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到雁門關時,已是深秋。

關隘的桃樹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指向天空,像無數柄出鞘的劍。影在城樓下等着,身上的鎧甲沾着霜,見沈硯之回來,突然單膝跪地,身後的影衛營舊部跟着齊刷刷跪下,甲葉碰撞的脆響在關隘回蕩。

“沈大俠,求您救救影衛營!”影的聲音帶着血絲,手裏捧着個燒焦的木盒,“影衛營的名冊……被人偷了!”

沈硯之的心猛地一沉。那本名冊記錄着所有影衛舊部的姓名和聯絡方式,一旦落入惡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怎麼丟的?”他扶起影,指尖觸到對方甲胄上的刀痕——是新傷,邊緣有鋸齒狀的缺口,像被某種特殊的兵器所傷。

“是‘鋸齒營’的人幹的。”影咬牙切齒,“他們僞裝成商隊,夜裏偷襲了影衛營的糧倉,放了把火,趁亂偷走了名冊。帶頭的是個蒙面人,用的是‘裂影刀’,刀招狠辣,像是……像是瑞王的人。”

瑞王趙瑾,皇帝的幼弟,向來以閒散王爺的面目示人,封地在西域,卻常年駐守京城,府裏養着大批西域武士。沈硯之在西域時曾聽過他的名號,說他“喜收集皮影,尤愛斷關節者”。

“他偷名冊做什麼?”小陳忍不住問,手裏的鬼字短匕在掌心轉了個圈——這半年來,他的功夫精進不少,已經能獨當一面。

“控制影衛營。”沈硯之的目光落在燒焦的木盒上,裏面殘留着些羊皮紙的碎片,上面有個燙金的“影”字,“瑞王在西域經營多年,一直想染指兵權,影衛營是他最好的棋子。”

三日後,影衛營的舊部開始接連失蹤。先是在涼州的眼線被發現死在客棧裏,喉嚨被鋸齒狀的刀痕劃破;接着是駐守在居庸關的信使,連人帶信都沒了蹤影,只留下半截染血的影衛腰牌。

“他在逼我們現身。”影將失蹤名單拍在桌上,指節泛白,“再這樣下去,不等他找到所有人,兄弟們就被他一個個除掉了!”

沈硯之沒說話,只是摩挲着懷裏的“影首令”——那是從黑風谷的皮影神冠冕裏找到的,青銅質地,上面刻着影衛營創始人的名字,背面還有一行小字:“影隨令動,護國安邦”。這令牌,能調動所有影衛舊部,比虎符更管用。

“我去趟京城。”沈硯之突然開口,將影首令交給影,“你帶着兄弟們往雁門關西側的密道撤,那裏有老鬼當年挖的藏身洞,足夠容納所有人。”他看向小陳,“你跟我去。”

小陳眼睛一亮,剛要應聲,卻被影拉住了:“沈大俠,京城危險!瑞王在那勢力盤根錯節,連新皇都要讓他三分……”

“正因如此,才要去。”沈硯之的殘劍在燈下泛着冷光,“他偷名冊,無非是想利用影衛營的力量顛覆朝綱。我要讓他知道,影衛營不是誰都能操控的皮影。”

出發前夜,沈硯之去了趟忠魂祠。老鬼的牌位前放着串新的菩提子,是影剛掛上的,顆顆飽滿,像圓覺大師當年手裏的那串。他將半塊芝麻包放在牌位前,突然發現牌位後面藏着個東西——是張泛黃的紙條,老鬼的字跡:“瑞王府的地窖裏,有‘皮影’的總綱。”

原來老鬼早就查到了瑞王與“皮影”的聯系!沈硯之將紙條揣進懷裏,左臉的疤在燭火下微微發燙。他想起老鬼總說“小心那些笑裏藏刀的王爺”,當年只當是戲言,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進入京城時,已是初冬。瑞王府的燈籠掛得滿城都是,紅得刺眼,聽說王爺剛得了個西域美人,正連日宴客。沈硯之和小陳扮成送炭的腳夫,混在王府的雜役裏,借着卸炭的功夫,摸清了府裏的布局——地窖在花園的假山下面,入口僞裝成口枯井,井欄上刻着些西域的符文,與黑風谷的皮影神身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深夜,兩人借着月色摸到枯井邊。小陳用特制的鉤子勾住井壁的磚縫,沈硯之則守在井口望風。剛下到一半,就聽見上面傳來腳步聲,是瑞王的親衛,手裏提着盞燈籠,照得井壁一片慘白。

“下去看看。”親衛的聲音帶着醉意,“王爺說今晚總覺得不安生,怕是有老鼠闖進來。”

沈硯之示意小陳躲進旁邊的暗道——是老鬼在紙條上標注的,通向王府的柴房。他自己則屏住呼吸,縮在井壁的凹處,手裏的殘劍蓄勢待發。

親衛的燈籠照到他藏身的地方時,沈硯之突然出手,掌風劈滅燈籠,同時借力往上一躍,殘劍的豁口卡住親衛的咽喉。“說,瑞王把名冊藏在哪了?”

親衛的喉嚨被劍豁口割破,血沫子從嘴角涌出:“在……在美人的梳妝盒裏……”

沈硯之沒再追問,手起劍落,將親衛的屍體藏進暗道。他爬出枯井時,正看見小陳從柴房鑽出來,手裏捧着個紫檀木盒:“先生,找到了!這是從柴房的橫梁上摸出來的,裏面有張地圖,畫着西域的金礦!”

地圖上的金礦位置,正好是瑞王封地的中心。沈硯之突然明白,瑞王收集影衛營名冊,不僅是爲了奪權,更是爲了控制西域的金礦,用黃金資助他的叛亂。

“走!”兩人剛要離開,就聽見花園裏傳來瑞王的笑聲,“沈大俠既然來了,何不喝杯薄酒再走?”

月光下,瑞王穿着件西域的錦袍,手裏把玩着個皮影,正是影衛營創始人的模樣,關節處的銀線連着他的指尖。“這影首令,沈大俠用着還順手嗎?”他指了指沈硯之懷裏的令牌,“那是本王故意留在黑風谷的,就等你來拿。”

沈硯之的手按在殘劍上。原來從一開始,瑞王就在算計他,用名冊和影首令做餌,引他來京城。

“本王知道你想問什麼。”瑞王的皮影突然指向柴房,“影衛營的舊部,都被本王請到西域‘做客’了,只要沈大俠交出影首令,本王保證他們安然無恙。”

小陳突然將紫檀木盒砸向瑞王:“你做夢!”

瑞王側身避開,皮影的銀線突然射出,纏住小陳的腳踝。“這孩子倒是像老陳。”他的笑容裏帶着殘忍,“可惜,跟錯了人。”

沈硯之的殘劍迎着銀線劈過去,劍光在月光下劃出道弧,將小陳護在身後。他左臂的青黑紋路突然發燙,“牽機引”的餘毒與影母的毒再次發作,卻奇異地賦予他更快的速度,殘劍的每一擊都帶着勁風,逼得瑞王連連後退。

“看來‘牽機引’的毒,反而成了你的助力。”瑞王的皮影突然炸開,碎木片裏藏着無數細針,“可惜,你今天走不了了。”

王府的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影衛營的舊部被押了出來,脖子上架着刀,爲首的正是影——他爲了掩護其他人撤退,被瑞王的人抓了。

“沈大俠,別管我們!”影嘶吼着,試圖掙脫束縛,“殺了這個反賊!”

沈硯之看着影脖子上的刀,又看了看瑞王手裏的皮影,突然笑了。他將影首令扔在地上:“這令牌給你,放了他們。”

瑞王彎腰去撿令牌的瞬間,沈硯之突然撲過去,不是攻向他,是撞向旁邊的假山!枯井的入口被撞開,裏面的火藥是他早就藏好的——是從雁門關帶來的,足夠炸毀半個王府。

“轟隆——”

爆炸聲中,沈硯之拽着小陳和影往密道跑,影衛營的舊部趁機反抗,與瑞王的親衛殺在一處。火光裏,瑞王的錦袍被火星燎到,他手裏還攥着那枚影首令,卻被倒塌的假山埋了半截身子,嘴裏嘶吼着:“沈硯之!我不會放過你!”

逃出王府時,京城的巡捕已經趕來。沈硯之將地圖和名冊交給小陳:“你帶影他們去西域,聯合那裏的影衛舊部,端了瑞王的金礦。”他摸出影首令,塞進影的手裏,“這令牌,該由你保管。”

“那先生你呢?”小陳的眼裏含着淚。

“我去皇宮。”沈硯之望着皇城的方向,“瑞王的叛亂計劃,必須告訴新皇。”

影衛營的舊部簇擁着小陳往城外走,影回頭望了眼沈硯之的背影,突然喊道:“沈大俠!我們在雁門關等你!”

沈硯之揮了揮手,轉身往皇城跑去。殘劍在他手裏輕顫,左臂的青黑紋路在火光裏泛着紅光,像條蘇醒的龍。他知道,瑞王的叛亂只是開始,西域的金礦,影衛營的名冊,還有那潛藏在暗處的“皮影”餘孽,都在等着他去清算。

但他不怕。

因爲影首令還在影衛營手裏,西域的兄弟們還在戰鬥,而他,還能握着這柄殘劍,在風雪裏走出自己的路。

皇城的角樓在火光中沉默矗立,像座亙古的山。沈硯之知道,今夜的京城,注定無眠。而他的路,才剛剛走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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