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莊語的工作效率都在下降。
她盯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報表，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發出“噠噠噠”的急促聲響，像是在宣泄心裏的煩躁。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數據分析，此刻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腦子裏總會不受控制地閃過藍途那天在車裏的樣子——女孩仰着頭看她，眼神亮得像帶火的星星，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說出那句“我喜歡你”時，嘴唇微微顫抖，卻又異常堅定。
“呼……”
莊語深呼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端起桌角的黑咖啡猛啜了一口。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稍微壓下了心底那點莫名的躁動。
她強迫自己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試圖從那些起伏的折線圖裏找到工作的節奏。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助理推門進來，臉上帶着一絲好奇的笑意：“莊經理，前台有您的花。”
莊語皺了皺眉，心裏有些疑惑——她最近沒什麼紀念日，也沒聽說哪個朋友要送花來。
她起身走到前台，一眼就看見一大束紅玫瑰堆在接待台上，足足有99朵，花瓣飽滿，顏色豔麗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旁邊還散落着幾片翠綠的尤加利葉，看起來精致又隆重。
花束中間夾着一張白色的卡片，莊語伸手抽出來，上面用黑色鋼筆寫着一行漂亮的行書：“朝暮與歲月並往，願與你一同行至天荒地老。”
字跡遒勁有力，帶着點不羈的風骨，看得出來寫字的人有些功底。
可落款處卻是一片空白，沒有署名。
“誰送的？”
莊語捏着卡片，心裏嘀咕，“搞這麼神神秘秘的。”
她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浪漫沒什麼興趣，甚至覺得有些負擔。
“送花的人沒說，就說是給莊經理的。”
前台小姐姐笑着說，“這花真漂亮，肯定是很用心的人送的。”
莊語沒接話，把花扔在角落，不去理會。
可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每天上午，前台都會準時打電話上來：“莊經理，您的花到了。”
每天都是紅玫瑰，數量從99朵變成了33朵，再變成11朵，雖然數量減少了，但每一朵都新鮮得像是剛從花圃裏摘下來的。
卡片上的話也一天比一天露骨。
“你的眼睛像落滿星光的湖，每次望過去，我的心都會被淹沒。”
“路過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店，想起你喜歡喝美式，不加糖不加奶，像你這個人一樣，清冽又讓人着迷。”
“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你時，你也是穿白襯衫，陽光落在你頭發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查了天氣預報，明天有雨，想提醒你帶傘，又怕你覺得我囉嗦。”
“白茶香不及你身上的味道，聞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看到這句時，莊語捏着卡片的手指猛地收緊了。
她身上確實一直用白茶味的香水，味道很淡，不仔細聞根本察覺不到。
送花的人對她很了解，甚至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她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是公司同事？
這天下午，莊語剛從會議室出來，就看到前台又捧着一束紅玫瑰等在門口。
這次只有一朵，被放在一個小巧的玻璃花瓶裏，旁邊的卡片上寫着：“玫瑰送你才浪漫，我見你才開心。”
莊語剛把花拿到辦公室，手機就“叮咚”響了一聲，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是藍途發來的，只有一句話：“姐姐，喜歡玫瑰嗎？”
莊語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心裏“咯噔”一下，原來是這小孩！
她就說誰會這麼執着又了解她的喜好。
小孩還真是難纏，被拒絕了還不死心麼？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煩躁，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藍途同學，下午三點，妙語咖啡廳，我們好好聊聊。”
發完消息，她把手機扔在桌上，揉了揉太陽穴。
看來今天必須得把話說清楚了，不能再讓她這麼胡鬧下去。
下午三點，莊語準時走進妙語咖啡廳。
這家咖啡廳裝修簡約，播放着舒緩的輕音樂，客人不多，顯得很安靜。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藍途。
女孩穿着一件淺藍色的牛仔外套，裏面是白色的T恤，頭發束成了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晰的下頜線。
見她進來，“騰”地站起來，動作很快，隨後像個小紳士似的跑過來，殷勤地幫她拉開椅子：“姐姐來啦！快坐，外面熱不熱？我給你點了冰水。”
莊語沒搭理她的熱情，徑直坐下，把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對過來的服務員說：“一杯美式，謝謝。”
藍途搓着手，嘿嘿笑了兩聲，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神亮晶晶的：“姐姐，真巧，我也點了美式，看來我們的口味都一樣。”
她這話半真半假——其實莊語喜歡喝美式不加糖不加奶的事，是她前幾天特意去莊語公司樓下，找她的助理打聽來的。
爲了套話，她還買了兩杯奶茶送給助理，費了不少功夫。
莊語端起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讓她冷靜了幾分。
她放下杯子，抬眼看向藍途，眼神認真而嚴肅：“藍途，我知道你對我有想法，但我上次已經明確告訴你——我不喜歡女生，也不可能和你有什麼發展。請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的青春應該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藍途不像上次被拒絕時那樣失落，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應對策略，就是主打一個厚臉皮。
她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扇了扇，沒接莊語的話，只是低頭攪動着杯子裏的吸管，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莊語看着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裏嘆了口氣，繼續語重心長地勸說：“你才大二，正是該和同齡人一起玩、一起談戀愛的好時候。
我比你大七歲，再過兩年都要奔三了，我們之間隔着的不僅僅是年齡，還有生活閱歷和價值觀，根本不合適。
說句不好聽的，我都能當你阿姨了。”
她以爲這番話能讓藍途知難而退，沒想到藍途突然抬起頭，眼睛彎成了月牙，笑出聲來：“姐姐你說啥呢！七歲算啥呀？我媽還比我爸大八歲呢，他們現在感情好得很，天天在家秀恩愛。
再說了，”她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些，帶着點討好的意味，“你這年紀多好啊，又有氣質又有女人味，比學校裏那些小姑娘成熟多了。
我同學都羨慕我認識你這麼漂亮的姐姐呢！”
莊語被她這頓說辭懟得有些無措，臉頰微微發燙。
她本來是來嚴肅談話的，結果被藍途這幾句話攪得有些亂了陣腳。
看着女孩那雙清澈又帶着點狡黠的眼睛，莊語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或許嚇嚇她就老實了。
她站起身，繞到藍途身後，雙手撐在她的座椅兩側，手臂微微用力，將藍途整個人圈在了自己懷裏。
這個姿勢帶着強烈的壓迫感，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莊語甚至能聞到藍途發間淡淡的梔子花香，混合着她身上陽光的氣息，很清新。
她低下頭，嘴唇幾乎要碰到藍途的耳朵，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女孩敏感的耳廓，聲音帶着一絲刻意壓低的沙啞：“姐姐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哦，要想追我，得有足夠的體力和耐心才行，你確定你能做到？不後悔？”
說完，她還故意往藍途的耳朵裏吹了口氣。
藍途渾身猛地一個激靈，像被電流擊中了一樣，耳朵“唰”地紅透了，連帶着脖子和鎖骨都泛起一層誘人的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