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身定制的西裝筆挺昂貴,身材高大挺拔。
比起十年前,他現在的體型更加壯實,肩背寬闊,舉手投足之間無處不散發着成熟男人性的氣息。
林葉茵回憶起她上一次看見傅騁的背影,還是她十四歲那年在機場送別他。
十六歲少年的背影清瘦高挺,但已初見緊實的薄肌。
他穿着簡短的白色短袖衫,下半身是寬鬆休閒褲,板寸清爽,脖子上掛着昂貴的耳麥,臉上爲她打架的傷還沒好全,貼着創口貼。
那創口貼上有她畫上的小鳥圖案。
他笑着跟她揮手告別,約定好明年暑假還會來找她,隨後轉過身去,消失在人流中。
那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十年。
林葉茵記憶裏的少年背影與眼前的男人重疊。
她眼簾半闔,神情落寞。
物是人非。
他已經不是她記憶裏的那個傅哥哥了……
室內是恒溫的,絲毫不冷。
但林葉茵身上的衣物溼透了,冰冰涼涼地貼在身上,凍得她輕微打顫。
她單手抱着自己,默默跟在傅騁身後。
莊園別墅裏環境曖昧,是上流社會少爺們建來玩樂的場所。
此情此景,不像是故友重逢,倒是有點像他從路邊撿回來了個落魄的風塵小姐……
這麼想倒是也沒錯……
她自嘲一笑。
如今,是她林葉茵有求於人。
倘若傅騁真的開出了這樣的條件,她還能放下林氏集團的一切,毅然決然地拒絕他嗎?
還不得乖乖躺上他的床,任他予取予求?
林葉茵早就聽說過傅騁現在是何等荒唐,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明媚單純的少年。
剛才在樓下,還當着其他女人的面,他就對她動手動腳,可見傳言非虛。
她會如此惡意揣測他,屬實正常。
傅騁對身後女人的想法渾然不覺,他滿心滿眼都是重逢後的喜悅,他輕車熟路地帶林葉茵走進頂樓的最後一間房。
林葉茵四下觀察,這裏是別墅最偏的房間,平時應該是傅騁自己在住。
傅騁關上房間,迫不及待地朝她身上因沾水沉重的溼毛衣外套伸出手。
“把溼衣服脫掉。”
林葉茵胡思亂想了一路,精神本來就緊繃,傅騁觸碰到她的瞬間,她瑟縮着躲開,失聲叫喊:
“啊,傅騁你別這樣,你讓我考慮考慮行嗎?”
傅騁被她的叫聲驚得愣住了,手懸停在半空中。
片刻後,他的手垂放下來,嗤笑一聲說:
“傻丫頭,瞎想什麼呢你?”
“你把溼衣服脫給我,我收起來叫人給你拿去清洗烘幹,你先進去洗個熱水澡,當心着涼。”
“哦。”
林葉茵聽見他這麼說,鬧了個大紅臉。
她尷尬極了,低着頭默默脫掉溼外套,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
進浴室前,傅騁遞給她一件白色的睡袍,補充了一句。
“這是我備用睡袍,幹淨的,沒有旁人穿過。”
林葉茵接過睡袍,點點頭,沉默地低着頭鑽進了浴室。
“記得把所有溼衣服都脫在外間,我等會進去拿。”
傅騁補充了一句,才幫她把浴室門關上。
“嗯。”
林葉茵一件一件地脫掉溼透了的衣服,放在浴室外間的台面上。
脫到內衣褲的時候,她猶豫了。
一想到傅騁會用手拿着這些小衣服,她就覺得好尷尬。
十年前,他們確實親密無間,但他們現在都已經長大了。
多年不見,就像陌生人一樣……
但是,傅騁表現得如此坦然,她要是不脫,反而顯得她忸怩怪異。
更何況傅騁只是收集一下,叫下人取走去清潔烘幹,並不是他自己洗。
她猶豫思考之際,傅騁敲了敲浴室的門。
“啾啾,你開始洗了嗎?”
林葉茵急忙脫光衣服,鑽進裏間,關上磨砂防水門,應了一聲。
“嗯。”
“那我進來了。”
外間傳來開門聲,傅騁在磨砂防水門的作用下,身形被拉成整條黑影。
傅騁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拿着衣服很快出去。
相反,他一進來,就徑直走到了裏間的磨砂防水門前。
淋浴水流聲譁譁作響,林葉茵緊張地盯着一門之隔的那道人影。
她身上不着寸縷,慌張地抱住了自己。
一門之隔,兩個人的距離不超過半米。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脆弱,傅騁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可以看到所有,她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但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傅騁沒有推開那扇稍稍使勁就能推開的玻璃。
他走到防水門前彎下腰半蹲,隨後又站了起來。
“拖鞋我放門口了,也是新的,旁人沒穿過的。”
原來是給她拿拖鞋……
林葉茵長長鬆了口氣。
在短短的十來分鍾裏,她誤會了他好幾次,心底泛起愧疚來。
她咬緊下唇,輕哼一聲,“嗯。”
很快,傅騁又拿起她放在外間的衣服和鞋子,轉身離開了浴室。
林葉茵心事重重地洗了個熱水澡,穿好寬大的浴袍,吹幹頭發。
她走出浴室時,傅騁沉默地站在落地窗邊,背對着浴室的方向。
久別重逢,林葉茵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猶豫了半天,還是回到了正事上。
“傅騁,你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幫不幫我?”
傅騁回過頭看向她,片刻沉默後,他忽然回了一句。
“陸家的訂婚宴,你陪我一起出席。”
林葉茵反應過來,傅騁這麼說,就是答應了。
陪他去陸家的訂婚宴,就是他開出的條件。
這個時候林葉茵還沒見過時予,不知道時予是她的堂妹,但她聽人說過,傅騁喜歡陸徹那個即將訂婚的未婚妻。
林葉茵在心裏琢磨了一會傅騁的意圖,她忽然想通了什麼,走到他身邊,嘴角勾起了然的微笑,眼神八卦。
“你是爲了那個女孩吧?”
傅騁喝了一口酒,視線落回林葉茵臉上,順着她的話說,笑得燦爛。
“是啊是啊,到時候你就假裝是我的女朋友,給她使絆子,讓她鬧心,爲小爺我找回場子就行了。”
幼稚的計劃,熟悉的語氣,仿佛一下子把兩人又拉回了年少的時光。