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北冥寒淵核心,環境便越發惡劣。
這裏的寒風已不再是物理意義上的冰冷,而是蘊含着“寂滅”法則的力量,如同無數冰冷的細針,無孔不入地侵蝕着生靈的生機與神魂。大地被厚厚的、閃爍着幽藍光芒的玄冰覆蓋,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仿佛隨時可能破裂,墜入無底深淵。
天空是永恒的暗藍色,不見日月,只有扭曲的極光如同垂死的巨蟒般蠕動,投下詭異的光影。空氣中彌漫着絕望與死寂的氣息,連時間在這裏都仿佛變得緩慢而粘稠。
夜瀾與雲疏月不得不時刻運轉功體,以魔元與仙光護住周身,抵御那無孔不入的寂滅寒意。即便是以他們的修爲,在此地也感到舉步維艱,仙魔之力的消耗速度遠超外界。
“這裏的法則……被扭曲了。”雲疏月感受着周圍異常的空間與能量流動,清冷的眼眸中滿是凝重,“寂滅碎片的力量,正在同化這片天地。”
夜瀾點頭,他手中的荒骸魔刀在微微震顫,既是受到此地法則的壓制,也是對那股同源而異構的“湮滅”力量的渴望與警惕。他懷中的魔匣震動得愈發厲害。
“小心,蒼溟很可能已經感知到我們的靠近。”
兩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在冰川裂隙間穿行,避開那些明顯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區域。他們看到了一些被徹底冰封的妖族強者,保持着生前最後一刻的驚恐表情,栩栩如生,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此地的恐怖。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冰原。冰原中央,矗立着無數尊姿態各異的冰雕。這些冰雕並非死物,它們仿佛還殘留着一絲生機,在幽藍的冰層下,隱隱有光芒流轉,散發出混亂而痛苦的意念波動。
“是蒼溟的手筆……”雲疏月神識掃過,臉色微白,“他將反抗者、甚至一些無辜妖族,以寂滅之力冰封,折磨他們的神魂,汲取他們的痛苦與恐懼來滋養碎片!”
夜瀾眼神冰冷:“他已經徹底墮入魔道了。”
就在他們踏入冰原的瞬間,異變陡生!
周圍那些冰雕的眼睛,猛地亮起了幽藍色的光芒!無數道混亂、痛苦、充滿怨毒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沖入兩人的識海!
“滾出去!”
“殺了我!”
“痛苦……好痛苦……”
“蒼溟……你不得好死!”
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與記憶碎片,瘋狂地沖擊着他們的心神。這並非物理攻擊,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的心魔侵襲!
雲疏月悶哼一聲,眼前幻象叢生。她仿佛看到了瑤光殿長老們失望的眼神,聽到了凌霄殿主的厲聲指責,看到了同門師兄弟疏離的目光……“私通魔族”、“叛徒”、“罪人”……種種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動搖着她的道心。
“不……我不是……”她緊守靈台一點清明,琉璃仙光自發護體,試圖淨化這些外來意念,但那怨念太強,太雜亂,如同附骨之疽,難以驅散。
而夜瀾遭遇的心魔更爲猛烈。他仿佛回到了萬魔殿,看到大長老指着他的鼻子罵他“魔族叛徒”,看到魔尊失望的眼神,看到無數魔族將士因他“勾結仙界”而戰死沙場,血流成河……“你不配爲魔族少主!”“爲了一個女人,背叛整個族群!”……內心的愧疚與自我懷疑被無限放大。
“閉嘴!”夜瀾怒吼,魔元暴動,歸墟刀意險些失控。他雙眼泛起血紅,理智在崩潰的邊緣。
在這危急關頭,兩人緊緊相握的手,傳來了對方掌心的溫度與微微的顫抖。
幾乎是本能地,夜瀾將一股精純的魔元渡入雲疏月體內,那魔元中蘊含的守護與堅定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針,穩住了她搖曳的心神。
而雲疏月也同時將一股清涼純淨的仙元反饋給夜瀾,琉璃仙光的淨化之力,如同清泉流淌,洗滌着他腦海中狂亂的殺意與負面情緒。
仙魔之力,在這一刻不再是簡單的互補,而是更深層次的交融與共鳴。他們仿佛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痛苦、掙扎與堅守。
“疏月……”
“夜瀾……”
他們呼喚着彼此的名字,眼神逐漸恢復清明。外來的心魔依舊在沖擊,但再也無法撼動他們緊密相連的意志。
“破!”
兩人異口同聲,仙魔之力交融,化作一道混沌色的光環,以他們爲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光環過處,那些冰雕眼中的幽藍光芒瞬間黯淡,其中蘊含的混亂意念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淨化。整個冰原上彌漫的怨毒氣息,也爲之一清。
心魔劫,渡過!
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更加深厚的信任。經過此次心魔洗禮,他們的道心更加堅固,彼此之間的羈絆也愈發牢不可破。
然而,就在心魔消散的刹那,一個冰冷、戲謔、帶着無邊恨意的聲音,自冰原深處緩緩傳來:
“真是……感人至深啊!”
前方的玄冰大地轟然裂開,一座完全由幽藍色冰晶構築的宮殿,如同巨獸般從地下升起。宮殿大門洞開,蒼溟的身影,一步步從中踏出。
他依舊穿着華貴的青袍,但面容扭曲,眼窩深陷,瞳孔中跳動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焰。他周身散發的氣息,比之前強大了數倍不止,那濃鬱的寂滅之力,讓周圍的空間都不斷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的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冰錐,死死釘在夜瀾與雲疏月交握的手上,妒火與殺意,幾乎要化作實質。
“本太子在此恭候多時了。既然你們送上門來,那便將碎片,還有你們的命……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