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爪雷鷹的嘶吼如同地獄的喪鍾,裹挾着腥風血雨般的狂暴威壓猛撲而下!新生的兩只粗壯利爪撕裂空氣,帶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直抓華雲殤頭顱與胸膛!那暗紅的鱗爪閃爍着不祥的幽光,爪尖未至,凌厲的勁風已將華雲殤的衣袍割裂出道道口子!
"小心!" 寧婉晨被華雲殤一把推開,踉蹌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她俏臉煞白,眼中驚駭欲絕。這異變後的怪物氣息之恐怖,遠超尋常凝真階妖獸!玲瓏塔、翠玉鐲、琉璃鏡三件法寶被她不顧一切地催動到極致,碧綠光暈、琉璃寶光、符文火焰交織成三重護罩,將她牢牢護在其中,即便如此,那撲面而來的暴虐氣息依舊讓她心神劇震,護罩靈光明滅不定。
華雲殤首當其沖,混沌雙瞳深處,深淵紫火與血珀疊影瘋狂流轉,映照出那毀天滅地的四道爪影!硬抗?以他如今被封印至塵微通幽的修爲和尚未完全掌控的凡俗靈力,無異於螳臂當車!動用混沌劍胚更強殺招?消耗巨大,且易暴露本源!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清晰無比:這怪物力量狂暴混亂,核心必有能量節點!速戰速決,以點破面!
他體內被層層封印的靈力如同被投入滾燙烙鐵的冰水,第一次不顧後果地瘋狂沸騰、咆哮!並非沖擊封印,而是將塵微通幽境巔峰所能調動的所有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那唯一被他完全掌控、如臂使指的——道紋小劍!
"嗡——!"
懸浮在他身側、原本沉靜如水的道紋小劍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金芒!劍身雖小,卻仿佛承載了千鈞之力,周遭的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嘯,細密的漣漪以劍尖爲中心擴散開來!一股凝練到極致、穿透一切的鋒銳劍意沖天而起,竟短暫地沖散了部分雷鷹帶來的暴虐威壓!
"去!"
華雲殤心念如電,混沌雙瞳死死鎖定雷鷹因異變膨脹而略顯遲滯、位於胸腹間新舊肢體連接處的一個微小能量節點——那是狂暴力量奔涌的必經之路,也是此刻最脆弱的核心樞紐!
道紋小劍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金色細線!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種洞穿虛空的極致銳利!速度之快,超越了雷鷹撲擊的殘影,超越了風掣猙獰的笑容,甚至超越了台下觀衆思維的反應!
"噗嗤!"
一聲輕微卻令人心悸的穿透聲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攜着毀滅之勢撲下的四爪雷鷹,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暗紅的鷹眼瞬間瞪得滾圓,裏面瘋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無盡的驚愕與茫然。它胸前,一個針尖大小、幾乎看不見的孔洞悄然出現。沒有鮮血噴濺,沒有骨骼碎裂的巨響。
下一刻——
"吼……呃……"
雷鷹發出一聲痛苦扭曲、意義不明的哀鳴。它體內那因血晶而狂暴奔涌、強行催生異變的力量,如同被扎破的皮球,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個被道紋小劍精準命中的節點,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引發了連鎖崩潰!
嗤嗤嗤!
暗紅的血光夾雜着混亂暴虐的靈力,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猛地從雷鷹周身鱗甲的縫隙、新生的爪根、甚至口鼻眼耳中狂噴而出!它的身體劇烈地抽搐、扭曲、膨脹,鱗片崩飛,羽毛焦枯,新生的兩只利爪如同融化的蠟油般迅速萎縮、變形!
轟隆!
僅僅僵持了不到一息,這頭前一秒還凶威滔天的怪物,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撐的泥塑,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轟然解體!血肉混雜着狂暴的靈力亂流,如同下了一場污穢的血雨,腥臭撲鼻地灑落在鬥法台上!只有幾片沾染着暗紅血污的殘破羽毛,打着旋兒緩緩飄落。
死寂!
整個分鬥法台,乃至附近的看台,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堪稱詭異的逆轉驚呆了。前一秒還是毀天滅地的凶獸撲擊,下一秒竟是如此慘烈而無聲的崩解消亡!
風掣臉上的獰笑徹底僵住,化爲無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又看看台上那灘污穢的血肉,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血晶……是“那位”提供的……他完了!
雷厲捂着腰間的傷口,臉色比紙還白,看着那灘血肉,眼中充滿了後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
寧婉晨周身的護罩光芒緩緩收斂,她看着華雲殤那依舊沉靜、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的背影,又看看那灘迅速失去靈力波動的污穢,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那道金光……是什麼?竟能一擊斃殺如此凶物?這個林雲……到底是什麼來頭?
華雲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壓下因瞬間超負荷催動道紋小劍而翻騰的氣血和微微眩暈感。他面無表情地抬手一招,那枚光芒黯淡了許多、劍身甚至隱現一絲細微裂痕的道紋小劍無聲無息地飛回,沒入他袖中溫養。混沌劍胚也悄然隱去。
"承讓。"
他對着驚魂未定的雷厲和失魂落魄的風掣淡淡說了一句,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
主持者如夢初醒,連忙高聲宣布:"勝者,林雲、寧婉晨!"
台下這才爆發出遲來的、帶着震驚與敬畏的喧譁。
華雲殤沒有理會那些目光,轉身走向寧婉晨。寧婉晨看着他走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感覺喉嚨有些發幹。剛才那道金光帶來的震撼,以及他推開自己時那不容置疑的力量,讓她第一次真正正視這個氣質沉靜得近乎冷漠的少年。
"你……"
她剛吐出一個字。
"寧姑娘受驚了。" 華雲殤微微頷首,語氣平淡,"方才那血晶,氣息詭異狂暴,絕非尋常妖獸血核。此等邪物,隱患極大。" 他目光掃過台上那灘正在被鬥場法陣快速清理的污穢,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風掣背後,恐怕牽扯不小。
寧婉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也恢復了世家小姐的儀態,只是語氣裏少了幾分之前的傲氣,多了些凝重:"不錯,那東西……像是強行透支靈獸本源、催化異變的禁物!玲瓏閣典籍中有過類似記載,副作用極大,極易反噬主人,且會徹底摧毀靈獸靈智,淪爲只知殺戮的怪物!風掣他……簡直是自尋死路!"
華雲殤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那血晶的邪異氣息,讓他本能地感到厭惡。不過,這也給他提了個醒:在這凡俗之地,各種旁門左道、邪異手段層出不窮,不可不防。而最可靠的依仗,終究是自身的力量與……得心應手的法寶。
"此間事了,在下先行一步。" 華雲殤對寧婉晨略一拱手,轉身便走,沒有絲毫停留。
"哎!等等!" 寧婉晨下意識叫住他,"你……你的法器……" 她指的是合作修復法器之事。
華雲殤腳步微頓,沒有回頭:"材料備齊,自會尋寧姑娘。"
話音落下,身影已沒入通往休息區的通道,消失不見。
寧婉晨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眼神復雜。這個林雲,就像一團捉摸不透的迷霧。
深夜,問道院宿舍。
華雲殤盤膝而坐,心神沉入丹田氣海。那道紋小劍靜靜懸浮,光芒黯淡,劍身上那道細微的裂痕如同扎在他心頭的刺。溫養修復需要時間,更需要精純的靈力。而今日鬥場一戰,尤其是最後催動小劍擊殺異變雷鷹,消耗之大遠超預期。
他摩挲着指間的青銅指環。裏面封印的法寶雖多,卻如同鏡花水月,遠水解不了近渴。寧婉晨的煉器術或許可用,但材料難尋,且核心之物——強大的妖獸血核或靈獸精魄,更是稀缺。依靠他人,終究不便,且容易暴露。
"法寶……終究是外物,卻也必不可少。" 華雲殤混沌雙瞳在黑暗中閃爍着幽光。他想起寧婉晨那三件配合默契的法寶,想起風掣那枚詭異血晶帶來的短暫恐怖力量,也想起自己如今捉襟見肘的手段。
"混沌劍胚乃本源之物,不可輕動。道紋小劍是祖父功法所凝,潛力巨大,卻需溫養,且只有一擊之力……需得有些常規的、消耗較小的護身與攻伐之物。"
一個念頭清晰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瓊巒域! 那是臨淵城附近最大的一片妖獸聚集地,山巒疊嶂,地形復雜,據說深處甚至有堪比蛻凡境修士的大妖盤踞。危險,但也意味着機遇。那裏,有他需要的妖獸材料——血核、精魄、骨骼、皮毛……甚至可能找到蘊含特殊道痕的礦石靈草。同時,他也聽聞最近有皇族貴胄在瓊巒域深處活動,或許能接觸到一些線索。
"獵妖,制器,探秘……" 華雲殤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以他如今被封印的境界,深入瓊巒域獵殺強大妖獸絕非易事,甚至危機四伏。但他別無選擇。被動等待、依賴他人,絕非他的風格。他需要盡快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隨時可用的力量。
天光微熹。
華雲殤已悄然離開了問道院。他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勁裝,收斂了所有屬於“林雲”的學院氣息,混沌雙瞳中的神光也盡數內斂,如同一個沉默的獨行客。青銅指環內,除了必要的丹藥和少量靈石,便是空蕩——那是爲即將收獲的“材料”預留的空間。
他辨明方向,身影融入薄霧彌漫的晨曦之中,朝着臨淵城東方那片連綿起伏、在朝霞映照下如同染血的瓊色山巒——瓊巒域,疾行而去。 山林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泥土的腥氣、草木的清冽,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掠食者的危險氣息。華雲殤握緊了袖中溫養的混沌劍胚,混沌雙瞳深處,屬於獵人的冷靜光芒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