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清虞竟這般和祖母說話,兩個孫媳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王氏臉色難看,不知沈清虞是抽了哪門子風,可又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理虧,只能揮手先讓兩個孫媳離開。
“清虞,咱們都是一家人,這嫁妝是用在維持府中的開銷上,按理來說你這個做主母的,理應出這筆錢。”
聽到王氏這麼無恥的話,沈清虞直接被氣笑了。
“婆母切勿這麼說,我與趙世昌早已寫下和離書送與大理寺,很快便不是一家人了,婆母難道不知道這件事?”
王氏自然知道,但她同趙世昌一樣,以爲沈清虞只是鬧脾氣,並未放在心上。
眼下沈清虞提起,王氏還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
“清虞,昌兒高升調任京城,有個妾室也是理所當然。清兒還是個知根知底的,日後定然對你尊敬有加。”
王氏見沈清虞仍舊不爲所動,話鋒忽地一轉。
“若是日後納了旁的妾室,多半都會看不起你這個商戶出身的主母。”
如今風水輪流轉,兒子步步高升,王氏的腰杆自然也硬了。
沈清虞冷笑,直直對上王氏的眼睛。
“婆母既然覺得商戶出身不光彩,怎麼還用我的嫁妝補貼府上?那豈不是整個府上都沾染了我這商戶氣息,一並跟着不光彩?”
“況且當年我便是靠做生意賺錢供他進京趕考,咱們一家子都是靠經商才有了今日,您怎麼來到京城就忘了舊時的日子?”
王氏被懟的啞口無言羞憤至極,沒想到沈清虞敢對她如此不敬,素來僞裝的柔弱形象也有了裂痕。
“你…你敢這麼跟婆母說話?!”
沈清虞不屑,她是現代人,從前不過是看在趙世昌的面子上才讓着王氏。
若是按照她本來的想法,這婆媳關系能處就處,誰都是第一次當人,憑什麼讓着她?
“您這就誤會了,我不過實話實說。我的嫁妝還請您明日前如數歸還,否則若讓京中人聽說趙大人竟然用妻子的嫁妝填補虧空,只怕會惹人笑話,影響名聲。”
王氏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兒子的官途,沈清虞掐住這兩樣,逼得她不得不答應。
果然,王氏雖臉色難看,卻不得不應下,只能在言語上威脅。
“沈清虞,你可要想清楚,帶走嫁妝就是定了和離。這太史夫人的位置自有大把人等着坐,到時候你想反悔可就晚了。”
“不勞您操心,我沈清虞絕不後悔!”
“好!”
王氏怒極,徹底撕下了僞裝。
“嫁妝我會讓人給你送去,到時你別求到我老婆子面前。”
沈清虞只當沒聽見後半句,聽到嫁妝回來轉身就走,只留王氏一人氣的摔了茶盞。
兩個孫媳侯在門外,將裏頭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待到沈清虞出門,還不忘給她行禮。
“恭送母親。”
沈清虞原本已經走過去了,卻又折返回來看了兩人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你們兩個,自求多福吧。”
沈清虞話音剛落,房內傳來王氏不悅的聲音。
“念誠念錚媳婦進來。”
二人戰戰兢兢進了房內,王氏臉色沉的能滴水,冷聲開口。
“府內如今銀錢不足,你們身爲孫媳,也該爲這個家盡一份力,每人先出一千兩拿來應急。”
“一千兩?”
劉氏和薛氏對視一眼,面色爲難。
他們都是小門小戶出身,雖然有些家底,可這些年處處用錢,手頭也不富裕,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王氏才從沈清虞那碰了一鼻子灰,見孫媳都不聽自己的,頓時發了脾氣。
“怎麼?你們不願意爲這個家出力,還是都想學你們婆母的做派,也鬧着和離?”
“孫媳不敢!”
兩人趕緊跪下請罪。
“孫媳不敢,只是這一千兩實在是太多了些,一時間手頭湊不出。”
薛氏也跟着附和。
劉菱雖然是庶女,但父親好歹同是五品官員。
自己的父親只是個七品的閒職,哪裏拿得出這麼多。
王氏卻不管這些,沈清虞的嫁妝她用了不少,沒有兩千兩根本補不上。
趙家沒什麼積蓄,自然就只能打起這兩個孫媳的主意。
“手頭沒有那麼多就先挪嫁妝用,到時自然給你們補上。”
王氏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清楚,兩人就是不願也沒辦法,只好認命出錢,心中卻埋怨上了沈清虞。
若不是她鬧這一出,怎麼也輪不到她們孫輩出錢。
沈清虞出了壽康堂,珍珠小跑着湊上來回稟。
“小姐,現存的嫁妝都清點的差不多了,您看怎麼處置?”
“布料衣衫還有那些古玩字畫都換成銀子,一並存入錢莊,其餘的放在咱們院子的庫房,過幾天等我找到新的住處一並帶走。”
她打算做生意,日後用錢的地方不會少。
“是。”
沈清虞正打算回秋何園,迎面卻撞見了帶着兩個孩子走來的趙清兒。
“清兒攜佳康,佳瑞給夫人請安。”
趙清兒帶着兩個孩子恭敬行禮,餘光瞥見抬進庫房的一箱箱嫁妝,眼裏閃過嫉妒。
沈清虞腳步一頓,目光落在那兩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身上。
這就是趙世昌和趙清兒的孩子吧?眉眼間已經有了趙世昌的樣子,她前世偏偏就沒看出來。
不過這一世她就算是清楚也不打算戳破,畢竟趙家的一切和她都再無關系了。
她略微點頭算是回應,隨後就打算離開,趙清兒卻先一步將人攔住。
“清兒今天既是請安,也是請罪,還請夫人原諒。”
沈清虞皺眉拉開距離。
“請什麼罪?”
趙清兒擦了擦眼角,語氣嬌柔。
“清兒昨日就已經入府,本應立刻前來見過夫人,但老爺非說我趕路辛苦,硬要我免了禮數,清兒心中很是不安,還請夫人原諒。”
趙清兒說完,一旁的珍珠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好個狐媚的女人,這不是分明在自家小姐面前炫耀寵愛嗎!
隨後她擔憂的看向沈清虞,生怕自家小姐難過。
可沈清虞的神情卻沒有半分波動,只冷冷回了一句。
“嗯,無妨。”
趙清兒笑容一僵,被對方不按套路出牌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不是應該憤怒咒罵自己嗎?最好再親自動手,到時她告知表哥,好挑起兩人的矛盾。
怎麼反倒這麼平靜?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神情,轉而拿出一個繡着並蒂蓮的荷包。
“這荷包清兒繡了兩個,特拿來一個贈給夫人,夫人若是原諒我,還請收下這薄禮,日後二人姐妹相稱可好?”
並蒂蓮,寓意着花開並蒂,姐妹雙生。
以當下兩人的關系,則是妻妾共處,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