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到時候娘娘來望風院不就知道了。”
這事冷霜早放到心上,只不過之前凌羽寒思緒敏感,又長年不跟外界接觸,身邊根本離不得她。
可如今,凌羽寒與蕭太妃相處良好,冷霜能放心去做別的事。
“不過,在此之前,奴婢倒是有一事相求。”
蕭太妃挑挑眉,有點意外冷霜這麼正式的請求。之前雖說好她會出手庇護,但這段時間以來,冷霜並沒有求助過什麼。
但凡蕭太妃讓人送點什麼過去,冷霜都會還一些蔬菜或者夜露花幹什麼的,真就主打一個“禮尚往來”。
“何事?”
“奴婢打算過幾日出去外面的轉轉,屆時想讓娘娘暫時照顧凌羽寒。”
空氣突然靜默。
兩位嬤嬤眼神復雜,蕭太妃更是蹙眉審視冷霜,“你要出去?何時回來?”
“當天就回來啊,不然這偌大的皇宮奴婢能睡哪兒?”
冷霜奇怪地看着幾人,怎麼突然這麼凝重。
悄然鬆了口氣,蕭太妃勾勾唇角,笑自己過分敏感。
冷霜的身份雖未被禁足在冷宮,但要離開皇宮目前來說,不可能。
“本宮自是沒有問題,你跟羽寒說了嗎?”
“還沒有,打算這兩天提。”
“嗯,你心裏有數就行,”想到冷霜以往的戰績,蕭太妃不禁調侃:“這次出去可有信心?”
冷霜歪頭看了眼蕭太妃,對方滿眼戲謔,這是什麼話?
突然,一些記憶閃過腦海,冷霜噎住,明白蕭太妃暗示的是原主被欺負的過往。
說實話,原主的戰績真是差到沒眼看,窩囊。
“咳咳,”冷霜喝口水緩一下,回道:“當然,奴婢現在強得可怕。”
“噗嗤,”一句話惹得蕭太妃主仆三人笑起來,凌羽寒一回來就聽見,馬上登登登跑過來。
“你們在笑什麼,我也要聽,”亮晶晶的大眼如星辰入海,熠熠生輝。
蕭太妃彎着眉眼,點了點凌羽寒鼻頭,“笑你剛剛髒得像只小花貓。”
小肉手捂臉辯駁:“我不是,我沒有,已經洗幹淨了。”
“哈哈哈哈,”一陣歡聲笑語,襯着晚霞,成了深宮中難見的寧和。
迎着夕陽,冷霜一只手牽着凌羽寒,另一只手拖着青竹輕鬆走着,路過宮門,正是領飯的時間,今天是林軒當值。
謝過後,冷霜提着盒飯往回走,一路上,凌羽寒異常安靜。
“羽寒在想什麼?”
小家夥動動嘴巴,輕聲說:“不知道楊大哥的娘親怎麼樣了。”
九蓮丹被送出去的事情,冷霜已告訴過他,知道後,心底總是忐忑。
“你是更想問,九蓮丹效果怎麼樣吧。”
“我只是有點擔心,又有點好奇。”
“對我沒信心?”冷霜逗他。
小家夥猛地抬頭否認,“當然不是,阿霜超厲害。”
“那你還擔心什麼,等着就好。”
“嗯——”
......
隨着最後一點夕陽隱入雲層,黑夜徹底降臨,凌嘯宸帶着凌承煜以及一衆下屬,悄然離開皇宮,往上京城西邊而去。
幾人在一家破舊平房前停下,風意上前有節奏地敲了敲門,不多時,門被打開,凌嘯宸率先跨步進去。
客廳內,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想行禮,被凌嘯宸攔下。
凌嘯宸:“秘密出行,不講這麼繁文縟節,直接說情況。”
風恒:“是,主子。“
隨後,風恒拿出一封信呈給凌嘯宸,“這是在嫌疑人身上搜出來的信件。”
凌嘯宸利索打開,快速過了一遍,皺起眉頭臉色變得難看,凌承煜湊過去掃了一眼,發現信上寫的倒是與他有關。
“天降神怒,疫病四起;龍子無德,不配其位,”簡簡單單十六個字,卻直沖當今聖上,一旦發散出去,凌承煜天子聲譽必將受到攻擊。
凌嘯宸神色發沉,眸光中透着狠厲,本就逼仄的空間更加令人窒息,“繼續說。”
主子有令,風恒不敢耽擱,“嫌疑人名喚溫書弈,不是上京城人士,早前因爲在橫縣犯了事,一路逃亡,近日才進入上京城城郊。”
能跟隨凌嘯宸多年的人,就沒有庸才,才一天,便把嫌疑人基本信息查到。
“把人帶上來,”凌嘯宸冷聲發令。
很快,一身污垢的溫書弈被拖進來,他亂發披散,全身瘦弱,被放下時直接無力地癱在地上,呼吸微弱,不仔細看以爲人死了。
風意看着皺眉,“你們對他用刑了?”
風恒忙不迭地否認,“並沒有,剛抓到這人時,他的狀態便是如此。”
凌嘯宸沒有斥責下屬,直接發問:“你知道自己因何事被抓嗎?”
安靜,無人回應。
風意直接下手,把人提起來,“回話。”
“哧哧哧哧,”溫書弈耷拉着腦袋,看不清面目,卻能聽到他發出滲人的笑意,“能因何事?不就因爲那封暗罵天子的書信嗎?”
“你知道?是有人命你散布謠言?”
“哈...哈哈哈,謠言,應該也不算吧。”
像似觸碰到某根神經,溫書弈的狀態愈發異常,一旁的凌承煜倒是認真看着他,甚至發問:“爲何如此說,你也認同信上的話,認爲當今天子,”說到這他不禁頓了頓。
自登基以來,他一直困於政務和薛家制造的事端裏,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的子民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
剛剛看到信上內容時,皇叔自是不悅,而他心底卻不禁自問,身爲天子是否不配其位。
眼下這人雖神色癲狂,但看着像是敢於直言的人。
凌承煜深吸一口氣,走到溫書弈面前,接着問出心底的話,“認爲當今天子無德,不配其位嗎?”
溫書弈怔愣,抬眸看過去,發現是個一身常服依舊滿身貴氣的孩子,跟他家鄉農村長大的孩子簡直天差地別,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有人從小錦衣玉食,有人命不由己。
這麼想着,溫書弈說話的語氣不禁沾上諷意,“小公子出身尊貴,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自是不懂百姓的苦難大多與上位者有關。”
“當今陛下,不過如小公子一般是八歲稚童罷了,庇護百姓怕是有心無力。天子勢弱,百姓便逃不過被權貴魚肉的下場”
“如此,不也是不配其位嗎?”
說完,溫書弈扯了扯唇角,眼底滿是嘲諷與澀意。
凌承煜握緊拳頭,似有不甘,但又不知如何爭辯。
福公公看着很是生氣,想要開口斥責,卻被凌嘯宸一個眼刀攔下。
“既然如此不信任當今聖上,你又爲何逃到上京城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溫書弈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看向凌嘯宸。
“你不是犯了事逃出來的嗎?”凌嘯宸說道,他已收起剛才凌厲的威壓,反倒暗暗打量起眼前之人。
他見慣殺戮,情緒不會輕易被他人影響,所以不覺得溫書弈的話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不喜歡抱怨,更願意直接解決問題。
不殺溫書弈,是發現這人似乎不是一般的市井之人,真覺得自己犯了事的人,不敢逃到上京城。
溫書弈,或許比他們想象中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