,淨賺八塊多!
程衛東從兜裏掏出個小本子:"我幫你記了下顧客反饋。韭菜盒子最受歡迎,但有人說油大了點;芝麻糖餅賣得最慢,可能太甜了;肉末燒餅可以再加點蔥花..."
姜曉蘭驚訝地看着他:"程大哥,你...你懂餐飲?"
"不懂。"程衛東合上本子,"但在部隊當過炊事班長,知道當兵的愛吃什麼。"
原來他是退伍軍人。姜曉蘭恍然大悟,難怪身上有那種雷厲風行的氣質。
收拾完攤子,程衛東帶她去運輸隊食堂吃午飯。說是食堂,其實就是個大棚子下擺着幾張長桌。今天的菜譜是白菜燉粉條和玉米面窩頭,清湯寡水,看着就沒食欲。
"將就吃吧。"程衛東遞給她一雙筷子,"比知青點的強點。"
姜曉蘭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你...你知道我是知青?"
程衛東似笑非笑:"青山公社的姜曉蘭,22歲,父母雙亡,返城名額被頂替。"他壓低聲音,"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姜曉蘭後背發涼:"你怎麼..."
"昨天你走後,我打聽了一下。"程衛東咬了口窩頭,"這年頭,一個年輕姑娘獨自出來做生意,總得搞清楚底細。"
姜曉蘭食不知味地嚼着窩頭,心裏七上八下。雖然程衛東目前看來是友非敵,但自己的秘密被人掌握的感覺實在不好。
"別擔心。"程衛東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我要是想舉報你,今天就不會幫你擋周志強了。"
吃完飯,程衛東帶她去倉庫看明天要用的食材——半袋面粉、一筐雞蛋和幾捆韭菜,都是從運輸隊後勤科"借"來的。
"先用着,錢從分成裏扣。"程衛東說,"對了,你會做面條嗎?"
姜曉蘭點點頭:"會,各種面食我都會一些。"
"那明天加個肉絲面吧,湯湯水水的吃着舒服。"程衛東建議道,"我認識肉聯廠的人,能搞到平價豬肉。"
回知青點的路上,姜曉蘭一直想着程衛東這個人。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眉宇間卻有種超越年齡的沉穩。那道疤是怎麼來的?爲什麼退伍後會在縣城運輸隊開車?又爲什麼對自己這個陌生人如此照顧?
拖拉機在村口停下時,太陽已經西斜。姜曉蘭謝過柱子,快步往知青點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王麗尖利的聲音:
"...肯定是去縣城勾搭男人了!天天裝病請假..."
"你小點聲..."
"怕什麼?她那種出身,還敢..."
姜曉蘭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屋裏頓時安靜下來,王麗和另外兩個女知青齊刷刷看向她,眼神各異。
"我回來了。"姜曉蘭平靜地說,把從縣城買的止痛片放在桌上當證據。
王麗撇撇嘴:"裝什麼裝,誰知道你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
"王麗。"姜曉蘭突然打斷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表叔是公社副書記對吧?"
王麗一愣,隨即得意地揚起下巴:"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姜曉蘭走到自己床邊,慢條斯理地整理東西:"我聽說縣裏最近在查頂替返城名額的事,好幾個公社都有人被處理了..."
王麗的臉色刷地變了:"你...你胡說什麼!"
"隨口一說而已。"姜曉蘭笑了笑,"對了,我明天還得去復查,醫生說要連續去一周。"
說完,她拿起臉盆出去打水,留下王麗臉色陰晴不定地站在原地。
夜深人靜時,姜曉蘭進入空間準備明天的材料。除了常規的幾樣,還特意和了一大塊面團準備做拉面。空間裏的面粉果然比昨天多了一點,證實了她的猜測——這裏的食材會緩慢恢復。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這樣就不用太擔心原材料問題了。
從冰箱裏取出一塊五花肉切成絲,用醬油、料酒和澱粉醃制上。又熬了一鍋骨頭湯底,這是做好肉絲面的關鍵。忙碌中,她時不時想起程衛東說的"周志強看上你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得想個辦法保護自己..."她自言自語道。
退出空間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姜曉蘭輕手輕腳地躺下,卻怎麼也睡不着。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灑在地上。1979年的中國正處於巨變前夜,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起,而她已經站在了時代的風口上。
"明天會更好。"她對自己說,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