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是侯夫人手下最得用的一把刀,爲侯夫人做過不知道多少髒事。
只以爲殺掉一個小丫頭就像殺掉一只小雞仔一樣,再容易不過的,根本不用費多少功夫。
然而等他追去侯府外面,卻失去了明昭的蹤跡,不由怔愣了好一會兒。
無奈只能返回後花園,從頭開始捋明昭行進的路線。
卻看見扮成假山的暗哨和扮成梅瓶的暗哨抱在一起抖,快樂的嘶哈嘶哈,連自己的職責都忘了。
吳三不由血沖腦門,上去一人給了一腳,低聲罵:“搞什麼?叫你們站崗你們就這樣站崗?!說,看到大小姐沒,她去哪兒了?”
假山嗚嗚嗚,“老大,屬下也不想的,是大小姐,她把藥扔進屬下的嘴裏了!”
吳三:“……那梅瓶你呢?”
梅瓶也委屈啊:“屬下也是!大小姐還有半包藥,也扔進屬下的瓶子口了。”
兩人異口同聲:“沒有看見大小姐去了哪裏。”
吳三火冒三丈,一腳一個將兩人踢下了水,“泡着去吧!”
指望不上隊友,只能自己來。
反復辨認着痕跡,找了一大圈,這才確定了明昭離開後花園後沒有直接出府。
而是先去了廚房。
捅開爐子給自己下了一碗面條吃了。
還燒水洗了臉漱了口,又回房間換了衣服,收拾了些金銀細軟。
最後還去明玉謙的書房給自己弄了一張身份變更文書和戶籍證明,蓋了明玉謙的章,這才慢悠悠出了門。
吳三就這樣被明昭像遛狗一樣滿侯府遛了一大圈,都快被氣得七竅生煙了。
別人有骨氣離家出走的,哪個不是幹脆利落的馬上就離開家門,死都不肯再回一下頭。
這女人倒好!
她把自己喂飽了,洗漱幹淨了,收拾打扮齊整了,還把後面的準備工作做好了,才慢悠悠的離開!
吳三覺得,他懂暗殺,但是他實在不懂女人!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吳三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這要是說出去,他都要被同行笑一輩子的存在。
抬頭一看,居然追到了茅廁,只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再一想也合理。
出門之前怎麼可以不上一趟廁所呢?完全沒毛病!
吳三:“……”
行行行,他完全服氣了!
此時的明昭還一無所覺,根本不知道有殺手要來取她的狗命。
在現代法治社會幸福日子過過來的人,哪裏有這種概念?!
明昭上了一回廁所,理所當然的肚子又空了,就坐到了路邊的餛飩攤子上,點了一碗餛飩吃得頭也不抬。
邊含糊不清的稱贊攤主:“老哥你這手藝絕了啊。”
又誇攤主的孫子:“小哥兒手腳這麼麻利,附近這一帶肯定都是你罩的!手下指定不少於十個小弟!”
馬屁拍對了。
小老板紅着臉,默默的又給她加了兩顆餛飩。
他最煩聽別人誇他幫家裏做事懂事什麼的了!那些話聽得他想吐。
他跟爺爺相依爲命,餛飩攤本來就是他份內的事,用得着誇?
如果眼前的小姐姐也是那麼誇他的話,他絕對要發火的!可小姐姐誇他是孩子王,他就很樂意聽了!
加!必須給小姐姐加餛飩!
老攤主看見了孫兒的舉動,沒說話,默許了。
對於明昭喊他老哥,稱呼孫兒小哥,把他們倆都喊成一個輩分的事,選擇了不計較,沒聽到。
吳三終於追上了明昭,但暗殺的時機不對。
他總不能當着餛飩攤祖孫的面殺明昭。
這個攤位開在官道旁邊,做的就是早起上朝那批官員的生意。
時不時有官員或騎着驢或乘着馬車從攤位旁邊路過,實在不是下手的好時機,只能見機行事。
也坐下點了一碗餛飩,邊吃邊注意着明昭。
看明昭擱了筷子,他條件反射的摸向腰側的刀把。
結果明昭不是吃完了,是習慣性的伸手去抽紙巾。
這才發覺自己不是在現代吃早餐,桌子上是沒有紙巾的。
明昭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拿起筷子繼續吃。
吃着吃着她又習慣性的朝左手邊的桌子上摸,想拿手機掃二維碼付賬。
可想而知,明昭又摸了個空。
長長的又嘆了一口氣。
明昭不知道,她每動一下,吳三就緊張一回,心裏的殺意就越濃烈一分。
剛開始殺明昭只是一個單純的任務,到吃完這頓餛飩,已經上升到一種執念了。
tnd,這丫頭怎麼這麼難搞?吃頓飯都這麼多花樣,搞得他都一驚一乍的。
明昭終於擱下了筷子,摸了帕子出來擦了擦嘴,應該是吃完了。
結果她又掏出了一小盒胭脂出來補起了口紅!
吳三:“……”
殺!
必須殺!
補好了口紅了,總該走了吧,結果那討厭的小老板又提了湯勺過來,往明昭碗裏加了兩顆小餛飩!
吳三氣了個半死,把筷子捏得咯吱咯吱響。
小老板將那兩顆小餛飩扣在明昭碗裏,低聲道:“姐姐別回頭,你側後方那男的不對勁,你小心點他!”
明昭心裏這才咯噔一沉,着急起來,媽耶,這可咋整。
小老板給她出主意,“要不這樣,你裝作沒錢付賬,留下來洗碗,等會兒街上人多了你再找機會跑路。”
明昭兩個眼睛亮了起來,“那工錢咋算?多少錢一個碗?”
小老板沖她瞪眼,兩人剛剛建立起來的友誼,頃刻間就碎了,“工錢?你還跟我要工錢?!”
正在這時,街面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是上好的小牛皮做成的靴子。踏在堅硬的石板上砸出來的響動,整齊而肅殺。
“攝政王上朝,閒人回避!”
明昭下意識朝隊伍中間看去。
看到了被衆星拱月環繞着的男人。
攝政王傅疊,今年三十六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
一身玄色錦袍,渾身上下抖落着久居上位的俾倪和冷傲。
他從今日晨起便覺頭疼,此刻單手撐着額頭閉眼假寐,心情沒來由的煩躁。
底下人個個誠惶誠恐,生怕有哪裏行差踏錯,就要人頭不保。
明昭目光觸及傅疊的臉,嘶了一聲。
一跳就蹦了起來,沖上去大叫:“爸爸!”
這不正是她家老爹嗎?
在這陌生時空,突然看到老爸,她興奮激動得什麼都忘了。
這一聲“爸爸”,石破天驚,在安靜肅穆的街道上猶如炸雷,炸掉了所有人的神經。
轎輦上的男人被打攪到了,不悅的轉頭看來。
凌厲森冷的目光如閃電,射向明昭。
若是別人,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但明昭絲毫不懼。
她老爹掌管傅氏集團,手下大大小小的公司幾十個,十幾萬員工,在商場上說一不二,富豪榜常年穩居第一。
這樣的凌厲模樣,明昭看過不止一次。
但父親這樣的臉只對外人,每次對上家人,這張臉上的冷意就會冰消雪融,沒有一次例外。
集團公司那些叔伯老是騙明昭去救急,明昭都已經習慣了。
又大聲叫了一聲爸。
傅疊轉頭,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沖自己喊着聽不懂的稱呼,惱意更甚。
不耐煩的命令,“哪來的小蒼蠅?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