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聲在密閉的機艙內回蕩，裴寒野眉頭緊鎖，手指不自覺地敲擊着金屬座椅。這架所謂的"特制隱形武裝旋翼機"讓他渾身不自在——太吵、太悶，還散發着一股刺鼻的機油味。
"穿上它。"林雪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從冰窖裏傳出來的。
裴寒野低頭看着那套被稱作"作戰外骨骼"的黑色裝備，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納米纖維材質在機艙頂燈的照射下泛着冷光，上面密密麻麻的能量控制節點像是一張張嘲笑他的小嘴。
"孤不需要這種累贅。"他冷冷道。
林雪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檢查着她那支筆型能量穩定器。"規定就是規定。要麼穿上，要麼我現在就啓動清除程序。"
裴寒野的瞳孔微微收縮，右手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混沌力量正在躁動，仿佛在回應他的憤怒。但最終，他還是粗暴地抓起了那套外骨骼。
"咔嗒"——第一個關節鎖扣上的瞬間，裴寒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這套裝備比他想象的還要令人窒息，每一寸纖維都像是活物般緊貼着他的皮膚，而那些能量節點則像無數只小蟲，不斷向他的肌肉注入微弱的電流。
"你們這些匠人，"他咬牙切齒地說，動作僵硬得像是一具提線木偶，"就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
林雪終於抬起頭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平靜得可怕。"復雜？"她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比起你那顆裝滿了封建迷信的腦袋，科學至少能救人。"
裴寒野猛地站起身，機艙因爲他的動作而輕微晃動。"你說什麼？"
"坐下。"林雪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除非你想讓我們提前墜毀。"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鋒，機艙內的溫度似乎驟降了幾度。最終，裴寒野冷哼一聲坐了回去，金屬座椅在他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任務簡報。"林雪按下艙壁上的一個按鈕，一道全息投影在兩人之間展開。"西京歷史博物館B區，戰國雙螭銜環玉璧，國家一級文物。兩小時前開始異常活動。"
投影中顯示出一塊精美的古玉璧，直徑約二十厘米，上面雕刻着兩條相互纏繞的螭龍，龍口共同銜着一枚圓環。玉璧通體呈現出溫潤的青白色，但在投影中，它正詭異地懸浮在展台上方約半米處，周圍環繞着肉眼可見的黑色波紋。
"能量波紋擴散半徑已達十五米。"林雪繼續道，"所有進入波紋範圍的人類都出現精神侵蝕症狀——輕者意識混亂，重者產生自毀或攻擊傾向。目前有三名保安被困在核心區域。"
裴寒野盯着投影中那些扭曲的黑色波紋，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區區死物濁氣，也敢擾人心神。"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團暗紅色的能量在指尖流轉，"待孤進去，一把火燒了便是。"
"不行。"林雪從背包中取出一個微型淨化矩陣裝置，"文物必須完整保存。我們的任務是淨化異常能量，不是破壞文物。"
她從戰術腰帶上取下一個銀色手環，遞向裴寒野。"戴上。通訊、定位、能量抑制和簡易防護功能一體。操作很簡單，連你這種老古董都能——"
"啪！"
裴寒野直接拍開了她的手，手環掉在金屬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孤一身是膽，何需爾等匠人弄巧器物？"他冷笑道，"這些累贅只會妨礙我的發揮。"
林雪彎腰撿起手環，動作慢得近乎挑釁。"'濁氣'可能會引動你體內的'污染源'。"她將手環放回口袋，語氣平靜得可怕，"如果你失控，任務即告失敗，清除程序會自動啓動。"
裴寒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知道"清除程序"是什麼意思——那些該死的科學家在他體內植入的微型炸彈，就埋在他的後頸處。想到這裏，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脖子後面那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凸起。
"警告一次。"林雪突然說，"你的能量波動已經超出安全閾值。"
裴寒野這才發現，自己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彌漫起一層淡淡的紅霧。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那些紅霧隨之消散。
"到了。"林雪突然轉向舷窗。
就在這時，直升機的引擎聲突然變得尖銳起來。機艙內的警示燈瘋狂閃爍，駕駛員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帶着明顯的緊張："抵達目標上空！下方黑霧已擴張至博物館外廣場！情況惡化！...等等，那是什麼？！"
林雪迅速撲向舷窗，裴寒野也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下面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博物館宏偉的羅馬柱大門已經被一團翻滾的黑霧徹底沖破，那霧氣如同活物般蠕動着，不斷向四周擴散。廣場上的遊客四散奔逃，尖叫聲即使在高空中也隱約可聞。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地從黑霧中走出來。他的動作扭曲得不似人類，每一步都像是關節被強行扭轉後的結果。當他抬起頭時，裴寒野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眼瞳赤紅如血，嘴角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咧開，露出滿口滲血的牙齒。
"吼——！"即使隔着厚厚的防彈玻璃，那非人的嘶吼聲也仿佛直接刺入鼓膜。
林雪迅速打開通訊器："總部，情況有變，感染體已突破隔離區，請求—"
她的話沒能說完。那名被感染的保安突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最近的一群遊客，他的手中緊握着什麼東西，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青光。
裴寒野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那是半塊碎玉。
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也能感受到那碎玉散發出的陰冷氣息。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混沌力量突然變得異常活躍，仿佛在回應什麼——就像是...遇到了同類。
一種被挑釁的冰冷殺意在裴寒野眼底凝聚。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着，暗紅色的能量在指間流轉。
"準備空降。"林雪已經戴上了那副特制傳感手套，聲音冷靜得近乎機械，"記住，控制你的力量，否則—"
"否則清除程序啓動，我知道。"裴寒野打斷她，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但孤有個更好的主意。"
還沒等林雪反應過來，裴寒野已經一拳擊向艙門緊急開啓裝置。
警報聲瞬間響徹機艙，狂風呼嘯而入。裴寒野站在大開的艙門前，黑色作戰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回頭看了林雪最後一眼，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
"讓我們看看，是你們的科學厲害..."他向後倒去，聲音消散在風中，"...還是孤的'封建迷信'更勝一籌。"
林雪只來得及看到他墜向黑霧籠罩的廣場，如同一只收攏翅膀的猛禽。她咒罵一聲，迅速系好降落傘，跟着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