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晚，景棠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九點，江野看着窗外漸亮的天色，走進浴室，精心收拾了一番，換上一件張揚的紅色外套，然後開車去了江家老宅，參加每月一次的家庭聚餐。
一到老宅，江父看到他獨自一人，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景棠呢？她怎麼沒來？是不是你又惹是生非，讓她生氣了？”
他指着江野，語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娶了個那麼好的老婆還不知足！景棠要能力有能力，要樣貌有樣貌，對你又縱容！早知道你這麼不識抬舉，當初我就該讓你弟弟江停去聯姻！真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姻緣！”
江野的目光掠過客廳，看到江母正圍着弟弟江停，噓寒問暖，問他剛進集團累不累，給她夾他愛吃的菜。
那種自然而然的關懷，是他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了。
他冷笑了一聲，聲音清晰地打斷了父親的數落：“那正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江野抬起下巴，即使內心鮮血淋漓，也要維持最後的體面。
“我今天來找你們，就是準備離婚的。你去和景家說，盡快把離婚手續走完。”
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
江父江母對視一眼，臉上寫滿了驚愕。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和景棠離婚。”江野一字一頓地重復。
下一秒，江父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胡鬧！我看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景家那樣的門第，景棠那樣的人物，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江母也在一旁幫腔，細數景棠的種種好處。
江野只是面無表情地聽着。
江父見他油鹽不進，怒火更盛，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我看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我拖到祠堂去！執行家法！打到他說不離爲止！”
兩個傭人上前，抓住了江野。
祠堂裏，冰冷的家法棍一下下落在他的背上、腿上，火辣辣的疼。
他咬緊牙關，冷汗浸溼了全身，紅色的衣服被滲出的血跡染得愈發暗沉。
“說！你還離不離婚！”江父厲聲質問。
“離。”
江野的聲音因爲疼痛而顫抖，卻異常清晰。
又一棍落下。
“離不離？”
“離！”
......
不知挨了多少棍，江野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支撐不住，但他依舊從齒縫裏擠出那個字：“離......”
江父氣得渾身發抖：“你非要離婚是吧？好！你給我說出個理由來！景棠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江野猛地抬起頭，布滿汗水和血污的臉上，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因爲她不愛我！她心裏有別人！可以了嗎？！我不是收破爛的，什麼人都要！”
他以爲會看到父母震驚或憤怒的表情。
然而，江父江母在短暫的沉默後，臉上露出的，竟然是心虛。
江母嘆了口氣：“你......你都知道了？”
那一刻，江野的心髒像是被瞬間貫穿，抽痛得讓他幾乎窒息。
他們，早就知道？
他們早就知道景棠心裏有白月光。
所以他們才讓他，這個他們早已不那麼疼愛的大兒子，去聯姻！
卻還不忘在他面前提醒，這麼好的婚事，他們沒讓弟弟去，是他對不起弟弟，讓他時刻記得感恩戴德！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帶着無盡的悲涼和嘲諷。
還記得小時候，他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小王子。
後來父母問他，想不想要個弟弟妹妹，他天真地問，有了弟弟妹妹，你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嗎？
他們說，當然會，你永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寶貝。
可弟弟江停出生後，一切都變了。
他們總說：“阿野，你是哥哥，要讓着弟弟。”
於是，他的玩具，他的房間，父母的關注和寵愛，一點點被分走，直到所剩無幾。
所以他開始變得囂張，跋扈，肆意散漫，闖禍惹事，不過是想讓他們能多看自己一眼，能像關心江停那樣，來責罵他一句，管束他一次罷了。
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