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的煩惱是錢不夠花,作業太多,遊戲打不好。現在我的煩惱升級了:世界要完蛋,隊友是話癆桶,還得操心異世界友軍的醫療費和口糧。人生啊,就是這麼充滿驚喜(嚇)。——凌奇,於深夜翻找泡面儲備時有感。
防空洞裏,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燭龍電子眼發出的微弱藍光,在潮溼的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以及凌奇尚未平復的粗重喘息聲。
“合……合作夥伴?還兼能量電池?”凌奇的聲音都在發抖,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這算什麼?強制征兵還自帶幹糧?有五險一金嗎?犧牲了算工傷嗎?撫恤金找誰領?找宇宙聯合文明保障局嗎?”
燭龍的電子眼毫無波瀾地閃爍了一下:“數據庫檢索中……未找到‘五險一金’、‘工傷’、‘撫恤金’相關協議條款。根據《文明存續緊急預案》,一切資源優先服務於文明存續本身。個體權益暫不在考量範圍內。”
凌奇:“……” 黑!真黑啊!這上古文明怕不是資本家鼻祖?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講道理:“桶哥,燭龍大哥!你看,我就是個普通大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一特長是考前一周創造奇跡。你們這拯救世界的偉大事業,是不是找錯人了?比如隔壁體育學院那個能胸口碎大石的?或者醫學院那個據說解剖過外星生物(實驗室小白鼠)的學霸?”
“適應性進化個體極爲稀有。”燭龍冷冷地打斷他的碎碎念,“你對時空波動的天然感知和初步顯現的回溯能力,是當前最優解,且無法復制。結論:就是你,沒得選。”
凌奇想死的心都有了。這特麼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讓其倒黴催的嗎?
“那……那我現在要幹嘛?”凌奇有氣無力地問,感覺自己像條被趕上架的鹹魚。
“優先事項:獲取穩定能源。”燭龍立刻列出清單,“我的能量僅剩12.7%,無法維持長時間活動,更無法爲‘玄偃’提供維持生命的最低能量。你需要尋找高能量密度物品。”
“比如?”
“高純度電能、放射性元素(低危害型)、高能化合物……或者,繼續提供高質量生物電信號。”燭龍的電子眼掃過凌奇,“鑑於後者效率低下且對‘電池’損耗過大,不建議作爲首選。”
凌奇鬆了口氣,還好不用一直當人肉發電機,不然他遲早得精神分裂。
“這些東西我上哪兒找去?”凌奇攤手,“我就一窮學生,兜比臉幹淨。總不能去偷學校的實驗材料吧?”
“那是你的問題,‘臨時協助者’。”燭龍毫無同情心,“建議利用你的社會身份和智慧。”
凌奇想罵娘。智慧?他的智慧都用在怎麼苟過期末考試和遊戲抽卡上了!
“次要事項:收集情報。”燭龍繼續發布任務,“我需要接入此星球的全球信息網絡,下載歷史、科技、社會結構等數據,更新數據庫,以更好地適配當前環境並分析潛在威脅。”
“這個好辦!”凌奇終於聽到一個自己能輕鬆搞定的了,“這裏有Wi-Fi……呃,等等,這廢棄防空洞沒信號啊。”
他掏出手機,果然信號格空空如也。
“需要前往有公共網絡覆蓋的區域。”燭龍道,“或者,尋找有線網絡接口。”
凌奇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長嘆一聲:“大哥,能不能先解決一下民生問題?我快餓死了,而且身上就剩二十塊錢,只夠買包泡面加根腸兒了。”
燭龍的電子眼似乎眯了一下(如果它能眯的話):“有機體生命維持需求……理解。能量獲取優先級暫時下調。準許你進行‘能量補充’(吃飯)。但我需要跟隨以持續接收信息。”
“你跟我去食堂?”凌奇想象了一下自己帶着個智能垃圾桶去吃飯的畫面,那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明天就能上校園頭條——《震驚!一男生竟與垃圾桶形影不離,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當前形態不利於隱匿行動。”燭龍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需要進行僞裝。”
話音剛落,只見垃圾桶的金屬外殼一陣輕微的、如同液體般的流動,顏色迅速從藍色變成了不起眼的灰黑色,表面的金屬光澤也變得黯淡,看起來就像一個用了十幾年的老舊垃圾桶,甚至邊緣還多了幾道逼真的劃痕和凹痕。電子眼也隱藏了起來。
“僞裝完成。現在,我是一個普通的、年久失修的垃圾桶。”燭龍的聲音現在直接傳入凌奇的腦海,是通過某種神經鏈接實現的,“前方帶路,‘電池’。”
凌奇:“……” 這僞裝能力倒是挺強,但這稱呼能不能改改?!
一人一桶(僞)悄悄摸出防空洞,朝着學校後門的小吃街走去。
一路上,凌奇提心吊膽,總覺得路人都在看自己……旁邊的垃圾桶。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一個破垃圾桶根本引不起任何注意,就算它自己會懸浮移動(離地很近,看起來像是被推着走),在夜色和路人的匆忙中也毫不起眼。
在小吃街盡頭一個便宜的拉面攤坐下,凌奇忍痛花了十五塊巨款點了碗牛肉拉面(牛肉薄如蟬翼),又要了杯免費熱水。
他把熱水放在腳邊,燭龍悄無聲息地移動到桌子底下,一根細小的吸管般的探針伸出來,插入水中。
“你在幹嘛?”凌奇用意識溝通(他發現這樣交流更隱蔽)。
“嚐試分解水分子獲取氫元素,效率低下,但可補充微量能源。”燭龍回答。
凌奇無語,低頭猛嗦面條,感覺心在滴血。十五塊啊!就換了這麼幾片風吹就能跑的肉!
“檢測到你的情緒波動劇烈,含有‘心痛’、‘貧窮’、‘後悔’因子。”燭龍的聲音響起,“此類負面情緒生物電信號質量較低,且含有有害激素,不利於‘電池’長期健康,建議減少產出。”
凌奇:“……” 我特麼謝謝你啊!你還挺關心電池壽命?!
他化悲憤爲食量,幾口把面扒拉完,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能量補充完畢。現在執行次要任務:信息下載。”燭龍道,“搜索到多個未加密的公共Wi-Fi信號。開始連接……下載全球公開信息庫……進度0.1%……此星球數據量超出預估……需要時間。”
凌奇拿出手機,假裝刷着網頁,實際在腦海裏和燭龍溝通:“要多久?”
“以當前帶寬,完全下載需要17.3個地球日。”燭龍回答,“但優先下載歷史、近期異常事件報道及科技目錄,預計需要2.4小時。建議尋找更高速的網絡接口。”
凌奇想了想,有了主意:“去學校的電子閱覽室?那裏網速快,而且這個點人少。”
“同意。”
於是,凌奇起身,若無其事地朝着學校走去,那個灰撲撲的垃圾桶如同最忠實的跟班(或者監視者),無聲地懸浮跟在他身後半米處。
電子閱覽室果然沒什麼人。凌奇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燭龍則巧妙地隱藏在巨大的辦公桌下面。
凌奇把自己的筆記本接上網線,燭龍則通過某種無線方式高速接入校園網。
“檢測到高速數據接口。下載速度提升1200%。優先數據包下載中……預計完成時間11分鍾。”燭龍匯報進度。
凌奇閒着也是閒着,便打開瀏覽器,下意識地搜索了一下“南宮衍”、“觀測者效應”等關鍵詞。
果然跳出不少信息。南宮衍博士幾年前確實紅極一時,提出了不少驚世駭俗的理論,但很快就被打爲“民科”,銷聲匿跡。他的那本《觀測者效應:維度褶皺假說》早已絕版,網上只能找到一些只言片語的介紹和網友的嘲諷帖。
但結合今天的經歷,凌奇再看這些理論,只覺得背後發涼。那些被當作瘋言瘋語的東西,恐怕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又搜索了“海都市 異常事件”、“時空幻覺”等。
結果跳出不少本地論壇和社交媒體上的帖子,時間跨度近幾個月。內容光怪陸離:有人說看到高樓大廈瞬間變成古代庭院,有人說聽到不存在於現實的詭異音樂,還有人說自己物品突然消失又在別處出現,甚至有人聲稱多了段陌生的記憶……
回帖大多是在調侃“又瘋了一個”、“樓主遊戲打多了”或者“建議去看醫生”。
凌奇越看越心驚。這些零星散落的帖子,仿佛拼圖的一角,隱隱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時空漣漪的影響,早就開始了,只是大多數人並未察覺,或者察覺了也被當作幻覺。
“優先數據包下載完畢。”燭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正在進行初步分析整合……”
幾分鍾後,燭龍再次開口,聲音似乎多了一絲凝重:“數據分析顯示,此星球近三個月內,‘異常時空波動’頻率呈指數級上升趨勢。波動源頭分散,但有幾個相對集中的區域,其中之一就在我們當前所在城市。”
“而波動最劇烈的幾個時間點,”燭龍頓了頓,“與我所記錄的、你身上出現強烈時空回溯能力反應的時間點……高度吻合。”
凌奇一愣:“什麼意思?”
“意思可能是,並非你單純‘覺醒’了能力。”燭龍的電子眼在桌下微微亮起,“而是這個世界時空的不穩定,‘激活’了你這個潛在的‘適應性進化體’。你既是異常波動的感知者,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能……是引發者之一。”
凌奇徹底呆住了。
我?引發時空異常?
開什麼國際玩笑!
“等等!不對!”凌奇猛地想起一件事,“第一次出現異常前,我聽到的那個聲音!說什麼‘予以觀察’,‘判定威脅則清除’!那不是你?”
“不是我。”燭龍否定得幹脆利落,“那時我尚未與你直接接觸。根據描述,符合‘時序基金會’底層清理單位的特征。”
“時序基金會?那又是什麼鬼?”
“一個隱秘的國際組織,數據庫信息極少,只提及他們堅信‘時空穩定高於一切’,會秘密處理一切與異常時空現象相關的人或物。”燭龍的聲音帶着一絲警告,“你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標記了。‘清理單位’可能已經上路。”
凌奇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前有未知的“噬界之影”追殺異世界友軍,後有時序基金會的殺手要清理自己?
這新手保護期也太短了吧?!直接地獄開局啊!
“那怎麼辦?!”凌奇慌了。
“提升實力,獲取資源,隱藏自身,應對威脅。”燭龍給出十六字方針,“首先,我們需要一個更安全的據點,以及穩定的能源。這個防空洞和你的宿舍都不合格。”
“安全的據點?還要能搞到能源?”凌奇苦笑,“大哥,你看我像買得起別墅還帶核電反應堆的人嗎?”
燭龍的電子眼閃爍了幾下,似乎在進行復雜的計算。
“基於你的經濟狀況和社會關系分析,有一個地點符合部分要求。”
“哪兒?”
“你名義上的導師,南宮衍博士,位於市郊的那間廢棄工作室。”燭龍調出一份地圖和產權信息,“他失蹤後,那間工作室一直無人打理。位置偏僻,有獨立供電線路,且……根據能量掃描記錄,那裏存在微弱的、異常的時空能量殘留。或許能找到一些……‘遺產’。”
凌奇張大了嘴巴。
南宮衍?那個民科之王?他的破工作室?
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