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日後,將軍府。

天光未明,夜色如墨汁般濃稠,尚未被晨曦稀釋。整座將軍府邸如同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沉默地矗立在京城最顯赫卻也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武勳坊深處。高聳的圍牆比尋常府邸高出近半,牆頭覆蓋着冰冷的黑瓦,在稀薄的星光下泛着幽光,隔絕了內外的一切窺探。沒有尋常權貴府邸門前象征祥瑞的石獅,唯有兩尊造型猙獰、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玄鐵鎮獸,盤踞在緊閉的烏木大門兩側,獸瞳處鑲嵌的不知名暗色寶石,在夜色中幽幽閃爍,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之眼。

空氣裏彌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和沉寂。沒有一絲絲屬於大婚之日的喧囂與喜慶。沒有張燈結彩,沒有紅綢高掛,沒有賓客盈門,甚至連府內慣常的巡邏府衛都刻意壓低了腳步聲,如同鬼魅般在深廣的庭院陰影中無聲穿行。整座府邸,仿佛被罩進了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隔絕生氣的鐵罩子裏。

一輛沒有任何裝飾、通體玄黑、形制古拙的馬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駛至將軍府側門。車簾掀開,蘇念衾被兩個同樣穿着深色勁裝、面無表情、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健婦“攙扶”下車。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紅蓋頭。她身上是將軍府提前一日派人送來的“婚服”——一套同樣沒有任何繡紋、質地厚重、顏色深得近乎墨黑的衣裙。寬大的袖口和裙擺將她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如同套進了一個沉重的布袋。烏發被一絲不苟地挽成一個最簡樸不過的圓髻,僅用一根毫無光澤的烏木簪固定。臉上未施脂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一雙眼睛,在濃重的夜色裏亮得驚人,如同兩點寒星,裏面燃燒着一種近乎冰冷的、破釜沉舟的火焰。

她抬頭,望向眼前這座如同鋼鐵堡壘般的府邸。那高聳的圍牆,那緊閉的烏木大門,那猙獰的玄鐵鎮獸……無一不在昭示着它的主人是何等的冷酷與不容侵犯。這裏,就是她的囚籠,她的刑場,她即將面對那個傳說中“克死七任妻子”的煞神將軍的地方。

“蘇小姐,請。”一個穿着深青色管事服飾、面容刻板如同石雕的中年婦人上前一步,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她是將軍府的內院管事,姓嚴,人如其姓。

蘇念衾收回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微微頷首。在兩個健婦和嚴管事的“簇擁”下,她邁步,踏入了那道如同巨獸咽喉般幽深冰冷的側門。

門內,是一條極其寬闊、筆直得如同尺子量過的青石甬道。兩側是高聳的、光禿禿的牆壁,沒有任何花木裝飾,只有冰冷的石壁在微弱的燈籠光線下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陰影。空氣裏彌漫着一種混雜了鐵鏽、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冰冷氣息,吸入肺腑,帶着刺骨的寒意。

甬道盡頭,是一道同樣緊閉的、厚重的烏木門。門前,左右各肅立着四名身披玄甲、手持長戟的府衛。他們如同泥塑木雕般紋絲不動,頭盔下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冰棱,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凍結了周遭的空氣。

嚴管事上前,對着守衛低聲說了句什麼。守衛沉默地側身,厚重的烏木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門後更加幽深黑暗的空間。

沒有鼓樂喧天,沒有賓客道賀,沒有拜堂成親。所謂的“大婚”,就是她這個穿着黑色“婚服”的新娘,在死寂的深夜,被一群沉默的陌生人押送着,穿過一道道冰冷厚重的門禁,走向未知的深淵。

嚴管事引着她,穿過幾重同樣肅殺空曠的庭院。每一處都冷清得可怕,只有巡邏府衛偶爾經過時,甲胄摩擦發出的輕微金屬碰撞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最終,她們停在了一處獨立的院落前。

院門上方掛着一塊同樣烏木的匾額,上面刻着兩個筆力遒勁、卻透着一股孤絕寒意的字——靜園。

推開院門,裏面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同樣鋪着冰冷的青石板,角落栽着幾株瘦骨嶙峋的枯樹,在夜色中伸展着如同鬼爪般的枝椏。正對着院門的,是一排三間相連的屋子。中間是堂屋,左右是臥房和一間小小的書房(或者說囚室更貼切)。屋內陳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桌椅床榻皆是普通木料,沒有任何雕花裝飾,冰冷堅硬。窗紙是厚實的桑皮紙,透光性極差,將屋內本就昏暗的光線濾得更加陰鬱。

“此處便是小姐的居所。”嚴管事的聲音依舊平板,“將軍有令,亥時正刻熄燈落鎖,不得外出。卯時初刻方可開門。一日三餐,自有仆婦按時送至院門外。若無召喚,不得踏出院門半步。”她機械地復述着那十三條規訓中的內容,目光如同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掃過蘇念衾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小姐可聽明白了?”

蘇念衾的目光緩緩掃過這間冰冷、簡陋、如同囚室般的“新房”,最後落回嚴管事那張刻板的臉上。她沒有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很輕,卻帶着一種沉甸甸的、如同認命般的死寂。

嚴管事似乎對她的沉默和順從很滿意(或者說毫不在意),微微頷首:“如此甚好。小姐請歇息吧。”說完,她不再多言,帶着那兩個健婦,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沉重的院門在她們身後“咔噠”一聲合攏,緊接着是鐵鏈纏繞門栓的金屬摩擦聲,以及落鎖的清脆“咔嚓”聲。最後,是腳步聲逐漸遠去,徹底消失在死寂的夜色裏。

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蘇念衾獨自一人站在冰冷空曠的堂屋中央。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屋內只有一盞孤零零的、光線昏黃的油燈在跳躍,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地面和牆壁上,如同一個被囚禁的幽魂。

她緩緩走到那張唯一的硬木椅子前,沒有坐下。手指拂過冰冷的桌面,觸感粗糙,帶着積年的塵土氣息。這裏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被遺忘、被遺棄的死亡味道。

沒有喜燭,沒有合巹酒,沒有紅帳暖衾。只有這間冰冷的囚室,和門外那象征禁錮的鐵鏈鎖扣聲。

這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一股冰冷的、帶着血腥味的笑意,極其緩慢地爬上蘇念衾的唇角。她微微仰起頭,看着屋頂那根粗大的、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的房梁。霍雲送來的那張血淚控訴書上,那癲狂的字跡仿佛又浮現在眼前——“……在房梁……在衣櫃縫隙……在窗紙破洞後……它看着我……整夜整夜地看……”

寒意,如同毒蛇,順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銳的刺痛強行驅散腦海中翻騰的恐怖畫面。不能怕!蘇念衾!怕,你就真的輸了!你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那冰冷帶着塵土和鐵鏽味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陣劇烈的嗆咳。咳得她彎下腰,眼淚都嗆了出來。她扶着冰冷的桌面,劇烈地喘息着。

就在這時——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的摩擦聲,從左側臥房的方向傳來!

蘇念衾的身體瞬間僵住!所有的咳嗽和喘息在刹那間停止!心髒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

聲音的來源……是那扇緊閉的、通往臥房的雕花木門!

門……自己開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她猛地扭頭,瞳孔驟然縮緊,死死盯住那扇門!

門縫裏,一片濃稠的黑暗。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潛伏在那片黑暗之後,無聲地窺視着她!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那張血淚控訴書上的字句瘋狂地在腦海中閃現——“它看着我……整夜整夜地看……他在笑……”

是……是那個東西?!是那個無處不在的“眼睛”?還是……那個提着他的刀、如同厲鬼般的……蕭執?!

蘇念衾的呼吸徹底停滯。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扇門,在死寂中,極其緩慢地、帶着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一點一點……向內打開!

門後的黑暗如同活物般流淌出來,帶着更深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的壓迫感。

一個高大、挺拔、如同山嶽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堵住了那片黑暗。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沒有任何紋飾,衣料在昏暗的油燈光線下泛着冷硬的光澤。身形極高,肩背寬闊,幾乎將整個門框都填滿。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個極其冷硬利落的下頜線條,和一雙……在陰影中亮得驚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如同寒夜裏最幽冷的星辰,又像是淬了劇毒的冰棱,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靈魂都爲之凍結的漠然。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地、毫無阻礙地落在蘇念衾身上。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一只誤入陷阱、瑟瑟發抖的螻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着,在牆壁上投下兩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無聲地對峙。

蘇念衾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轟然壓在她的頭頂、肩背!那目光帶來的壓迫感,比霍雲身上的鐵血殺氣更甚!它帶着一種洞穿一切、掌控一切的絕對力量,讓她所有強裝的鎮定、所有燃燒的怒火、所有不甘的倔強,都在瞬間被凍結、被碾碎!

她甚至無法呼吸。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撞擊着肋骨,帶來瀕死般的窒息感。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如同秋風中的最後一片落葉。

這就是蕭執!

那個克死七任妻子、手握重兵、令整個京城聞風喪膽的冷面煞神!他不需要任何言語,不需要任何動作,僅僅只是站在那裏,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看着你,就足以讓你感受到地獄深淵的召喚!

他……是來做什麼的?是來驗收他這第八件“戰利品”?還是……直接來執行那十三條規訓中的某一條刑罰?

蘇念衾的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口腔裏再次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至於癱軟在地。那雙因恐懼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卻倔強地、死死地迎上那雙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眼睛。

無聲的對抗,在死寂中激烈碰撞。

終於,那堵在門口的身影動了。

他沒有走進來,只是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右手。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在昏暗的光線下,那只手如同精鐵鑄就,帶着一種掌控生死的絕對力量感。

他的手中,捏着一頁紙。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質地普通的素白紙箋。

蕭執的手指微動,那頁紙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輕飄飄地、卻又帶着千鈞重壓般,朝着蘇念衾的方向飛來。紙頁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最終精準地、無聲地落在了蘇念衾身前那張冰冷的桌面上。

做完這一切,蕭執的目光依舊鎖在蘇念衾臉上,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沒有任何波瀾。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平緩,沒有任何起伏,卻帶着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冷硬質感,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蘇念衾緊繃的神經上:

“籤了它。”

命令的語氣,不容置疑。

說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那張紙箋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向後退了一步,重新隱沒在臥房那片濃稠的黑暗之中。

“咔噠。”

一聲輕響,那扇剛剛被打開的臥房門,再次輕輕合攏。隔絕了內外,也隔絕了那道令人窒息的目光和威壓。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

蘇念衾僵立在原地,過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那被凍結的血液才開始重新緩慢地流動。她僵硬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張素白的紙箋上。

心髒依舊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撞擊着肋骨,帶來陣陣悶痛。她伸出冰涼僵硬、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將那張紙箋展開。

紙箋頂端,是幾個同樣冰冷、筆力遒勁、如同刀刻斧鑿般的墨字——婚契。

其下,是寥寥數行同樣冷硬簡潔的文字:

一、此契爲證,蘇氏念衾嫁入將軍府,僅爲名義夫妻,互不幹涉。蕭執無需履行丈夫之責,蘇氏亦不得以妻室身份自居。

二、人前需作恩愛和睦狀,維系將軍府體面。人後各不相幹,不得逾矩。

三、蘇氏需安守靜園,謹遵府規。不得探聽、過問、幹涉將軍府內外一切事務。

四、蕭執保蘇氏性命無虞(府內),保蘇氏在京中親眷(永寧侯府)平安。

五、此契期限,至蕭執身死或蘇氏身死爲止。

六、蘇氏若違此契,或泄露此契內容,視爲背約。背約者,死。

落款處,是三個龍飛鳳舞、力透紙背、帶着濃烈殺伐之氣的字——蕭執印。旁邊空着一塊,顯然是留給她的位置。

沒有溫情,沒有承諾,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冰冷的威脅。

互不幹涉?人前恩愛?安守靜園?保性命無虞?保親眷平安?

蘇念衾的目光死死釘在“保蘇氏性命無虞(府內)”那幾個字上,又緩緩移向最後那句“背約者,死”。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着荒謬、悲涼和一絲絕處逢生般微弱希望的復雜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她冰冷的胸腔裏翻滾沖撞!

這算什麼?一張賣身契?一張生死狀?還是……一張在必死之局中,由那個煞神親手遞過來的、沾着毒液的……救命稻草?

保她在府內性命無虞?那前七位呢?她們的“無虞”在哪裏?這承諾,又有幾分可信?

可若不籤……她還有別的選擇嗎?門外是冰冷的鎖鏈,府內是森嚴的規訓,眼前是深不可測的煞神。籤了,至少……還有一線渺茫的生機?至少……能保住春棠和秋雨?保住那個早已將她視爲棄子的永寧侯府?

她的手指死死攥着這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紙箋,指節因爲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目光再次抬起,望向那扇緊閉的臥房門。門後,是那個掌控着她生死的男人。

油燈的火苗跳躍了一下,光線忽明忽暗,將她蒼白臉上那抹帶着血腥味的、近乎瘋狂的笑意映照得格外清晰。

她猛地轉身,走到那張簡陋的書案前。案上有筆,有墨,卻無硯。墨是早已凝固的墨塊。她拿起墨塊,沒有水,便直接湊到油燈跳躍的火焰上炙烤!焦糊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墨塊表面開始融化、變軟、發黑、冒煙!

她毫不在意,將烤得滾燙發軟的墨塊用力在粗糙的硯台底(或者說只是一個淺凹的石盤)上研磨!墨色污濁,帶着焦糊味和煙塵,被她粗暴地磨開。

她抓起那支禿了毛的硬毫筆,蘸上這污濁不堪、如同泥漿般的墨汁。筆尖因爲墨汁的粘稠和焦糊而顯得格外滯澀。

她走到桌前,將那張《婚契》鋪平。目光掃過“蘇氏若違此契,或泄露此契內容,視爲背約。背約者,死。”那行字,嘴角的弧度越發冰冷瘋狂。

筆尖懸在落款處那片空白之上。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裏翻涌着屈辱、不甘、憤怒,還有那絲被逼到絕境後破罐破摔的狠厲。然後,手腕用力,帶着一股近乎自毀般的決絕,在那片象征着屈從的空白處,狠狠落下!

筆鋒因爲墨汁的污濁和她的用力而顯得粗糲猙獰,墨色濃黑得如同凝固的血塊。三個字,被她寫得張牙舞爪,力透紙背,帶着一種近乎詛咒般的戾氣,重重地印在了“蕭執印”的旁邊——

蘇念衾!

最後一筆落下,她猛地將筆擲於地上!污濁的墨汁濺開,在她靛青色的裙擺上染開幾朵醜陋的黑花。

她拿起那張籤了名的《婚契》,看也不看,朝着那扇緊閉的臥房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擲了過去!

紙箋如同折翼的蝶,撞在冰冷的門板上,發出一聲輕響,然後滑落在地。

“籤了!”蘇念衾的聲音嘶啞,帶着濃重的血腥氣和破釜沉舟的瘋狂,在死寂的房間裏炸開,“將軍可滿意了?!”

她死死盯着那扇門,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瀕死的困獸。

門內,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回應。

仿佛剛才那個出現又消失的男人,只是一個幻覺。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油燈的火苗跳躍着,發出噼啪的輕響,光線將蘇念衾孤零零的身影投在牆壁上,顯得格外單薄和絕望。

就在她以爲對方不會再有任何回應,這令人崩潰的寂靜會持續到天荒地老時——

“咳……咳咳……”

一陣極其壓抑、沉悶、仿佛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的咳嗽聲,毫無預兆地從緊閉的臥房門後傳了出來!

那咳嗽聲斷斷續續,並不劇烈,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隱忍和……虛弱?仿佛咳嗽的主人正在極力壓制着什麼,每一次咳喘都牽動着某種巨大的痛苦。

蘇念衾猛地一怔!渾身的戒備和瘋狂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蕭執……在咳嗽?

那個煞氣沖天、如同戰神般的人物……會咳嗽?而且聽起來……竟有幾分虛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像是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她心頭翻騰的怒火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錯愕和……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念頭。

難道……那“克妻”的傳聞背後……另有隱情?

就在她心神劇震、念頭飛轉之際——

“噗通!”

一聲沉重的悶響,伴隨着某種硬物撞擊地面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門板,傳入蘇念衾耳中!

仿佛……是有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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